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笑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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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吐峪沟①
闪电般劈开火焰山的
正是它自己的鬼斧神工。它的存在
永在雄奇壮美的变化中
在思想的镜头和斑斓色泽中
而我们被反复打磨的脑袋
并不比这自由的世界明亮多少
在圣地，宁静是优雅的
犹如黎明的葡萄园。看佛和真主消解风暴的伟力
看七个圣人和一条狗的麻扎
看大地原色的迷宫和它皱褶的晾房
然后，让我们在世袭的乡音中
与来自星星的你对弈
诗美的全部意义在于
沈苇先生观察吐峪沟的视角
敏锐、独到、犀利，他让众多的先知
先于我们在高处抵达
——而我们，却羞于表露
“火热的情欲波涛”②
还有什么奇闻异事呢
大多是未被酒色财气熏染的
干净的嘴唇。那就“让死人向死人说明发生的事情”③
让切开的苹果立即幻化成纯粹而圣洁的
种子的山洞。先知说：这就是你们
所期待的“撩人的夜晚”④
2023.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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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吐峪沟，位于吐鲁番东南约55公里，属鄯善县吐峪沟乡。景区主要由吐峪沟大峡谷风光、吐峪沟千佛洞（佛教与伊斯兰教光芒交相辉映）、吐峪沟霍加木麻扎（东方“小麦加”）和吐峪沟古村落组成，是西部颇具神秘色彩的多种宗教历史文化交汇地。已被命名为“中国历史文化名村”的吐峪沟麻扎村，有1700年历史，是新疆维吾尔族古老民居保存最好的一个村庄，被称为“民俗活化石”。（摘自沈苇著《新疆盛宴--亚洲腹地自助之旅》）
注②③④：引自切斯瓦夫·米沃什诗句。
02.苏公塔①
当我明白了邦克楼的缘起
于是开始礼拜，并重建感恩的信条与路径
没有人因虔敬的凝视使我感到局促
我是这样理解“恭报”一词的
首先是报答天恩，保佑群生，绝不在战争的伤口上撒盐②
然后是爰立碑记，以垂永远，可为名教③
现在，有谁希望自己就是这座巨塔呢
塔基是思想，塔身是风格，塔刹冠表全貌
塔内的72级螺旋形梯道就是循环往复的美的音阶
噢，奇巧的构思，耸立的书卷
神圣是它的面庞，简洁是它胜出的意象
浑然一体的建筑样式共用着一个合理的尺度
全部是青灰色，融入宇宙之中
分层叠砌出的众多几何图案凸显了真主超绝万物的灵魂
不同方向和高度的窗口是远来信使的一面镜子
如此庄严，又如此令人怀想
千人同做乃玛孜与伟大的颂辞组成一个绚丽的乐章
此一杰作无疑是安拉的恩赐和福庇
登塔四望，可见古城村野的求索
历史验证的“恭报天恩于万一”于肃穆中透着清亮
那盘旋之物不是吉祥的白鸽是什么
2023.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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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苏公塔，又称额敏塔，位于吐鲁番东郊葡萄乡一处开阔的台地上。建于1777年，是吐鲁番郡王额敏和卓同他的儿子苏来曼为表达对清政府的忠诚和对真主安拉的虔诚而建造的。它是一座放大了的邦克楼（宣礼塔），塔高37米，塔身由土砖组成十多种几何图案，内部有72级螺旋形梯道，一直上升到塔顶。它与毗邻的清真寺是一个整体。苏公塔是伊斯兰建筑史上的一件杰作，据说出自维吾尔建筑大师依布拉音之手，是新疆现存最大的古塔。（摘自沈苇著《新疆盛宴--亚洲腹地自助之旅》）
