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惊无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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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惊无险

一

石塘镇近几年发展很快，镇区面积增加了好几十倍，十字形的两条主干道由原来的数百米延长到数千米。横街小巷也迅速蔓延，而且纵横交错，高楼林立。街道两旁都是商铺，也有酒楼、发廊、银行和办事机构。麻雀虽小， 五脏俱全。

以前，石塘镇只有一间小学，现在已经有三间小学两间中学，还有两间幼儿园。初中毕业后，读高中或者中专的同学就要到新城县城的学校寄宿就读。

石塘河穿镇而过，由北向东再向南流。河岸上的楼房如雨后春笋，纷纷破土而出，还有不少十几层的大型建筑。随着高层建筑的增加，石塘镇一河两岸风光如画，颇有水乡小城的迷人魅力。特别是天气晴朗的时候，蓝天白云，高楼大厦，倒影在河面上，清澈的河水缓缓流淌，偶然有小船轻轻的驶过，好一幅美丽动人的画卷！

石塘河源头在粤北，弯弯曲曲，日夜流淌，最后汇入东江。古往今来，大多数古城古镇都倚山傍水，占据着天时地利人和，方能风调雨顺，六畜兴旺，源远流长。即使没有靠山，也肯定是靠水而建。在石塘河的怀抱里，400多年来石塘镇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也能顺顺利利走到今天，而且越来越好。

石塘桥由东向西横跨石塘河。这桥是30年代修建的，已有60多年的历史。开始，它只是铁路桥，供火车通过。后来，加了人行步道。90年代中期，人民政府在这里建起了公路桥，行人、自行车、摩托车和各种汽车自由往来，真正实现了一桥飞架两岸。最近，搞电气化铁路建设，正在原桥旁边加建一条轨道，实现双线行驶。

石塘镇除了火车站、码头，还有相当繁忙的客运车站。最初，石塘镇只有十字型走向的几条街，车站就在这个十字路口。现在，石塘镇已经有数十条街巷，车站早已搬到开发区富士酒店旁边、祥明酒店对面的路口。

然而，车站前面那棵200多岁的老榕树还在。都说南榕北槐，一点不假，南方的村镇都有榕树，大多数还是百年老榕。而且，石塘镇这棵老榕树枝繁叶茂，长势旺盛，势不可挡的树根把石墙也逼破了。人们已经不止一次在老榕树下砌石墙了。矮石墙围着榕树一个大圈，圈内铺成了平台，平台摆上七八条光滑的青石板。有一个缺口，走几步石台阶就可以上到树下平台。

夏天，人们就涌到老榕树下乘凉，每一条青石板上都有几个光着上身、穿着短裤的男人，或坐着或躺着，谈天说地，海阔天空。谁谁这段时间赚大钱了，谁谁刚刚升官发财了，谁谁偷东西被抓进去了，谁谁的老婆耐不住寂寞跟某某壮汉了，谁谁的女儿到县城读高中肚子被搞大了……很多新闻都是从老榕树下发布出去的。

由于交通方便，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既承接大广州产业的辐射，又受到大香港南风的吹拂，石塘镇的工商业发展特别快。随着摩托车产业的兴旺发达，石塘镇这几年增加了几千家工商企业。皮具、建材已经不是支柱产业，正在慢慢淡出市场。

富士公司老板王立西很清楚当前的形势。因此，他把房地产开发作为重点，已有的建材生产和酒店经营都要为房地产投资开发有限公司的发展提供服务。作为本土家族生意，立西得到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帮助，事业家庭一帆风顺，爸爸妈妈身体健康，五男二女七兄妹都有了具体的心仪的工作，20多人组成了一个和谐的大家庭。

立西的儿子已读三年级，女儿在幼儿园大班。妻子江兰贤淑勤良，每天骑摩托车送孩子上学、接孩子放学。女儿所在的培英幼儿园离富士建材厂不远，儿子所在的石塘小学在靠近河边的旧镇区。每天，江兰从富士建材厂下班就去接女儿，经过开发区富士酒店的十字路口，穿过老榕树街口，再来到小学接儿子，然后顺路回到石塘河边的王家大院。

这天，江兰站在幼儿园门口，见女儿小玉走出大门便大声叫她。小玉跑过来，站在摩托车座位前的踏板上。就在江兰启动摩托车那瞬间，她忽然发现门口墙角有两个人鬼鬼祟祟地看着她们。是什么人呢？其中一个好像有点面熟，是谁呢？

