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情
在古老的大运河旁,京沪铁路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延伸着……
一辆手推车装载着满满一车化肥正路过铁路线,二十岁刚出头的哥哥在后面用力推,汗水顺着脸颊不断线地往下流。十岁刚出头的弟弟在前面拉,头快要碰到膝盖了。
当时的手推车车轴和车轮都是是木头做的,车轮一周还用铁箍包着,铁路线是双轨的,手推车路过上面,硬碰硬,所以特别颠簸。
“咔嚓”
“不好,车轴断了!”哥哥吃惊地喊了起来。
“这个车轴早不断晚不断,偏偏在这个时候断了,真晦气。弟弟,快,我们得赶快想办法把车子弄到铁路下面去,火车马上就要来了!”
这是发生在1976年7月15日上午10点多钟,京沪铁路线吕城镇一个道口上的一幕。
上世纪70年代,那时的农业生产力比较低,运输机械也较落后,一般情况就是靠1800多年前三国时诸葛亮发明的独轮车唱独角戏。眼前王家哥俩碰到的情况,就是社员们给生产队运化肥时经常发生的事情。
那时候的人们是以生产队为基础组织农业生产的,一个村就是一个生产队。如果村子大,就分成两个或三个生产队。如果特别大,那么一个村子就是一个大队了。整个村子里几乎没有几家能吃饱肚子的,王家也不例外。今天兄弟俩要为生产队运输化肥,妈妈一大早就起床给兄弟俩摊了一锅千层饼给兄弟俩吃。妈妈知道:运化肥是体力活,兄弟俩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要知道,吕城镇离家可有十二里路呢。
此时,弟弟满头大汗地扶着手推车,哥哥正喘着粗气,很吃力地抱着一包化肥一步一步地往铁道线外移。今天,手推车上装了五包化肥,一包是100斤。经过兄弟俩地努力,现在还有最后两包化肥了。可就在这时,不远处响起了火车“呜——”的汽笛声,接着听到了“哐当、哐当、哐当”车轮与铁轨撞击的声音,情况万分危急。弟弟急得大哭了起来,哥哥也显得有点手忙脚乱。
就在此时,耳边响起了:“快,快!帮帮他们兄弟俩!”路边赶集回来的几个好心人一齐动手,把剩下的两包化肥和断了车轴的手推车弄到了铁路线下的树荫之下,就在这时,火车呼啸着从兄弟俩身边飞驰而过。
“谢谢!谢谢!真是谢谢乡亲们了!”兄弟俩连忙给帮忙的好心人道谢。他们知道,刚才要不是这几个好心人帮忙,今天可就惨了,不要说是挣不到工分,就是再贴上半年的工分,也不一定能赔得起一辆手推车和两包化肥。
兄弟俩看着躺在铁路边旁的化肥和手推车,发起了愁。从铁路线这里到家还有10多里路,怎么办呢?