注②：额敏和卓，是鲁克沁王的后裔，1694年出生于哈拉和卓，是吐鲁番地区的统治者和宗教领袖。曾因维护祖国统一，被清政府封为“扎萨克”。在平定准噶尔、大小和卓叛乱的斗争中屡建功勋，分别于雍正十一年（1733年）、乾隆二十一年（1756年）先后被封为辅国公、镇国公。乾隆二十三年（1758年），又被清政府授予郡王品级，第二年正式封为郡王。
注③：引自苏公塔维汉文碑记。
03.高昌月①
月光沐可汗堡，也沐圣旨、经书与美人
空虚只是它偏爱的深渊而已
它是无法藏匿的风库
是戊己校尉②呐喊的手谕、口令和眼神
是常年在此屯田吏士的骨骼
开辟的车师前国③之桃园
是映入铁犁、镐锄、刀铲内部的牛哞
是征伐之剑，祈祷之词
是沉入西寺的钟声
它是边地的一缕炊烟
在火焰山下，抵御比石头还要坚硬的时光
是柔然、吐蕃、回鹘人的哨音
比护城河长，比城墙矮
是蒙古人不可一世的挥鞭
暗哑了城阙的虚门、胡旋舞、烽火台
成为坠落的一轮残阳
它是瀚海中的波峰
汉书唐典，梵音道藏，多少金丝玉缕
它是怀旧的土，沙漏深处的灯
是冲破黑暗的陶之神韵
当雪埋住殿宇、街衢、禅舍、武士、驼队
孤耸佛塔上的鹰，也能辨识
獾和狐狸的计谋
2023.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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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高昌故城，位于吐鲁番市东46公里的三堡乡，因“地势高敞，人庶昌盛”而得名。其建筑格局效仿了长安，分外城、内城、宫城（可汗堡）三部分。故城平面呈方形，周长5公里，面积220万平方米，曾有人口37000、僧侣3000。在将近十四个世纪的漫长岁月里，高昌都是丝绸之路上一流的国际都会，是欧亚货物、商品、旅客集散地。公元前1世纪，西汉在此设高昌壁。公元327年设高昌郡。公元460年北凉王朝建立高昌国。从公元840年到1275年，是高昌回鹘汗国的都城。公元627年，唐玄奘去印度取经，途径高昌，在此逗留并讲经3年。在13世纪末的战乱中，高昌被废弃。现保存较好的遗址是北部宫城和东南、西南的寺院区。1961年，高昌故城被国务院公布为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摘自沈苇著《新疆盛宴--亚洲腹地自助之旅》）
注②：戊己校尉，汉代官名（四品），掌管屯田事务。
注③：车师前国，古西域国名。《汉书·车师前国传》载：王治交河城，有“口六千五十”，明帝时始属西域都护。元帝又置戊己校尉，屯田于车师前王庭。土著居民为姑师人，分布于今天的吐鲁番盆地。
04.阿斯塔那古墓①
这就是他了，一个汉人将军②的铁骨
八百汉人武士的基座铸牢了荒原的星空与秩序
也是车师、突厥、匈奴人的风水
也是鲜卑、高车及昭武九姓等人的墓志铭
现在，他们组成永不寂灭的军团
让那些叛贼和强盗万难找到将要归去的路
他曾多么醉心于自己的决断
并使堡垒、烽火台与蟠桃园形成自在的风景
在这里，他以葡萄丰盈的乳汁浇灌春之花
以石榴橘红的良知完成永恒的雕像
现在，这个庞大的“甲”字形斜坡式地下博物馆
收藏了上天所赋予的生命里的一切
包括种族、身份、性别、年代，思念的深度
墨绿的翡翠树陪伴着她③真实的梦
一如那些鲜丽的壁画、泥俑、水饺
理想持续升温，怒斩恶龙的青年④依然俊朗、善射
一如那些平等公正的契约、籍帐、辩词
即使历历可见的黑白眼珠⑤也不可否认真理原创的朴素性
唯有旷野的废墟，揭示了干涩的鸟啼
唯有私人信札仍在交流着方剂与鸡鸣枕的内在关系