到了石塘小学，儿子小文跑过来，坐到后座上。

这时，江兰想起来了，那个人有点像祥明酒店的叶经理。他在那里干嘛，他又没小孩在培英幼儿园上学？管他呢，人家有人家的事，桥有桥，路有路，他过他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井水不犯河水。不过，听说叶某一家人跟我们王家一直都有过节，这个人不可不防。况且，祥明酒店就在我们富士酒店对面，同行如敌国，少不了生意上的争执。我们发展得那么好，叶某和他们的刘老板肯定会怀恨在心。反正，我不去招惹他们，处处小心，见到他们我就要像见到瘟神一样躲得远远的。

二

这天下午，江兰见下班时间到了便收拾东西去接小孩。刚出门，车间主任老方跑过来说要去仓库领一条马达皮带急用。江兰便去仓库给他办了手续。然后，江兰匆匆忙忙赶到培英幼儿园，没看到小玉在门口。又等了几分钟，还是不见女儿。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江兰冲进园内，老师说小玉出去差不多十分钟了。每天小玉都很乖的，自己走到门口等妈妈。江兰急得哭起来了，小玉不见了！

大家马上四处寻找。一位坐在摩托车上等小孩的大叔说，小玉好像被一位又矮又肥的男人接走了。江兰边哭边喊，小玉，你在哪，我才迟来三分钟！她就像无头苍蝇，一会儿跑去东，一会儿又跑向西……

老师跑到办公室报了警，又给王立西家长打了电话。

幼儿园的园长跑过来了解情况，大叔说，那个肥仔请小玉去搭车车，买糖糖，就把小玉抱上一辆白色0-4吨双排座人货车。

“看到车牌没有？”

“没看清楚。”

“看到那人面部模样没有？”

“他戴着摩托车头盔，我怎么看得见！”

“往哪去了？”

“县城方向。”

这时，李所长带着两名警察过来了。了解情况后，李所长马上用手机向县公安局做了汇报，并请求派刑警来帮忙。同时，他叫两位同事驾驶警车往县城方向追查。然后，他又叫石塘交警中队吴队长迅速查找不知牌号的白色双排座人货车。

富士皮具厂老板王立东匆匆忙忙赶到了，“我侄女怎么啦？”皮具厂就在幼儿园隔壁，老大立东接到电话第一时间跑过来。

一辆奔驰轿车嘎的一声急刹，立西和二哥立南跳下车：“大哥，小玉怎么回事？”

立西握住李所长的手，“拜托了，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帮我找到小玉，不惜任何代价！”

“我们会全力以赴，放心吧！”

看见江兰的摩托车还在那里，知道她肯定找小玉去了。糟糕，小文怎么办？于是，立西马上打电话叫立北赶紧去石塘小学接小文回家。

这时，江兰失魂落魄跑回来，一言不发启动摩托车。立西拉着她，“你去哪里？”

江兰不吱声。立西知道她要干什么便说，“我已经叫立北去接小文了。”

江兰趴在摩托车上呜呜呜呜地哭起来。

立西轻轻的拍打着她肩头，“别哭，别哭。”

李所长叫立西夫妻俩一起去派出所研究破案办法。立西叫大哥二哥回家照顾一下小文，还特别交代先别跟爸爸妈妈说，七十多岁了，免得他们难过。

在派出所，江兰详细讲述了下午的经过。

这时，县公安局刑侦技术股两位同志也到了。李所长向他们介绍了案情并说，我们已派了十几名交警和刑警出去追查白色人货车。

县局刑警又向江兰他们了解情况。

李所长忽然想起什么，问江兰：你下班走出门口的时候谁把你叫到仓库去了？

“车间主任老方。”

“老方？”立西皱紧了眉头。

李所长问立西，“董事长，老方这人怎样？与你关系如何？”

“不错呀，他表现一直都很好。没有过节。”

江兰也表示老方的为人绝对没有问题。

立西问，“李所长，你不会怀疑老方是幕后指使吧？”

“谁会准确把握江兰去接小孩的时间？怎么那么巧，江兰去幼儿园的时候他就去领材料？分明就是拖延时间。还有，一般外人也不知道小玉是谁，怎么那么多小孩不骗就骗小玉？绑架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孩他勒索不到钱。肯定有目标，有备而来，他们叫价会很高，我估计再少二三十万。综合考虑各方因素，老方完全具备作案动机。他可能眼红你们，有仇富心理。或者，他对你们给他的薪酬不满，嫌奖金太少。或者，他有事急需一笔钱。又或者他赌钱输多了。你们真的了解他吗？”

