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含山县城,拐了弯去看昭关。昭关位于含山县北,紧邻王安石游记中的褒禅山。昭关之名如雷贯耳,两千多年回响不绝。
想象中的昭关,两旁一脉峻岭崇山,关垒雄踞,回峰狭隘。又一想便哑然失笑,江淮丘陵地带,哪有如此天然屏障!更何况,脚下宽阔的大道正破关而去。
远远望去,绵延不绝的小岘山和大岘山横亘东西。山不算高,但浓密繁盛的林木涵盖古今,为千古名关增添了一份苍劲。
古老的关隘,如今一道高等级公路横跨“吴头楚尾”,开凿的悬崖一侧,“古昭关”三个巨字镶嵌其间。路东毗邻一座仿古城楼,尽管楼上飞檐斗拱,但总体气势却淹没在宽广的公路之下。
昭关管理员在售毕门票之后,打开紧锁的铁栅门,放我们一行登上城楼。整个城楼纯以青石条构建,石拱门下嵌着一块辙痕逾寸的古旧街石,表明昭关的苍老,拱门上额有名家题写的昭关名。
城楼上的殿宇——伍相祠,满壁楹联字画,一尊巨像高可丈余。伍子胥儒生衣冠,须发飘飘,额高眉广,目光如电,腰悬铜剑。此尊造像若是矗立在昭关大道旁,足以令人侧目。
伍相祠观后,意犹未尽,总觉得祠内似乎还缺少些什么?细细想来,确实是缺少那一缕缭绕的香烟和祭祀的人群!伍子胥出楚奔宋,入郑投吴,历尽艰险,为父兄报仇雪恨。司马迁评为:弃小义,雪大耻,名垂于后世,非烈丈夫孰能至此哉?既然如此孝义节烈之士,应该深孚民望,供奉千年!奈何一道铁栅隔绝了人流,也阻断了香火,空令伍员凄凉南望。
伍子胥是孤独的,即使见用于吴,也不得善终。他因高标独树而孤寂,又因孤寂而冷酷。如果说,伍子胥掘墓鞭尸乃是尽报父兄仇恨之快,那么,纵容吴国万千兵将疯狂蹂躏楚人妻女,则是伍员的千古之罪。当然,这都是后来发生的事情,此时的伍子胥,是让人怜惜的,幸好,在那个薄情寡义的战乱时代,还有东皋公和皇甫讷。就是他们三人,在这两千余年前的昭关,演绎了一场《文昭关》的经典名剧。是啊!伍相祠中的尊神,如何缺少了这另外的两位呢?
听说关山之上还有烽火台,我们便沿着崎岖的山道登上去。漫山的树木遮天蔽日,松枫檀榆之外,犹有虬枝横偃的枣树,若在山外看山色,应是一派五彩斑斓吧!浓荫掩映之下,山体滋润而多沃土。裸露的山石,形态别致,光滑坚洁,应为巢湖周边多见的“太湖石”,是叠石造山点缀庭园的绝好材料。拨开草木,又见半座块石垒成的方台,旁边一块大石上镌刻着“古战场遗址”。我想,古战场确有史载之实,至于此台是否遗址,则不必深究了。
登台暸望,广袤的西南原野地毯般的一望无际,粉黛的村庄、镜亮的渠塘和垄状的山丘点缀其间,突破单调的绿色画面,悦目而爽心。那更远的烟霭苍茫处,当是巢湖。
巢湖流域水土丰沛,自古皆为鱼米之乡,这从本县另一处更为古老的人文遗迹凌家滩即可推断。凌家滩地处巢湖入江口的裕溪河北岸,距今5300年前的新石器晚期,是一处古人类聚落遗址,面积超过1.6平方公里,大约相当于今天巢湖流域一个中型集镇的规模,可以想见当时的空前盛况。
正因为当地的物阜民丰,这“吴头楚尾”才成为兵家必争之地,这才有了这数千年的昭关,才有了伍子胥与东皋公、皇甫讷的传奇。
值得欣慰的是,千古沧桑的用兵之地,如今已变成了清幽静谧的游憩凭吊之所,花木葱茏,轻风拂煦,鸟鸣虫唱。关外一街贯通而下,粉墙黛瓦的徽派建筑镶嵌在雄关古道上,好似盛世人家的山庄别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