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西行

动车自成都一直向西疾行，穿过四川盆地，越过多座隧道，地基海拔逐渐上升，约莫一个半小时就来到了镇江关站，这也是目前动车到达川西的最后一个站点，据说前面还有高铁线仍在建设。自古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现在社会有了很多交通工具，似乎进入川西高原不再是那么难事。我背着简单的行李，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走出站外，看装束和口音，大部分人都是来自天南海北的游客。正是初夏时分，高原的阳光划过云层，绕过屋顶，照在身上，便有一种凌厉而清新的旭暖，天空仿佛被蓝色水彩涂满一样，湛蓝的有点幌目，比从平原地区看得更蓝，更清澈。几朵如雪甸般的白云浮在空中，在四周高山的环抱下，显得那么幽静，又带有一丝丝的神秘感，它好像在俯视着我们这些来自远方的游子。我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干燥而热烈的感觉瞬间刺激着我的肺泡，大脑生出一种似是而非的眩晕感，高原反应亦或是登顶的幸福感，我一时恍惚难定。

接站的客车师傅是一个中年汉子，四十岁左右，身材不高，但很壮实，长发，高原红的脸颊，厚嘴唇，第一眼看上去，一时还难以判断他是汉人还是藏人，他用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和我们打招呼，拎着我们的行李来到他的车旁。待我们一行三人坐稳后，他自我介绍：欢迎你们来到我们美丽的川西，这里是四川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海拔三千米左右，我是你们这两天行程的司机，你们叫我“德旺”，我是藏族人，属白马这一系，因为经常和全国各地游客打交道，所以汉语还算精通，你们的一些方言我也能听懂一些，他言语中既有热情又有一份自豪。汽车在德旺的介绍时，已经发动起来，继续沿着山间公路向西而行。据他说，汽车还将行驶三小时，才能到达黄龙景区，那里海拔近五千米。我坐在车窗边，贪婪而目不转睛地看着外面的景色，高原及藏区对于来自平原地区的我来说，一直有着很神秘的诱惑，那是梦中雪山的呼唤，洁白的哈达，又或是天路的朝圣，都让我产生很多遐想。公路是依山而建，路面时而平缓，时而弯转，路旁的河流不宽，但河水很急，它们从高山上一路奔腾而下，欢愉地冲击着布满石头的河岸，溅起朵朵白色的水花，纯洁如初，又发出汩汩的哔声，如歌似泣，在这寂寥的野外，听来如同一首让人梦碎的舞曲。远处大山环绕，公路边的山背上绿色青青，大片草甸包绕着大小不等的石块，有几只牦牛在低头吃草，黑白配的毛色，细弯而尖尖的牛角，加上硕壮的体型，全身上下带着一股平原地区黄牛所没有的霸气。

山脚下能见到散落成群的村庄，哦，在这里不能称为村庄，据德旺说那是寨子，多以藏族寨子为主，和其他民族的居住地不同，藏族寨子有个很醒目的特征，就是每家每户门口都有经幡，迎风而展，还有寨子里随处可见的各式各样的白塔，我坐在车子里，看着路边的藏族寨子，房屋多以两到三层木屋居多，没有院子，看似随意地搭建，偶见寺庙特有的翘顶从房屋间露出，高大的经幡在阳光的直射下灼灼生辉，细看布片有被疾风撕碎的痕迹，如一条条布条，围着八角白塔，塔身斑驳陆离，在远处高山的映照下，扑面而来一股岁月的沧桑感，我耳边似乎响起韩红的《青藏高原》：是谁带来远古的呼唤，是谁留下千年的企盼.......这里行人极少，双目所及，都是大山，寨子，带有浓郁藏色风情的寺庙，我们在路上没有见到传说中伏地而行的虔诚藏人，德旺说那是在西藏，可能在路边能看到，他的爷爷和奶奶在年轻时候曾经以这样方式，耗时一年多光阴去朝拜过布达拉宫和冈仁波齐，后者是藏人眼里的神山，到他这一代，大家都忙着挣钱，没有再那么虔诚去步行，但还是想去拉萨朝圣，可以开车去，也是一种人生信仰吧，德旺笑着说，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

经过三个小时的车程，我们来到了黄龙景区的山脚下，游客人头攒动，一些人穿着棉衣，带着小型氧气瓶，景点除了常见的中文、英文、日文介绍外，还看见如天书般的藏文翻译，提醒着来访的各位游客，这里是藏区。我们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彼此看了看，神色如常，便没有购买氧气瓶，随着人群乘隧道上山，顶上的海拔接近五千米，空气中氧气稀薄，大家都不敢剧烈运动，也没有景区里常能听到的那种喧哗声，又或是被周围景色所吸引。我步伐略快，独自行进在高山的人工木制栈道上，下午的阳光从松树、柏树的枝叶中斜射下来，听不见鸟鸣，更谈不上兽叫，只有山风从林间吹过，皮肤便感受到一丝凉澈。我环顾四周，极目远眺，厚厚的绿色植被如瀑布一样铺满山背，仿佛像一副静止的油画，映着山腰处的五彩池，阳光在池水中便斑斓起来。转过一个弯道，便看见远处矗立的雪山，在四周青山的陪伴下，显得尤为深沉和默然，它和我对视着，条索状的皑皑白雪伏在山脊梁上，犹如上苍献给大地的洁白哈达，正如我常常在梦中见到的雪山一样，此刻我能感受到它真切的呼唤，山风是它和我之间的信者，千万年的岁月，在它口中喃喃自语，天空的白云好像就在我的头顶，也想和我窃窃私语，在那短暂一刻，我灵魂出窍，想到了人与自然，想起了我走过的人生之路，更想到了时光的飞逝......

晚上，我们一行在德旺的陪伴下，来到山谷镇上的藏人餐馆吃藏式火锅，两层木制小楼，和我们来时路上遇到的寨子建筑风格相同，一楼完全是住家格局，二楼住人，菜肴主打的是牦牛肉，厚厚的牛肉片，沾着特制麻酱，在锅汤里涮熟，嚼在嘴里，初如嚼蜡，再如品丝，口腔中香味四溢，别有一番滋味，喝上几口德旺带来的自制青稞酒，胃底很快充溢着满满的充实感，他教我们几句常用的藏语，我们告诉他家乡的风土人情，夜色在很迟才降临到山谷，气温较白天下降了不少，在晚风的包裹下，我们互相搀扶着回到宾馆。次日，我们游览了九寨沟景区，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就是被当地人称作的“海子”，也就是一处处碧绿或蔚蓝的湖水，“海子”被山坡分割，面积有大有小，宽带、长度不等，只是所有的水面都如同镜子一般光滑，湖水清澈见底，成群的高原特色小鱼在水中游动，高山、树木在水中倒影成片，如美画一样，让我一个从小在水乡长大的人看完也惊叹不止，瀑布水声伴着山涧溪流给高原山区带来了温柔的一面。如果说巍峨雪山是藏区的汉子，那妩媚的“海子”就是藏区的姑娘！

两天的短暂行程很快就结束了，当我踏上返回成都的动车时，我又向西边眺望，我知道那里还有我没踏足的美景，但这次浮光掠影般的川西之行，我收获满满，眼里看到的，记忆中存储的，灵魂出窍的那一刻，将是我多年以后的美好回忆，在大好河山中，川西的美景占据了重要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