大家面面相觑，觉得李所长分析得有道理。

立西马上打电话给厂长：帮我暗中做一件事，去看看老方在哪，还要秘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尽快回复我。

这时，吴队长来电说，人货车找到了，被丢弃在离县城不远的竹林里。据查，这就是今天早上已经报案失窃的小车。

接着，立西的手机响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准备30万，明天早上九点，等我电话。记住，别报警，否则，你懂的！

挂了电话，立西看着李所长。

江兰又呜呜呜呜地哭起来。

不久，富士建材的厂长回话说老方在宿舍，没什么异常。

立西叫厂长继续监视。

李所长问立西，你们平时跟什么人结仇没有，或者闹矛盾打架，或者其他不愉快的事？

多年来，在王爷的教导下，王家上下都与人为善，从不得罪别人，不招惹小人，不斤斤计较。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全家人都习惯了忍让，不是原则问题决不和他人争吵，更不会动不动就大打出手。王其明是出了名的正人君子，全镇人都尊称他为王爷。妈妈桂芝更是菩萨心肠，经常求神拜佛，保佑大家身体健康、出入平安。王立西几兄弟也乐善好施，经常捐款，热心帮助别人。生意上来来往往的事情太多了，到底有没有不愉快的事情？对了，过去与祥明公司有过你争我斗的经历，富士建材吞并了祥明皮具厂。现在富士酒店与祥明酒店也在面对面的暗中较量。难道是他们？

江兰提供了一条重大线索：前几天看到两个人在幼儿园门口鬼鬼祟祟的，一个人像祥明酒店的叶林，另一个矮矮胖胖的。是不是他们呢？

李所长马上安排了警员以常规检查的名义去接触祥明酒店的经理叶林和老板刘明。

这时，派出去的各路警员陆陆续续汇报说找不到小玉的下落。

看来，只能够在明天早上九点交赎金的时候做文章了。

三

下午，刘明把祥明酒店以及市场开发公司的工作向助理叶林布置好，说要回香港两天，叫叶经理好好照顾生意。收拾好东西，刘明匆匆忙忙赶去石塘火车站，他要赶最后一班车去深圳罗湖过关。

刚走到酒店门口，迎面走来一个牵着小男孩的女人。

“刘明，真的是你呀！我们刚下火车。”

刘明大吃一惊，这不是珍珍吗？像老鼠见了猫一样，他第一时间就想赶紧溜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珍珍把那七八岁的小男孩拉到刘明面前，“军儿，快，叫明哥。”

军儿扑闪一双大眼睛，轻轻的叫了一声明哥。

刘明说，“小朋友，真乖。珍珍，你先住下来，我有急事回香港。”

“哎，我们母子咋办？”

刘明不理她，只顾往外走。

“刘祥在吗？”

“他死了。”

“什么？你说什么？”珍珍瞪着眼睛，吃惊非小。

“我叫叶林帮你安排一下。”刘明打了个电话给叶，交代好便匆匆忙忙走了。

叶林喜出望外，跑下来把珍珍母子接进祥明酒店。

安排了住房，叶林便陪他们到二楼吃饭。看着母子俩人，他感概万千。这骚货还是以前那么漂亮，白里透红的，眼睛水灵灵的，真他妈的人见人爱。今天晚上可不可以——就不知道这骚货答不答应。还有，这小子也白净白净的，像个女孩子的皮肤。咿，他怎么那么像刘明？跟照片里那个十岁的刘明一模一样。会不会就是——

“叶经理，很多警察来了。”一名部长急步跑来。

珍珍警觉地问：怎么回事？

叶林：他们来干什么？

“ 听说是例行检查。”

叶林一边看手表一边发牢骚：那就让他们检吧查吧。天天吃饱了没事干，只会浪费纳税人的钱。

前台一位服务员走过来：“叶经理，有人打电话来，叫我告诉你事情办妥了。”

叶林神情凝重地嗯了一声，双眼闪出一道寒光。然后，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刚吃完饭，一位警察来找叶林：“我要了解一些情况，去你们办公室吧！”

“好的，这边请。”叶林友对珍珍说，你们先回房间休息。

来到叶林办公室，警察问，“你们老板刘明呢？”

“他两个小时前走了，回香港去了。”

“什么！跑了！”警察急得大叫起来。

“什么跑了？回去看老婆，他半个月就回去两天。习惯成自然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晚上或者大后天早上。”

警察思考良久，紧盯着叶林：可以打电话给他让我和他说几句吗？

“当然可以。”

