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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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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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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安我身

故乡,是每一个游子永远的心结,它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时刻提醒着自己漂泊的人生境界。故乡,游子都有映射在自己脑海中的意境,可能是小桥流水的平原村落,炊烟袅袅,大片或黄或绿的耕田,蜿蜒前行的河流,包绕着那一边村庄,农夫牵着一头矫健的老牛,行走在村野小道,那道背影永远刻在外地游子的心灵深处。抑或是大山深处的一个小山庄,推门目野视及是一整片青翠的大山环绕,青石板铺就的乡道,径头是背着小背篓的乡妇,风中传来的是一首首古风淳朴的山歌,那沧桑而富有韵味的腔调在游子的胸怀久久飘荡。又或是海边的一个村子,行走不远就能见到无垠的大海,浪潮翻滚,白色的浪花拍打着沙滩,空气中飘着的淡淡的鱼腥味,看着远处海平面夕阳落下,金黄的余晖照着大地,那一片海天一色的壮丽永远留存在游子的脑海中......

今夜,又是一年一次的中秋佳节,晚餐后散步在满是桂花香的公园小道,举目望去,夜空中一轮圆月,把皎洁的月光无私地撒在这片大地上,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此刻可能在外漂泊的游子也许心中都有“月是故乡明”的一缕情愫。我也不例外,虽然现在居住的城市离故乡不远,但自从大学毕业后来这座古老的城市工作、生活,就很少再回故乡。细数起来,工作近三十年,我在这座城市辗转换了几个住处,无论是普通楼房,还是电梯房,或是别墅,一直以来我心中总认为这样的房子只是我的住处,和故乡的老屋相比,少了那一点点植入骨髓的亲近感,在故乡出生,在故乡长大,直至外出求学,后面工作,结婚,生子,住处轮换,不变的是对故乡的怀恋和回味。

记得在这座城市购买的第一处房子,也是我的婚房,位于我们夫妻两人单位的中点左右,兼顾我们上下班,当时已经取消单位分房,市场上有了商品房,看中这套房子后,就回家和父母商量,二老虽是小学教师,但一直生活在农村的他们也不清楚具体,只要是儿子看中的当然要倾囊相助,多年后我才知道,当时为了帮我购买这套婚房,家里储蓄离购房款还差几万,父母到几个人家去借钱,其实农村里有余钱的人家也不多,后来跑了几家才凑齐,想来实在是不易。我们用工作后存起来的一点钱把房子简单装修了一下,就成了我们人生第一套自己在这座城市里的房子。新婚燕尔,我们一起去上班,一起下班,买菜做饭,在自己的住房里幸福地生活了三年,期间爱人流产了两次,作为同是医生的我们,开始也都想不到会这样,查了一些项目,还是不明就以。后来母亲来说,是不是和这房子的风水不好有关?我们都是学医的,当然都不相信,但被盼孙心切的母亲说了多次,也就动起了换房的念头。正好,一个朋友才购买了一套新房,我们去做客,看小区环境和房子结构都比现在的好,离两人的单位也不远,就去购买了一套,转手卖了人生这第一套房子,住进第二套房子,面积大了一些,靠在河边,从房子的客厅向北望去,可以看到废黄河的河景,河上没有货船,只是白茫茫一片,像一条玉带从远处流淌过来,从小区后面土坡处转了一个弯又向东方而去。春花夏荷,秋叶冬霜,无数次我站在家里的窗边远眺城市的远方,也曾想着我的故乡,想着那里的人和景色,想着儿时的往事,思路转回,又想着我们未来的孩子,这小家伙,你何时来这美丽的世界啊?

转眼间,我们来到这座城市的第二处住所两年后,爱人终于怀孕了,我们都很激动,母亲尤为如此,主动提前来照顾,每天清晨很早赶去菜场买来新鲜的食材,根据爱人的口味烹制一日三餐,常常在我下班回家,在楼道里就能闻到那熟悉的美味,一家人憧憬着未来,闲暇时都在猜想着宝贝的性别,心急的我一次次想给宝贝起名字,正好后面废黄河上在架桥,我说孩子乳名起“乔乔”怎么样?爱人说不好听,让人家觉得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让大家来“瞧瞧”,想来也是,一起商量等看看是男孩还是女孩再说。在一家人热烈期盼下,爱人临产了,送到医院不久,女儿就诞生了。产房里,母亲抱着孙女,当第一眼看到躺在襁褓中的女儿,我浑身颤抖,心跳加速,全身涌起一阵难以言表的幸福感,远远超过我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爱人怜爱的眼光看着女儿,用虚弱的语气和我说:女儿乳名就叫“苗苗”吧,积蓄三年,一朝破土而出,希望将来成为国之栋梁,家之骄傲。我说很好听的乳名,就依你的。择日我们带着女儿回家,也就几天时间,女儿出生后,这家里就一下有了更多的生气,更多的温情,让这原来居住的房屋多了家的含义和温馨,我下班回家,走到楼下,仰头看去,家里的阳台上晾着形形色色、花花绿绿的女儿衣服和尿布,疲乏感便一扫而尽。在给女儿起名字的时候,我给妻子建议,名字中有个“梓”字最好,其实这也是我这几天苦思冥想出来的,梓是一种树木,具有笔直而坚硬的木质,和乳名“苗苗”正好对映,而且古人常把桑梓作为故乡的代名词,我们夫妻俩都不是本地人,这故乡的情结也正好在女儿的名字中长存,爱人听了欣然接受我的建议。在女儿读三年级的时候,考虑到母亲年纪渐大,每日爬五楼,常吃力,当时正好有新建电梯房,我和爱人商量了几天,决定再次更换住所,挑选了一处电梯房,装修好,便又卖了第二套房子,住进了新家。这次搬家时,我们和第一次心情都不一样,想想女儿在这里出生,这里成长,她给我们这个家带来了许多欢笑,真有点不舍。