2023.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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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阿斯塔那古墓，全称阿斯塔那哈拉和卓古墓群，位于高昌故城北面两公里的一片旷野上，占地约10平方公里。这里曾是高昌王朝的公共墓地，达官贵族与平民百姓，汉人与少数民族长眠于同一地下。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这里先后进行了14次考古发掘，清理墓葬456座，分为晋（西晋泰始九年）至十六国（高昌郡）时期、麴氏高昌时期和唐（大历十三年，公元778年）西州时期，前后历时500年。依姓氏家族分区埋葬，墓葬中多葬汉人，同时葬有车师、突厥、匈奴、高车、昭武九姓等少数民族居民。出土各种珍贵文物上万件，主要有丝毛织品、木器、陶器、绢画、百戏俑、古钱币、镇墓兽等，其中伏羲女娲图、彩绘天王踏鬼木俑等被列为国宝级文物。这里还出土了上万片古代文书，拼合后可读的有近两千件，包括世俗文书、官府文书以及历书、药方、私人信札等，是研究西域历史的第一手资料。（摘自沈苇著《新疆盛宴--亚洲腹地自助之旅》）
注②：张雄，河南南阳人，是一位“入筹帷幄，出总戎机”的人物，官至高昌左卫大将军。先世移居西域，与祖籍甘肃渝中的高昌王室麹氏家族世通婚姻。其姑母为高昌王太妃，妻子麹氏出身王族。唐贞观初年，高昌王麹文泰有分裂祖国、割剧称雄的野心。他一面虚伪地向朝庭表示忠诚，一面却偷偷出兵攻打伊吾和焉耆，扣留各国到长安去的使者，断绝商道。张雄不同意麹文泰的分裂活动，但“规谏莫用”，积忧成疾而死。后来，唐朝平定了高昌叛乱，改高昌为西州，置于中央直接管辖之下。张雄的两个儿子，都受到朝廷重用。长寿元年(公元692年)吐蕃叛扰安西。张雄次子张怀寂挂元帅，参加平叛，为收复碎叶、疏勒、于田、龟兹安西四镇立下汗马功劳，升为上柱国(唐时授予有“破军杀将”战功者的一种勋官职称，正二品)。
注③：公元667年，一位贾姓妇女的墓志铭说：“……翡翠树干枯了。她永远离开了这些时日，永远冲破了这人间的苦难之网”。
注④：传说，这位怒斩恶龙、为民除害的维吾尔古国勇士，名叫哈拉和卓。
注⑤：古墓群中,几乎所有的尸体都未腐烂,成为比埃及金字塔的“木乃伊”还要珍奇的干尸。干尸大多完整无损，有的连眼睫毛和眼缝中显露的黑白眼珠都历历可见。
05.柏孜克里克千佛洞①
这些残余部分仍然思索着
它们从未停止反省，包括宁戎寺被风吹落的事物
包括对石窟群的深度观察与唤醒
月光从不干涉它们的艺术行为
在崖前完全使用土坯法是冥想的遗迹
在崖壁内凿出后加用土坯券砌是陨落的星辰与瞻望
“如此缺少光照，如此阴蔽和空虚。”②
它们拥有整个荒凉，并由反弹琵琶者道尽妩媚的真谛
也许，那个吹箫的人最明了巉崖的意义
它们甚至从未醒来：说法，经变，供养人
及花鸟、装饰图等依然平静如初
佛和菩萨的尊像启示着未来
此刻，壁画上的冷变幻出暖色
千生百劫去换一朵花开的时间却未遇见你
丝绸般飘逸的欢喜是爱的哲学也是永生纠缠的梦
行者不过是旷世轮回的见证人
所有的洞口是呼吸的眼是誓愿无声的回响
凿穿三界能够取代的考掘学和词源学恐怕只有靠它们自己了
2023.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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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柏孜克里克，维吾尔语意为“山腰”，突厥语意为“装饰绘画”。柏孜克里克千佛洞坐落于火焰山木头沟的悬崖上，始建于南北朝时期。唐西州时，发展成为伊州（今哈密）、西州（今吐鲁番）、庭州（今吉木萨尔）地区著名的石窟寺，称“宁戎寺”。1984年，在千佛洞崖前的废墟中出土了节度使“杨公重修寺院碑”，记载时任伊西庭节度使杨袭古曾经在此大规模重修寺院。现存壁画有唐代以前的，其中大部分是宋元时期回鹘风格的壁画，史称高昌回鹘佛教。现存洞窟83个，有壁画的洞窟40多个，保存壁画总面积1200平方米。功能主要有礼拜窟、僧房窟、影窟（埋葬高僧）三种形式。建筑形制主要有中心柱式、长方形券顶式、方形穹隆带回廊式3类。代表性绘画有誓愿画、涅槃经变画、西方净土经变画与法华经变画等。