于是，叶林拨通了刘明的手机。通了，但无人听。再打，还是无人听。

警察急得不知所措：“再打、再打！或者，你发个信息给他。”

果然，刘明回复了：正在过关，稍后回复。

没多久，刘明打电话回来了，没等叶林开口就说：“珍珍的事别烦我了，没空！你看着办吧！不知羞耻的家伙！”

刘明对珍珍的突然出现十分反感。十多年前，珍珍就像刚刚出水的芙蓉，来到祥明歌厅做公主。刘明特别喜欢她，不惜一切代价占为己有。可是，珍珍觉得自己把身体给了他就一定要嫁给他。那时，他已经和香港某老板的千金订婚，尽管她比未婚妻漂亮得多，但也不可能解除婚约再娶她。然而，珍珍一直缠着他不放，坚持穷追猛打，非要结婚不可。没办法，刘明只能略使小技在她酒杯放了迷药，他妈的白白便宜了叶林。半夜时分，刘明把叶林和珍珍捉奸在床。从此，她在刘明面前抬不起头了，再也不敢趾高气扬，更不敢提结婚要名分了。后来，她回了老家，盖房子，嫁老公——谁知道过了几年她又回来了。更气人的是，这个狐狸精居然和祥明董事长、刘明的亲生父亲刘祥在一起并半公开的同居了。他七窍生烟，恨不得把祥明酒店连同红颜祸水、七情六欲一起炸飞！刘祥蒙在鼓里，对珍珍的过去毫不了解，只知道她漂亮、温柔，让他产生强烈的占有欲，其他的什么都都不重要了。唯有刘明和叶林清楚珍珍的过去，但是，看到董事长对她如珠如宝，每天形影不离，他们两个只能建立攻守同盟，把秘密沉到石塘河底。后来，由于富士公司步步紧逼，祥明生意一落千丈，几乎破产。该死的珍珍居然拿光了刘祥所有的现金，还偷了钻石戒指和劳力士手表，人间蒸发了。刘祥经受不了多重打击，跳楼身亡。现在，她还敢回来，到底是什么人来的？活了三十多风，真没见过！

不难想像，此时此刻，刘明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

叶林马上在电话里向刘明解释：不是珍珍。派出所来例行检查，警察同志要和你说话。

“好啊，没问题。”

警察接过电话：“你好，刘老板。”

“阿S，你好！有何事情，即管吩咐。”

“刘老板，想和你面谈一下石塘的治安大计。你回香港了？”

“是，我半个月就回两天。既然你大驾光临找我有事，我明天一早就赶回来。”

“好的，明天见。”

警察走后，叶林来到七楼，走近珍珍的房间，见四周无人便轻轻敲门。敲了几下，没有反应，他找门缝往里看。这门非常严实，毫无缝隙。他永远忘不了和珍珍有过一次终身难忘的鱼水之欢。多年不见，她还是那么风骚、迷人。一看见她，他就欲火焚身、忍无可忍。刚好刘明回香港了，真是天赐良缘。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今晚一定要把她搞定。

叶林又把耳朵贴在门上静心细听，也是毫无动静。他不明白，怎么没人呢？初来刚到，她不可能到处乱跑。难道，这个骚货出去招客赚钱？不会的，肯定不会。他又连续低声敲门，还压低声音说，“珍珍，我是叶林，睡没？开一下门。”

珍珍打开房门：“还以为坏人，没敢开门。”

叶林嬉皮笑脸的紧盯她，“是我是我。”

他还没进门，忽然被人猛地抓住耳朵往外拉：“好呀你个鸡公头，怪不得找不到你！原来跑到这里寻花问柳、想食野味。走，看我怎么收拾你！”

原来是歌厅经理肥妈。她年纪不大，却长得高大威猛，又肥又白又丰满。她和叶林在一起已经很多年了，都为祥明酒店的生意出了不少力，是刘明几个得力助手之一。自从刘明在县城参加了市场开发投资业务，祥明酒店基本上就由他们两个打理。鬼使神差，肥妈今晚特别想喝酒，醉生梦死的感觉占了上风。刚好一个熟客跟她订了一个K房，客人才进房间，她就连续跟客人干了五六杯。没多久，半醉的肥妈就像发情的母猪，忍不住要去做那个拼了命也要做的事。见叶某不在办公室，她便逐层楼、逐个房间搜查，终于在7楼把他逮住了。

