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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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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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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的猫生

我记得,第一次到主人家还是四年前的某个初春晚上,夜色朦胧,院落中月季花散发出迷人的莉香味,从窗户透进来。我蜷缩在一个纸箱角落,里面干燥,似乎有一点奶油蛋糕的味道,应该盛过蛋糕食物,虽然我不吃蛋糕,但我喜欢酸奶或者牛奶。有个女孩用手温柔地抚摸我的后背,安慰我别紧张,接着撒了一点鸡肉饼干颗粒到我面前,那时我才出生几个月。其实,这一家是我第二个主人家,前面的那个主人家,有两个小朋友,家里除了我,还饲养了一只拉布拉多犬,一只小仓鼠,两种绿皮鹦鹉,鱼缸里还有四条颜色鲜艳的热带鱼,家里这一处角落宛如一个小型动物园,我不爱吵闹,每次我喜欢在鱼缸边,聚精会神地看鱼儿在水里游来游去,它们和身体不相对称的双鳍尤为漂亮。

 哦,忘了和你们说了,我是一只猫咪,美短蓝猫血统,父母在我的记忆中已经没有任何印象,更不要谈什么兄弟姐妹了。我是公的,在新主人和她养猫的朋友交谈中,我隐约听出要阉割我什么,在她们俩人发出嘻嘻笑声后,我脚底仿佛有一股寒气溢出,虽然家里还有暖气开着,但我感到四脚冰冷,爬行都不稳了。嗯,几天后,当我从麻醉中醒来,头晕无力,好像在一个医生的房间,充满了难闻的酒精和药物气味,让我想吐。主人的女儿,就是那开头抚摸我、安慰我的女孩再次用纸箱把我装着,坐上他爸的汽车,带回家。那一晚,我没有吃下放在面前的猫食,连平时喜欢喝的酸奶也没有什么胃口,嘴里吐了几口白色吐沫,爬行比上次还不稳,倒伏在他们给我新买的灰色绒布织成的窝里,模模糊糊地感觉到男主人夜里过来看我几次。

 几天后,我才知道上次是被割了蛋蛋,在我习惯性用舌头舔下面的时候,好像缺失了一点东西,身子还有点疼,我不会记仇,那时还小,相当于人类的七八岁小孩,能懂什么,我的猫生还处于朦胧状态。这新家的几人对我都很好,在我来了以后,给我置办了舒服的小屋,方便的厕所,有趣的玩具,美味的精致猫粮,还有零食罐头等,大概过了一个月,又带我去了宠物医院,给我打了疫苗,洗澡、剃毛、修指甲。我有一个洋气的名字,格雷,是女孩给我起的,Gray,英文是灰色的意思,我有一身长长的浅灰的毛发,故女孩和她父母说,就喊我"格雷"吧,从此以后,家里便有了"格雷、格雷"的呼叫声,再后来,时间长了,又被喊成"格小雷、格大雷",其实家里就我这一只猫,除了主人一家三口外,没有另一个生物,每次我听到我的名字,耳朵便抽动几下,从床底或沙发下钻出来,跑到她们的面前。

 女孩在家的时候,经常用手抚摸我的头颈处毛发,有时还用手指挠我的肚皮,或者手掌立起来轻斩我的尾骨处,这样的触摸让我感到很惬意,喉咙便不由自主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听她和同学打电话说这是在"撸猫"。再过几个月,女孩去外地上学了,自她走后,我白天常常独自在家,便非常想念她,不但是她常常来撸我,还有因为她曾经和她爸妈说过,给一个小动物起名后,这人和动物之间就有了一种心灵感应,就有了一种牵绊,好像如他们说的量子纠缠一般。在中午或晚上主人下班回来的时候,我能听见她在喊我名字,到手机前露面,此时母女正在视频聊天,在外地求学的女儿也想我了,正如我在想她一样,视频里她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称呼我名字时候更亲切了,我"喵"了一声,声音很小,便低头用舌头舔我的毛发起来,一遍又一遍,好像给自己洗澡,电话那头,我能感觉到她听见我的喵声了,因为她笑声更开心了。