注②：引自华莱士·史蒂文斯诗句。
06.哈密王陵
一世回王额贝都拉：他念叨着“有大勋于国”的赞词睡着了
二世回王郭帕：在病中他一直坚守着本心
三世回王额敏：抗击外侵的硬汉拥有一颗赤红的心
四世回王玉素甫：功勋卓著的王把“甘苦与共”的誓言刻进骨子里
五世回王伊萨克：一个遵循祖训、忠贞不二的护卫者
六世回王额尔德锡尔：在善行中总能找到盐和铁
七世回王伯锡尔：以正义的不屈的血最终换取王者的尊严
八世回王默哈迈特：努力将身残志坚的台词转化为黎明之光的斗士
九世回王沙木胡索特：善用十指弹出和美的琴音
这时，黄昏降临了
这些丰碑式的名字成了浪漫渴求的一个参照
圆冠榆和银白杨们坚守有形或无形的使命融入虚空之中
沉默的他好像总在接近什么
发现并创造，其实他早已读懂幽深的鸟鸣
但愿回忆里永远没有狼、刀剑和雪暴一样的坏天气
2023.0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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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哈密王陵，位于哈密市西郊回城沙枣井，维吾尔语称“阿勒同勒克”，意为“黄金之地”。这里，安葬着哈密历代回王和王室成员。哈密回王是清代哈密维吾尔族的地方封建领主，其统治时间最长，影响最大。自康熙三十六年（1697年）第一代回王额贝都拉受封起，至民国十九年（1930年）末代回王沙木胡索特去世止，历传9代，共233年。建筑群分三部分：大拱拜（即回王坟），坐东面西，高约18米，上部为绿色琉璃瓦穹窿顶，下部为方体，是典型伊斯兰建筑风格。墓内埋葬着七世回王伯锡尔及大小福晋，八世回王默哈迈特及王妃、王族等40人。南侧两座土木结构的小拱拜，一座是九世回王沙木胡索特墓，中原式八角攒尖顶，飞檐起脊，状如华盖；另一座是大臣（台吉）墓，下部是土坯墓室，上部为蒙古式盔顶。王陵内的艾提尕尔清真寺，可同时容纳5000人做礼拜，是哈密地区最大的清真寺。（摘自沈苇著《新疆盛宴--亚洲腹地自助之旅》）
07.白杨沟佛寺①
这里，并不是我熟知的
包括林立的佛寺，不绝的香火青烟
晨钟暮鼓，声震大野
在大佛寺，玄奘大开道场，为众僧讲经
他预想的天设②，是花开的禅地
他弘法的园圃，如露亦如电③
那些接踵而来的僧尼
使慈悲成为崖山，使母语成为流水
使狼群、蚁团和土拨鼠家族成为永生之谜
无可捉摸，似有一股原觉力④
无法撼动，众僧隐入洞窟已逾千年
辉映于庙尔沟、小南湖、焉布拉克⑤的光，遁入尘埃
在这里，我是荒凉的
我的佛尽为你所有，我的佛塔、佛堂、佛龛
在一匹绢上，舞动十里梵音
这里，并不是我的书院和九眼泉
他惯于冥想的事物应该不是我吟出的诗句
一尊菩萨对壁画说：残迹，往往比顺理成章的风景更耐看
2023.0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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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白杨沟佛寺遗址，位于哈密市柳树泉农场白杨沟村东一公里的白杨河上游。遗址散布在白杨河两岸高高的土崖上，河东有三个洞窟、一座佛塔和一座大佛寺。大佛残高8.2米，估计整身高度在15米以上。大佛寺大殿高五层，这在当时已是高层建筑了。这处遗址，是哈密地区规模最大、年代最久、延续时间最长的佛教寺院。兴盛于唐代，15世纪伊斯兰教传入后被废弃。（摘自沈苇著《新疆盛宴--亚洲腹地自助之旅》）
注②③④：引自欧阳江河长诗《鸠摩罗什》。