肥妈把叶拉到顶层她的单身宿舍：看你往哪里跑，死鸡公头！敢去勾引别人，我搞死你！快，帮我脱衣服！

叶林耳朵都被拧痛了，乖乖的脱去她的外衣，再脱胸罩、内裤。肥妈迫不及待，一两下子把鞋子踢飞，把他按到床上，然后纵身一跳，压在他身上。她以飞快的速度将他扒得一丝不挂。接着，便是女高音的呼喊声和野猪般的嚎叫声。

四

第二天一早，王立西根据李所长的安排，准备了30万现金，静等绑匪电话的到来。

李所长和立西一样，切夜无眠。

天还没亮，李所长就叫人联系祥明酒店老板刘明，让他从香港回来第一时间就到派出所，所领导跟他谈事情。

昨晚深夜，搜查祥明酒店的警察汇报说，叶林和刘明都没什么异常，尽管刘某出了香港，只要他赶快回来就不是逃跑，就说明他没问题。果然，刘回电话说正在过关，两三小时便可来到派出所。

那到底是什么人策划并实施了这宗绑架勒索案？

李所长在办公室来回踱着步。在场的两名副所长、吴队长和立西如坐针毡，脸色铁青。有人打包早餐来了，他们漫不经心的吃着，就如猪八戒吃仙桃——不知什么味道。

与此同时，王立北载着爸爸其明、妈妈桂芝来到王家大院。昨天下午，立北接小文放学又把他送到王家老宅，两位老人家就知道出事了。于是，一大早他们就过来王家大院，追问立东、立南到底怎么回事。知道详情，老人家都晕了，半天说不出话来。王爷一字一顿：不要报警，不顾一切，快去赎回，卖车卖房卖酒店，也要把小玉抱来给我。快，快！

两位老人家来到3号别墅里面，只见江兰一个人躺在床上抽泣。王爷看到立东、立南、立北像木头一样站着，火了：“你们干什么？去，快去，把小玉找回来！”兄弟三人赶忙出去了。留下阿芳、玉桃照顾他们。

在派出所，五双眼睛都盯着立西的手机。通宵检查酒店、旅馆的警察陆陆续续报告：没有发现可疑情况。县公安局领导也来电询问案件情况。

时针与分针在钟的左上方形成90度直角，已经到了约定的联系时间。可是，立西的手机毫无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这时，监视祥明酒店的警员报告：昨晚刚来的那个女人带着小孩去了汽车站。

李所长说，“分一个人去汽车站，另一个继续监视叶林。”

不久，去汽车站的警员：“那女人带着小孩坐上了往县城的班车，我已跟上车。”

留守祥明酒店的警员：“叶林开车出去了。”

“跟上，快点跟上叶林的车。”

“他停了车，在吃早餐。”

“继续跟踪。”

李所长让立西再问一下富士建材厂厂长，车间主任老方在干什么。

厂长说，老方一直在宿舍，没离开厂区半步，现在已经上班。

这时，立西的手机响了，大家精神一振。“喂，喂——”立西喂了半天，对方毫无动静。李所长马上查出打过来的号码是县城邮政局门口的公用电话，他通知负责在县城侦察的刑警迅速赶过去。

十分钟后，刑警说那个电话亭及附近没发现可疑情况。

一小时过去了，坐班车跟踪到县城的警员报告：那个女人带着小孩逛街逛公园，没什么异常，是否可以撤退？李所长让他留在县城待命。

跟踪叶林的警员说，他开车到火车站了。看来，他是去接老板刘明。

李所长交代一名副所长准备和刘明叶林谈话，稳住他们，特别注意他们有没有听过手机和外面什么人联系。

立西的手机又响了：“十一点，准时，带够30万，等我电话。”

“等等，我要见到我女儿。你让我和她说话。”

“你放心，她很好。钱到手，就告诉你在哪。记住，别玩花样，否则，她永远见不到你。”

“那，那我们在哪里见面？”

“城西桥头。十一点，你一个人走路过来。”

“我女儿呢？······”立西话没说完，对方已挂了。

李所长立即叫人查找来电号码所在地和城西大桥的地理位置。

立西提着旅行袋急匆匆向外走，李所长拦住他如此这般作了详细交代。

石塘镇离县城不到20公里，城西大桥是必经之路。大桥两端都是笔直的大路，站在桥上，远远就能看清楚来人情况。大桥上下游两岸都是茂密的竹林，苍苍莽莽的连成一片。人走进竹林，就像鱼游进茫茫大海。很明显，绑匪选择这里拿钱就是为了从竹林逃走。桥东的竹林可以混进县城的民居，桥西则是连片的高山密林。远处的山腰有村庄，竹林深处的小路蜿蜒曲折经过村庄延伸到山里。