“多怪你,要不是你贪玩,我们就不会掉队了,在运化肥的队伍里碰到这种情况大伙肯定会替我们想办法的!这下好,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哥哥脸绷得紧紧的。
“能怪我吧,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上街呢?”弟弟一肚子的怨气,嘴翘得快要碰到鼻子了。
“好了,好了,不要再怪你怪他了。你在这里看着化肥,我把车子弄到镇上修车铺去修一修。”哥哥打定了注意。
“嗯,你快去快回吧,我害怕。”弟弟答应道。
还好,手推车前面有一个小小车,那是为了过缺口而安装的,现在派起了用场。哥哥就靠着这个小小车,推着推车慢慢地向镇上的修车铺走去。
这时已是上午十点多钟了,如果不发生意外,十一点多钟,兄弟俩刚好能掐着饭点到家,
可是现在车子偏偏出了毛病,也只能饿着肚子熬吧。
此时,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了。弟弟坐在化肥袋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哥哥将要出现的方向,盼着哥哥快点到来……
二十分钟过去了,没有看到哥哥的身影。
三十分钟过去了,没有看到哥哥的身影。
一个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看到哥哥的身影……
弟弟开始不安了起来,屁股离开了化肥袋,跑到高一点的路基上,翘首远望,期盼着哥哥早点出现。
功夫不负有心人,弟弟经过一个半小时的煎熬,哥哥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了。
“哥哥你可把我害苦了,叫我在这里看化肥,我真是又饿又热又害怕。”弟弟眼里含着泪水。
“好,好,今天表现不错。我带了一块糖饼,你先吃着吧。吃完了我们一起把化肥装到车上去。”哥哥说着,咽了一下快要滴下来的口水。
弟弟接过哥哥递过来的饼,两口三口便咬了一大半,这时才想到了哥哥:“哥哥,你也吃点吧。”
“我已吃过了,你就安心地吃吧。”哥哥敷衍道。
弟弟三下五除二便把剩下来的小半块糖饼解决掉了,摸了摸肚子,觉得肚子里还是空空的,但比原来好受多了。
兄弟俩齐心协力,不一会儿便把化肥装上了车。哥哥后面推着,弟弟在前面拉着,车子在“吱呀,吱呀”的旋律声中向着家的方向移动。
又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的努力,兄弟俩终于把化肥运到了生产队的仓库里了,此时时针已靠近两点了。哥哥汗衫外面布满了盐的足迹,弟弟早已把衣服扔在小车上了,黝黑的皮肤冒着一粒一粒的汗珠。
回到家里,妈妈心疼地看着兄弟俩被太阳晒得红红的脸:“快,快,快来吃饭吧,肯定饿坏了!”
“还好,我和哥哥在路上已经各吃了一块糖饼了。要不然,是很难撑到现在的。”弟弟抢着答道。
哥哥把嘴巴靠近母亲的耳朵说:“妈妈,您得给我7毛钱,刚才我借了镇上我们老家邻居李伯伯的8毛钱。修车轴用了6毛钱,给弟弟买糖饼用了1毛钱。我本来也想买一块糖饼充充饥的,但一想到今天总共就挣到8毛钱,要是都花了,我不就白干了吗?所以我口袋里还有1毛钱,加上您将要给我的7毛钱,刚好8毛钱,明天我托人还给李伯伯。”
“你这孩子,就1毛钱吧,你怎么能饿着肚子走这么远的路呢。何况还推着这么重的车子呢?今后可不能这样了,你现在正在长身体呢!快,快,把饭吃了吧,菜里面还有一个鸡蛋呢。”妈妈心痛极了,尽管当时能挣到七八毛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但妈妈还是这样说了。
那时生产队日值能达到七八角的很少,常见的大多都在三五角之间。也就是他们劳动一天,能买一斤苞米,或半斤左右的饼干。
最令人惊奇的,是那时有的生产队还有负日值,记得那时有个生产队日值就是负五分。也就是说出一天工,不仅不挣钱,还要返回生产队五分钱,出工越多欠生产队的钱就越多。负日值产生的原因是那些生产队土地瘠薄,农业收入太低,支付日常花销后,收不抵支。只好把赤字和工分挂钩。那时大多数农民的劳动积极性都非常低落,很多土地荒芜。“一群懒洋洋的农民,衣冠蓝缕,扛着农具,晃晃荡荡的向地里走去”。是这个时期大多数农村的生动写照。那时,每到农忙季节,就得动员学生、工人到农村劳动,支援农业。基本每个学生
每年都要参加一个月左右的劳动。
哥哥把鸡蛋让给了弟弟,弟弟刚才在一旁也听到了妈妈和哥哥的对话,说什么也不肯吃这个鸡蛋:“哥哥,我刚才已经吃过你买给我的糖饼了,这个鸡蛋你就吃了吧。”
“弟弟,你正在长身体,你就吃了吧。”兄弟俩你让给我,我让给你,谁也不肯吃。最后还是哥哥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一人一半,总算把这个鸡蛋解决了。
看着兄弟俩你来我去地让着一个鸡蛋,妈妈脸上露出了一丝又难过又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