注⑤：从白杨河上游到中下游60多公里，还有一系列佛教遗址，以及古坎儿井、焉布拉克遗址、拉甫却克故城、五堡古墓群、艾斯克霞尔古城堡等。白杨河是一条璀璨的文化之河，其流域内的古文化通常也叫“焉布拉克文化”。
08.巴里坤之耳①
甘露川②的眼睛一直都是水灵灵的
蒲类海的星星永不会熄灭③
那些年，怪石山的骷髅没什么可怕的
哼着小曲儿穿越它就是自己天堂的游牧地
除非，那突然冲出的老虎挡了道
七只花狐也想拉他去一趟兰州湾子或是西黑沟
那些年，这个坐拥沃土的粮仓就是天赐的聚宝盆
谁拿丝路上的物品交换也是枉然
除非他肯留下来，不是用思想，而是用耳朵④观看、感知
他灵的呼吸和雷的鼾声溢满了从中原捕捉来的讯息
他将成为神一样的存在，而非他的原身
所有漂亮的言辞只是高大城墙得以修饰的一部分⑤
抑或，他是烽燧上的一柱狼烟
伊吾军、瀚海军和天山军就是互为犄角的钢叉
他提供鹰的警示，也置办喜鹊的庆典
他的爱是从未大声说出的苍凉、孤寂和一切妄念的复合体⑥
他尖锐的痛指向大片的荆棘花⑦
而我呈现给他的答卷却只有太阳风的迷宫
当他从莫钦乌拉山上站起来，他看到了真相
巴里坤马是历史的箭簇，马蹄的边界对应了山系的纯度与张力
那是巴尔库尔比刀锋曲折的旧事⑧
蒲类海的星星永不会熄灭，瓷和丝绸的光芒耀亮了天际
2023.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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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巴里坤，古称蒲类国。蒙古语叫“巴尔库尔”，意思是“老虎前爪”。水草丰美、牛羊遍野的巴里坤哈萨克自治县，隶属哈密市，自古就是粮仓、游牧地、军事要塞和丝路重镇。它是丝路北道上重要的驿站，而从巴里坤出发，经天山北麓、伊犁河谷、中亚高地，到达里海、黑海、欧洲的草原丝绸之路，要远远早于绿洲丝绸之路。各色人物和族群相继在这里登场，他们当中有塞种人、乌孙、匈奴、高车、柔然、突厥、蒙古人、满人和汉人。散布在巴里坤草原上的烽燧、故城、岩画、墓葬留下了一幅幅历史的剪影。汉代至少六次追击匈奴到达蒲类海，唐代属北庭都护府管辖，清代建汉城、满城，设镇西府。清末民初，巴里坤共有近百座庙宇，被誉为“庙宇冠全疆”。作为汉文化在西域的一大堡垒，同时因为偏远和孤寂，以前的旅行者将巴里坤比作一只耳朵，聆听着来自河西走廊和中原大地的任何一点动静和音讯。现在的巴里坤县城清幽、肃静，站在残破的城墙上，仍能想象当年的雄姿和风采。（摘自沈苇著《新疆盛宴--亚洲腹地自助之旅》）
注②：甘露川，即大河唐城，唐代著名的屯粮基地。
注③⑤⑥：出自费尔南多·佩索阿的诗句，有改动。
注④：出自W.H.奥登的诗句。
注⑦⑧：出自姚辉《虚构的人》。
09.苏巴士寺①
并非孤寺，劫尘是风雨中的事
一百座寺刹塔庙承载五千僧徒的履迹化作一丝浮云
囚圆月之身，也囚清净的梵音
从东寺到西寺的觉悟皆为欢欣的光明之水
这不是五铢钱和乾元通宝能够摆平的
临河山崖上的那些禅窟芬芳着黑暗中的玄学家②
香炉旺炽千秋梦的确是一种机缘
高塔、殿堂与佛龛在寂静中收集着时间和尘埃③
它就在那里，壑谷包容了一切
禅房与金卷、陶缸、羊脂玉的天外虹吸只有升座的高僧了然于胸
一只绘有乐舞图的舍利盒并不代表寂灭
一场“苏幕遮”假面舞会揭示了龙口的本源
女儿国④的子母河既是佛光也是一腔痴念
那些棺木与人骨是伊罗卢城郊⑤干涸的泪滴与诵经声
断壁，残画，唯有风中的利爪遵循了世间的法则
唯有石刻的古龟兹题记描摹了那些泥塑佛像勇于牺牲的气概
葬于佛寺塔底的女古墓是一种隐喻的美
一片写有异族文字的木简胜过一万枚锈蚀的古钱币
古铜镜，没烛照什么。箜篌、排箫与腰鼓正在布设一个新舞台
丝路风尘朝圣名也不是道一声珍重就万事大吉了