李所长马上派便衣警察分成四个小组骑摩托车潜入竹林。其他人等立西的信号再行动。

这时，副所长发信息来说已稳住刘明叶林，但没发现他们有什么异常。

李所长发出信息，让同事们都往城西大桥方向集结，但必须隐蔽。他还告诉跟踪珍珍的警员：“小宋，你可以离开那女人，若无其事的到大桥附近散步，不过别靠太近。”

刚放下电话，小宋又打回来并报告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我跟踪那带小孩的女人到了城西公园，发现那个肥仔带着小玉走近她。要不要抓捕？

李所长大吃一惊，不禁一阵激动，但他很快冷静下来：“镇定、别急。密切监视，看清楚。保持联系。”

李所长做梦也想不到绑匪和珍珍走到一起了。他们到底什么关系？两人身上都没有手机，

他们是怎么联系的？肥仔是哪里人？他和珍珍是不是同乡？她为什么带着小孩作案？

城西公园离城西大桥不远。李所长通知大家向城西靠拢，密切注意公园里小宋信号。

小宋报告：肥仔把小孩交给女人，独自打摩托车走了。

李所长十分高兴，小玉安全了，主要的目的已经达到。在没有找到小玉之前，他和立西一样，心里都压着一块大石头，这块石头令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现在，人质出现了，一切都好办，逮捕罪犯已成了五个指头捡田螺——十拿九稳的事。于是，他给小宋下达命令：你的任务就是保证小玉安全，其他不用你管。

李所长随即通知各路人马：小玉已安全。等绑匪拿了赎金后再实施抓捕。

任务已完成一半，大家都非常开心。现在随时可以逮捕肥仔，但他实在太可恶太嚣张了，居然勒索30万！这可是新城县有史以来最大勒索标的的案件，影响极为恶劣，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所以，必须让他拿了30万，才有可能对他处以极刑。

为了以防万一，李所长派了两名警员协助小宋，其他人全部向城西大桥附近收拢，一张疏而不漏的天网正在撒开。

五

王立西救女心切，独自带着30万现金，驾驶他的奔驰直奔县城方向。

离城西大桥约一公里左右，立西把车停在公路边的竹林里。他提着旅行袋，一个人迈着沉重步伐向城西大桥走去。这时，还差15分钟才到十一点。电话叮的一声响了，是李所长发来了信息：已找到小玉，你放心给钱。

立西如释重负，原来觉得整个世界暗无天日，呼吸困难。现在好了，一下子感觉空气清新，精神抖擞。他的脚步轻松了，他的心里比签了十个亿合同还要高兴一万倍。他真想马上过去抱回小玉，但他知道不能冲动，必须按李所长的要求去做才能把绑匪绳之以法。他也想马上打电话给江兰报喜，但他知道不能暴露，绑匪可能正在某个角落看着他，如果让绑匪察觉溜走了就前功尽弃了。

肥仔打摩的到了城西大桥附近，他没有上桥，摸摸索索走到河边，蹲在一棵树下，东张西望好一阵，才轻手轻脚爬上公路边。他站在桥头两边张望，确信没有异常，再往桥上走去。他远远就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拿着旅行袋走来。他又仔细看看后面，再看看前面和远方，见没有可疑情况便快步在过去。

肥仔盯着旅行袋问：钱带齐了吗？

“带齐了。立西拉开链给他看。”

肥仔扑过去想拿旅行袋，立西一摆手：说，我女儿在哪？

“在城西公园，我请一位带着小男孩的美女帮忙照看半小时。你快去，那排大王椰树下。”肥仔说完，一把抢过旅行袋匆匆忙忙向县城方向疾走。

“哎，你别走，带我去。”

“你自己去。”肥仔头也不回跑起来。

这时，竹林里突然跑出许多行动敏捷的男人，几辆警车从县城方向扑面而来。

肥仔知道大事不妙，即刻转身往石塘方向飞跑。刚到桥头，又有一辆警车和一辆奔驰迎面开来。他马上跳进了路边的竹林，连滚带爬向大山深处逃窜。但很快就发现前面有几个人影，他又向竹林左侧狂奔。一看，又到了公路边，他决定跑到对面的竹林去。于是，他一鼓作气，冲上公路。刚好，一辆大货车飞奔而来，嘭的一声，他被撞飞了······

