哨边秧

“嘟”、“嘟”、“嘟”……

运河人民公社杂交水稻推广仪式开始了。

没插几行，队长喊了起来：“小敏，怎么搞的，你插得秧怎么东倒西歪的？”

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怎么不会秧呢？真丢人！愧你还是“哨边秧”创始人呢？

“哨边秧”是洪成叔和我共同想出来的一种插秧方法。

我们队是学大寨的先进生产队，公社杂交水稻推广试点放在了我们生产队。杂交水稻插的方法与别的水稻插的方法截然不同：它要求行距和株距都比别的水大，好多插秧能手都适应不了。何况公社要求插好的秧苗横看一条线，竖看一条线。

队长领完任务后回到家，拎着分金亭，端着小板，来到门口大树底下的石板桌旁坐下来喝闷酒。我放学路过他家门口时，队长赶紧起身拉住我：“来来来，高中生，你有什么办法使插好的秧苗横看一条线，竖看一条线呢？”

“这好办呀，我们可以仿照学校用 ‘定点’整队的方法对秧苗进行‘定点’啊！”

“那是在操场上，我们是在水田里，怎么给秧苗定点呢？”

“是啊，现在说的是插秧！”

穿着旧军装的洪成叔叔开口了：“小敏讲到了给秧苗‘定点’，我想用‘哨边秧’这个方法就可以解决。

“ ‘哨边秧’就是在一根秧绳上用红色绳子做上记号，插秧时两边田埂上各站一人负责横的拉绳，其中一人负责吹哨子；田里的人横的一字排开负责插秧，每人插六株，大家都插完后，田埂上负责吹哨子人就‘嘟’的一下，哨子一响，负责拉绳子的人就按照预先在田埂上用草把子做的记号往后移一格，‘哨响绳移’，一行秧苗不就插好了吗？”

“叔叔，你真厉害！”

“我们选择礼拜天，你也来参加这次杂交水稻推广试点启动仪式吧，‘哨边秧’也有你一份功劳啊！”

“我一定来！”

“嘟”、“嘟”、“嘟”，我被哨子声惊醒了。秧绳继续一格一格地在向后移。

我一边“啪嗒”、“啪嗒”地插着秧，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往后移，有好几株苗插在了别人踩的脚坑里了，随即浮了起来。

队长又喊了起来：“小敏，你前面的几株秧又浮起来了，赶快把它按下去！”

“好，好，我马上就按！”

话是这么说，可哪有时间纠正啊？我只好向两边的哥们求救了，他们一人帮我插一株，剩下的四株我插，这样总算跟上秧绳移动的节奏了。

“嘟”，“啪嗒”、“啪嗒”……

“嘟”，“啪嗒”、“啪嗒”……

“嘟”，“啪嗒”、“啪嗒”……

这旋律，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真令我心旷神怡，这时队长笑眯眯地看着，我也为能参加这次杂交水稻推广启动仪式感自豪。

忽然一阵咬痛从脚脖子上传到了大脑，我下意识地抬起脚，只见黄绿花纹相间的蚂蟥叮在了我的脚脖子上。

“蚂蟥，我的妈呀！”

蚂蟥好像生根似的粘在了脚脖子上，任凭我怎么拉都拉不下来。

“谁来帮帮我，我被蚂蟥咬了！” 我吓得大叫起来。

“用手重重的拍一下不就没事了，至于这样大叫大喊吗？”右手的王哥教我。

哎，还真灵，蚂蟥掉在水里不见了，我继续“啪嗒”、“啪嗒”地插着……

眼看就要到头了，我一只脚刚踏上田埂，只觉得脚底一阵钻心地痛，抬脚一看是一块碎玻璃片扎进了脚底心。我咬牙一拔，鲜血呼呼地往外冒：“队长，我脚被扎了，快来帮帮我吧！”

“快到田埂上来，我给你包扎一下！”

队长听到我的求救声，随即“哧”的一下，撕了一块衬衣布，跑到了我这里，捧起我的脚，在脚板上绕了两圈并扎好。

“臭小子，你今天也算有功之臣了，回家歇息吧，工分照记！”

我踮着脚，在洪叔的搀扶下回到了家。

“小敏，‘哨边秧’可是一门技术活，你可不能小看它啊！”

“是啊，插秧时：左手和右手都要跟上哨子的节奏，否则会拖别人后腿的。左手既要抓好秧苗，拇指、食指和中指还要往外舔秧；右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同时要迅速地抓住秧苗的根部往水田里插，不能插得深也不能插得太浅。”

“你小子，对‘哨边秧’悟得倒挺深的，是个可造之才！”

“嘟”、“嘟”、“嘟”，水田里的“哨边秧”还在继续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