2023.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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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苏巴什故城(雀梨大寺、昭怙厘寺)，位于库车东北23公里铜厂河（库车河）出口处两岸，东寺和西寺隔河相望。建于魏晋（公元三世纪），鼎盛于隋唐（公元六至八世纪），是龟兹当时最大的寺院，享有龟兹国寺的地位。唐玄奘西行取经至此，曾开坛讲经两月有余，说这里“佛像庄饰，殆越人工。僧徒清肃，诚为勤勉”。7世纪中叶，安西都护府移设龟兹后，内地高僧云集，佛事兴隆，暮鼓晨钟，幡火不绝。9世纪遭战火所焚，渐趋衰微，13世纪后被废弃。1996年11月，该遗址被国务院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注②③：引自华莱士·史蒂文斯诗句。
注④：故城北面有一个维吾尔族村庄，据说是《西游记》中“女儿国”所在地，而铜厂河也就是“子母河”了。
注⑤：古龟兹国的都城。
10.楼 兰①
那些年，她的美是出了名的
有多少人在马背上带着金黄的圣旨甘愿为她一死
那些年，她的故乡流行吹画角、耀飞旌②
她不小心陷入金甲、刀剑、飞蓬、胡笳交织的霜梦中
那些年，多少血、宴饮与城外的八百里加急被夜色吞噬
她只在屏风后把自己装扮成乖乖女的模样
那些年，塞下的折柳看不到春色③
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④是稀松的常态之一
那些年，铁马秋风，不破楼兰终不还⑤
平沙悬落晖⑥，倒是不错的景致
那些年的栖息地，没有丝竹之音
城门外的斜阳、断桥与枯藤，伤了多少画师的眼睛
那些年，繁花落孤城⑦，错过就再无回头路了
沉沙湮没的碑文，透出无尽的海月
那些年的石雕神像，辉映天山雪莲
鸟羽发冠的公主奔向驼铃声中的那一片片绿⑧
那些年，扼守住此一要冲，就等于取悦了她的芳心
提升灵魂的天桥就是你一生的荣华富贵
那些年，水草丰茂，足可让绿洲遍生奇迹
有多少人夜不能寐，伴着永恒的星辰等待黎明的到来⑨
那些年，《战国策》只写在手抄本上收藏
各类挂件、织锦、陶器、玻璃制品只是生活的饰品而已
那些年，暴力微小⑩，红月亮高悬
谁维护了她青春的面庞，谁就是至高无上的王
2023.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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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作为西域三十六国之一的楼兰国（后改称鄯善国），出现于公元前2世纪的汉代，当时有人口14000人，士兵3000名。它位于丝绸之路要冲，是汉王朝在西域的桥头堡。丝绸之路从敦煌西行，穿越库姆塔格沙漠到达楼兰，然后分成南北两道。楼兰的放弃和最终消失大约在公元5世纪，最晚不会晚于唐代以前。公元645年唐玄奘取经回国经过楼兰时，这里已“城廓岿然，人烟断绝”。楼兰湮没于罗布荒原长达一千多年不为人所知，直到1900年春的某一天，斯文·赫定的向导罗布人奥尔德克在寻找遗失沙漠的一把铁锹时，无意中发现了楼兰。楼兰的发现，是20世纪西域探险史的开篇，也是持续至今的国际丝绸之路热的发端。位于罗布泊西部的楼兰古城，遗址总面积11万平方米，分东北寺院区、东南集市区、西北官署区、西南居民区四部分，其中官署区三间房遗址保存最为完好。在此出土的大量珍贵文物中，有晋代手抄《战国策》，汉代五铢钱，贵霜国钱币，丝绸织锦，陶器，玻璃制品，汉文、粟特文、佉卢文残简等。考古工作者还在古墓葬中挖掘出一具三千多年前欧罗巴人种的女性木乃伊，她就是大名鼎鼎的“楼兰美女”。（摘自沈苇著《新疆盛宴--亚洲腹地自助之旅》）
注②③④⑤⑥：引自唐代陈子昂、李白、王昌龄、岑参的诗句。
注⑦⑧：引自青年歌手谭炜星的《楼兰》。
注⑨：引自斯文·赫定《游移的湖》。
注⑩：引自叶舟《怀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