李所长、立西和警察们一拥而上。经查，肥仔已经断气。

李所长叫副所长负责处理现场，然后坐上立西的奔驰飞速奔向城西公园。

小宋和另外两名警察已经控制了珍珍。小玉正在哭喊着找妈妈。一名七八岁的男孩胆战心惊地望着眼前的陌生人。珍珍拼命叫喊：你们这是干什么？

立西快步上前，抱起小玉。

爸爸！小玉一叫，立西的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他把女儿紧紧抱在怀里。

李所长现场办公，让珍珍详细交代事情经过。立西觉得她有点面熟，隐约记得她是祥明酒店歌舞厅的员工。她和刘明、叶林肯定是一伙的。但是，她和肥仔什么关系呢？这个肥仔是什么人、从哪里来、是不是刘明叶林的人？

“我和军军是昨天坐火车到石塘的，天黑的时候才到祥明酒店。然后，叶经理陪我们吃饭。”珍珍慢慢说起经过，她不敢提起过去和刘祥的事，昨天晚上一下火车就见到警察已经吓了她一跳。她毕竟是拿了人家的钱财跑回老家去了。至于后来刘祥怎么死的，她确实一无所知。

李所长问：有火车票吗？

“有，还在。”珍珍从小坤包里翻出一张火车票递给李所长。

李所长仔细查看，没错，是昨天下午到石塘的票。说明她没有撒慌。“请问，你来石塘什么事？”

“我来投奔祥明，以前我就在祥明干工。”

“你带着这两个小孩是怎么回事、他们叫什么名字？”

“这个是我的儿子，叫军军。那小女孩我不认识，是半小时前一个肥肥胖胖的男人求我帮他照看的，他说有急事，半小时就会有人来把小女孩领走。哎呀，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呀，我千不该万不该心软答应他，这个挨千刀的，我被他骗了。”珍珍忽然注意到，抱着小女孩的人在哪里见过，便问：“你是不是王老板？”

立西没有搭理她。他把李所长拉到一边：“刚才肥仔也说是把小玉交给一个带小孩的女人帮忙照看，还叫我尽快来城西公园找她。”

李所长点点头，他又问珍珍：你不认识那个肥仔？

“不认识。”

“那他怎么会把小玉交给你呢？”

“不知道。”

“以前你没见过他？”

“没见过。”

“你说你来投奔祥明，你认识刘明和叶林吗？”

“认识。一个是我老板，一个是经理。”

“你先和我们回派出所，然后叫刘明来带你们回去，好吗？”

珍珍极不情愿地跟着李所长他们走了。她知道要刘明来派出所接她，刘明肯定不开心，昨天就看见他好像不喜欢他们母子两人的到来。但是，她手上有一张王牌，她抓住了刘家的软肋相信他不会不管他们母子俩的。她忽然想起刘明说他老爸死了，到底是真是假？如果刘祥真的死了，又是怎么死的？当时，刘家的生意一落千丈，刘祥答应每月给她的一万块钱无法兑现，她觉得自己吃了大亏，天天陪着老家伙睡觉还不是为了钱？和刘祥在一起之后，她就和老家那老公离了，一心想着捞钱。所以，她认为，自己应得的东西必须得到。于是，一怒之下，她拿了刘祥身上全部现金和手表、戒指跑回老家去了。不久，她生下了军军。军军白白胖胖十分惹人喜欢，她决定自己把他养大成人。军军到了上学的年龄，这时她已身无分文，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带着小孩回来找刘祥。她知道，刘祥不可能不要自己的亲生儿子。可是，昨天刘明说刘祥死了，这可怎么办呢？她迷茫，她不知如何是好，她带着军军漫无目的来到县城······

到了派出所，李所长让珍珍带着军军在一个房间休息，还给他们倒了两杯水。

李所长来到副所长办公室，知道刘明他们已经走了。他便打电话叫刘明回来，有事情要核实。

这时，一位刑警过来汇报肥仔死亡现场检查情况：一，肥仔死因是突然横过公路，大货车刹车不及冲撞身亡。二，那三十万现金悉数收回。三，大货车司机已带回交警中队协助调查。四，肥仔尸体已存放在殡仪馆停尸间。五，死者身上发现一个钱包，只有二十多块钱现金和一张身份证。身份证显示，死者为辛炳，广西百色田东县某镇某村人。六，没发现其他有价值的线索。

“立即向广西方面了解死者情况以及他的社会关系。”

“是。”

副所长说，根据综合情况判断，刘明叶林和绑架案应该没有关系。

李所长点点头表示赞同：但是，我们必须要搞清楚刘叶和肥仔以及珍珍的来龙去脉才能真相大白。

“没错。”