 前面我说过,我喜欢安静,可是到了新主人家,三层的房子,在主人上班后显得尤为空旷和寂静,我先上蹿下跳几遍,看看每个房间有没有其他猫咪来活动,但这是家里,门窗都关好,哪里有什么猫咪来侵犯我的领地,只是偶尔看到几只蚂蚁。有时我会趴在玻璃门前看着外面的院子,那里有女主人栽培的鲜花,有果树,有葱蒜,还有青石板铺就的地面,还有一面大玻璃墙把道路和院子隔离开。还有一些时候,我会跳上北边厨房的窗台上,隔着窗户看着小区的景象,有一次我发现两只猫咪,一白一黑,和我年龄相仿,但应该是野猫,浑身脏兮兮的,毛发也枯干,但看上去精力旺盛,我不想喊它们,只是安静地看着,直到有一次它们在窜来窜去中突然看见了蹲在窗台上的我,于是便一起跳到窗台外面的空调机柜上,瞪大眼看向我,嘴里在说着什么,隔着窗户我听不清,也懒得听,总觉得我和它们不一样。

 大多数独自在家的时候,我会趴在客厅的沙发上,睡觉或冥想,趴着睡,侧着睡,还有四脚朝天肚皮全露躺着睡,我想象着外面的世界,渴望自由自在,也想像那两只猫,在小区的围墙上跳来跳去,我自认为一定比它们动作还敏捷,还潇洒,能引起母猫的注意,那时我长大了,如人类的二三十岁了,但一想我的蛋蛋被割了,心中便一阵酸楚,不过很快我就调整了情绪,还是想出去看看。终于有一天我趁女主人上班未留意之时,悄无声息跟在她脚后跟溜出了大门,那时正是仲夏,烈日炎炎,热浪滚滚,她关好大门撑开太阳伞,没有发现我也出来了,走到汽车边便上车走了。我没有遇到过这么热,便躲在其他的汽车下面阴影处,虽然这样,地面上的温度让我的四脚很不适应,我又钻出来,跳到围墙上,又窜进灌木丛中,有两只猫正趴在那里,不是上次的两只,看见陌生的猫孔闯进,立马龇牙冲我过来,我吓得赶紧就跑,好在我体力可,在家里的楼梯间也经常跳跃,很快就甩开了它们。我不敢跑太远,外面灼热的空气让我很不适应,没有水,我口干舌燥,墙壁和灌木丛让我的毛发变得肮脏起来,第一次出门,我就被热过了头,吓破了胆,只好躲在一个矮墙后,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我听到"格雷、格雷、格小雷、格大雷"的急切呼叫声,我才探出身来。

 主人都是医生,男主人晚上回家吃饭后偶尔会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这时便会跳到他腿上,接受他的抚摸,虽然手掌皮肤较女孩粗糙,但我也很开心,喉咙也会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听他和爱人说,这就是猫喘,在医学上触摸血管有"猫喘"样感觉代表血管震颤,没想到我和医学联系了起来。大多数时候,晚饭后,他会坐在电脑前给人授课,那时他会关好房门,不让我进去,以防我打搅他,如果他在看书或写作,这时一般他不会关门,我便跃到书桌上,俯下身子,安静地伏在桌面上,让肚皮感受到他文字的力量。写累了,他便放下搁置在键盘上的双手,抚摸我几下,接着再写,有时我想你能不能写写我呢,你看我来你家四年了,陪伴相处了这么久,可是转念一想,我这样普普通通又没做过什么多大贡献的,又有什么值得一写呢?

 抬头望向室外,一轮皎月悬挂在虚空中,我的如蓝宝石的双眼明亮起来,瞳孔圆到了眼眶边,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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