在这装修一新的电梯新房里,女儿开始有了自己的卧室和书房,当她每晚做完作业后独自一人睡觉时,我和爱人都看着她入睡才到自己房间,两人常生感慨,女儿都快十岁了,时间真快!母亲有一天和我们说,她想回乡下老家,现在孙女也大了,我的父亲也渐渐年长,需要人照顾,这些年,母亲一直在我们这边,对父亲的照顾很少,我们夫妻听了母亲的话,心中生出些许内疚之情,是啊,这几年,母亲一直在我们这边照顾,让我们有精力去工作,让女儿有一个幸福而无忧无虑的童年,可是我们却很少关心在乡下的日渐年迈的老父亲。于是我们决定尽快找个保姆,到时送母亲回老家。天遂人愿,很快我们找了一个朴实能干的保姆,找了一个休息日,开车把母亲送回老家,母亲临走一直叮嘱女儿好好学习,听爸爸妈妈的话,也让我们好好照顾女儿,我们完全理解母亲的心情,安慰她,现在有私家车了,以后经常带女儿回家看你们二老,她才稍微宽心。

时间在大家的忙忙碌碌中一天天过去,我们夫妻在医院工作,白班,夜班,开会,学习,工作是紧张而又充实,有压力更有挑战。女儿也上了初中,出落成一个青春洋溢的少女,偶尔我们一家三口驱车回老家看望父母,在母亲的美味佳肴热气中,我们其乐融融。

在一个春花烂漫的季节,落日余晖洒在废黄河的两岸,路边的野草红的,紫的,蓝的,白的,竞相成簇,有人在河边钓鱼或撒网捕鱼,我和爱人晚饭后散步在河边的小道,看到还在田野里劳作的农夫,我突然心中一动,想起以后父母来我们这里养老,二老孤独地呆在房间里,周围没有熟悉的邻居和亲戚,虽然吃穿不愁,但心中一定很悲切,在老家的时候,父母喜欢找一块小田地自行耕作,长点蔬菜瓜果等,自己动手,自行其乐,母亲曾说过:只要到了地里干活,全身就没有酸痛的地方,否则一停下来,总是这里那里不舒服。确实也是,每次回老家看望他们,总是看到在地里做活的父母,脸上洋溢着满足而自豪的笑容。在城市里,到哪里能找到这样一块小田地呢?看着远处掩藏在红花绿树中的一排排房子,突然想到城市里的别墅,一般都有院子,那片土地可以给父母作为“休闲”的用地,这样以后他们就不会孤单。于是把我的想法告诉了爱人,她听了我的想法,没怎么犹豫,也同意了。

在这个城市的第四处住所就这么敲定了,在装修的那半年时间里,我尤其关注院子的改造,总是想着以后父母来定居后在这里忙碌的身影。一楼给父母留了卧室和洗涮间,二楼我们和女儿卧室,三楼是杂物间和阳光房,站在三楼,向天空望去,看着在天空自由翱翔的飞鸟,心中常有一个想法,就是我和爱人在这个城市奋斗了二十年,终于有了立锥之地,以前的几处房子都是楼房,大家共用那一片土地,现在我们就在这块土地上,面积虽不大,但接地气,上层没有阻挡,这算我的家吗?我也常自问,当然是我们家了,妻子知道我想法后总是嗔怪我,但和故乡的房子比,又是什么感觉呢?我一直没和爱人探讨过。直到前几天,我邀请朋友来我就做客,晚饭后在坐在院子的藤椅上,一起品茶聊天,天南海北,上下五千年,年轻时候的奋斗,都是我们聊天的内容,在徐徐晚风中,一个土生土长、家在本地的朋友问我:你在这个城市生活了近三十年,现在把它当成自己的故乡了吗?我知道朋友的想法,他出生及成长在这个城市,大学毕业后又回来上班,而我是大学毕业后才来,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我和爱人婚后更换了四处住所,现在应该说基本安定下来,那这房子算我故乡的老屋吗?看着天上的繁星点点,望向爬满蔓藤的外墙,路灯把院子外的树上的枝叶映照在院墙的大玻璃上,如同剪影一般,精致而隽秀,空气中淡淡的栀子花香,时有时无地沁入鼻腔,留下余香萦绕,我陷入了沉思,这个城市何处安我身呢?虽有住所,可故乡的那一处老屋哪里也不能代替,虽然它只留在我记忆中,永不褪色。我们匆匆人生数十年,也是这世界的过客,而在城市中打拼的我们,房子有了,可归属感总有那一点点遗憾,无法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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