六

立西带着小玉回到家，江兰迎出门来。妈妈！小玉扑进妈妈怀里。江兰抱着女儿，喜极而泣。

立西倒了一杯凉水，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他坐在沙发上，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告诉江兰：“那个又肥又矮的家伙被车撞死了。但他有没有同伙呢？兰，你昨天说和肥仔一起的那个人好像是叶林，看清楚没？到底是不是？”

“我没看清楚。哎呀，管他，反正乖女毫发无损回来就谢天谢地了。”

“不行，我要去一下派出所。”立西顾不上吃中午饭，匆匆忙忙出门，他边走边说：“你给爸妈打个电话，免得他们担心。晚上我要请派出所他们吃饭，你接小文和小玉一起去爸妈那里吃吧！”

来到派出所，立西把叶林好像曾经和肥仔一起的事跟李所长说了。李所长说：“昨天在幼儿园就听到你太太说过，我已派人去调查他到底认识不认识辛炳、有没有去过广西、有没有关系。包括刘明。”

说曹操曹操就到。刘明走进来：“所长，什么紧事，刚回公司又要我过来。”他发现了立西：“噢，王董事长也在。”

立西礼貌的点点头，以示回答。

李所长：“刘老板，一个叫珍珍的女人卷进绑架案来了。”

刘明有点吃惊：“绑架案！什么绑架案？”

“王董的女儿被绑架了，你不知道吗？”

“我真的不知道。”刘明看看立西又看看李所长。这个珍珍确实不是什么好货色，初来乍到就惹是生非，还扯进绑架案去了，简直比锅底还黑的黑星。都那么多年了，还跑回来，万一挑起以前的丑事，让别人知道了太不光彩了。

“你和珍珍什么关系？”

“珍珍？不认识。”

“不认识？她不是你的员工吗？”

这时，一位刑警走进来凑近李所长耳朵。李所长摆摆手，把他拉到隔壁会议室。刑警汇报了广西警方反馈的情况：辛炳是村里好吃懒做的二流子，一周前因入室盗窃伤人正被通缉。

“这么说，他是刚来广东，刚到石塘。”

“可以这样肯定。”

这时，去调查叶林的警员来电：通过第三方的摸查，叶某没有去过广西，也没有和肥仔这样的人交往。

“但是，辛炳来了石塘之后这几天，他会不会碰到叶林，两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呢？或者，叶要报复王立西，刚好找到流窜犯辛，很快他们就达成了协议？”

“这个要进一步侦查。但辛某人都死了，难道很大。”

“继续侦查，一定要水落石出。”

“好的。”

李所长回到办公室：刘老板，你说不认识珍珍？

刘明看着李，不说话。

李把刘带到隔壁休息室。一看到珍珍母子俩人，刘明不知说什么才好。

“刘明，救我们。什么绑架，我根本不知道。”

刘不想说话，觉得此时无声胜有声。

“你怎么了？我们坐2000公里火车就是来投靠你的。你这样不冷不热的算什么回事？”

刘还是不说话，两眼望着窗外。

李所长：刘老板，你刚才怎么说不认识她？

“我不想和这个贱人扯在一起。”

“什么！你说什么？”

“你觉得来找我有用吗？”

“怎么没用？军军是你爸刘祥的儿子！”

刘明大吃一惊。李所长也莫名其妙。

“没良心！你以为我有办法会来找你？军军要读书、要生活费，我又没工作，已经走投无路了，我不来找你找谁？难道让我们孤儿寡母的上街讨饭？”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爸都死了。”

“没关系？你不是在这里吗？还要我说我和你什么关系吗？”

刘明马上打断她：不要胡说八道了！在这丢人现眼的好看吗？

李所长已经基本清楚珍珍的情况。他叫刘明别吵了，把她带回去再说，需要他配合调查的时候再联系。又强调他和叶林都有义务协助警方办案工作。

刘盯着珍珍极不情愿地说：走吧，还赖着干吗？

珍珍跟刘明出去了。李所长走到办公室，立西问情况如何？

“王董事长，案破了，但没结。难道辛炳一个人作案？他刚流窜过来，怎么知道你的情况？怎么知道你的电话？怎么知道你们有钱？怎么知道你女儿在培英幼儿园？”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感谢你们。所长，我想今天晚上安排酒席，好好表示一下。”

李所长没作声，锐利目光注视着窗外。他看见大门外马路边刘明珍珍三人上了叶林驾驶的面包车。面包车喷出一阵烟雾后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