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九月的记忆的头像

九月的记忆

网站用户

散文
201906/13
分享

婚礼进行曲

手捧着外公写的作品《我的回忆》,我没能从字里行间“八卦”到他和外婆结婚的细节描写。于是,我借和妈妈到黄冈探望他老人家之机,问他:“外公,你和外婆当年结婚时热闹不?是怎样的情景,能不能详细的告诉我啊!我最近在写一篇文章,需要真实的素材。”

94岁高龄的外公耳朵有一点不好使了。当他终于弄清楚我的意图时,开始努力的回想,后来竟面露难色,说:“只记得蛮简单,冇得么仪式。时间太久了,真的不记得了。”

我知道外公并不是想要敷衍我。如果说婚姻是人生的第一次体验应该被牢牢记住的话,那么,只能怪苦难的生活给了外公太多的第一次,以至于这个本不该平淡的第一次竟被众多惊心动魄、生离死别的第一次给冲淡了。第一次,日本人的铁蹄踏进了宁静的农村,外公那个靠修钟表为营生的长辈,因听不懂日本话被打了几巴掌,回去后活活怄死了;第一次,外公痛失的亲人就是他的父亲,那时他仅有6岁;第一次,放牛回家的路上他遭遇了地雷爆炸,差点他就魂归故里;第一次,发大水闹饥荒,年少的他和家里十来口人背井离乡……是我鲁莽了,不该让外公去回忆往事,其实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我的奶奶早就侧面的告诉我了,虽然不够详尽。

我六岁的时候,听过奶奶和外公外婆聊起她俩婚礼中“闹洞房”的片段。18岁的外公和17岁的外婆喜结连理的当晚,外婆坐在婚床上,闹洞房的人一波接一波的,拿着大把的花生、枣子的朝向外婆扔着,寓意着“早生贵子”。外公生怕扔来的东西砸疼了外婆,竟拿起个铁盆,挡在外婆面前,闹新房的人就“哟哟”的起哄着,我的外婆羞得脸都红了。

听到奶奶谈起的这段往事,外婆依旧露出如同少女般的羞涩笑容。不过很快,她说:那就是个简单的仪式。第二天,她就和众多的农村的小媳妇一样,起早贪黑,下地干活,操持着一大家子人的生活起居。

祖辈们的婚礼就是这么的急促,刚刚开始就潦草的结束,因为生活还得继续。

1978年我出生和父母生活了一段时间。大约两岁,父母把我寄养在乡下奶奶家,姐姐则寄养在黄冈的外公外婆家,他们要在城里打拼。

我少不更事的时光在农村度过奶奶和大伯大妈们住在一起,大伯家有四个孩子,也就是我的两个堂姐和两个堂哥。两岁多的我,冬日里穿着大妈在缝纫机上踩出的棉衣和开裆棉裤,下半身围着一条四方的棉毯子,随她走东家串西家。在她的带领下,我已熟悉了这个小村庄三十六户人家。我看见,马克思、列宁、毛泽东等伟人的画像在每户人家醒目处悬挂;每户人家屋檐下有燕子筑巢;白墙青瓦的房梁上,会有两三片透明的玻璃瓦片,屋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屋内,很暖。

我每天都想念父母。想念他们的时候,我会抬头看着悬挂在老家墙壁上的玻璃相框。那里内容丰富,有堂哥堂姐们呆萌的100天照片,有父母和父亲兄弟姐妹们的结婚照。照片统一黑白色,我的母亲扎着两条粗粗的麻花辫,清纯无邪、幸福满满的依偎在身穿军衣,清瘦精神的父亲肩上。他们笑得那样的美,看着她们就像是夏天里吃过的冰棍,甜,解渴。

过春节对于农村人来说是特别的隆重节日,也算是头等大事。大年三十,这一天,要贴对联,贴门神,要祭祖,要吃年夜饭。而最重要的是奶奶的儿子们都会回老家陪奶奶过年我也能见到父母啦!

年夜饭很热闹,因为人多嘛。大伯大妈家四个娃,二伯家三个,我们家两个,细爷家一个,算来二三十人,在家里摆了三桌。我爸很有组织能力,他说,我们来“忆苦思甜”吧!他们谈到结婚时分家的故事,家里穷,没有什么可以分的。大伯和我爸去当兵,二伯当船员,细爷考上了工人,个人凭本事挣钱养着各自的小家。

细爷细娘生养我小堂弟的时候正赶上80年代号召计划生育他俩只养了一个,所以对于小堂弟疼爱程度可想而知小堂弟不喜欢剪头发,他们也不强求。这不,头发长得过肩了。堂弟说话细声细气的,俨然就是个小女生。我和哥哥姐姐们轻轻地扯了扯他的头发,逗他:“小凯,你是个女伢吧?”小堂弟用标准的普通话回答说:“瞎说。”

我们就笑着闹着,约好一起去放鞭炮。因为空旷,在农村放鞭炮特别的响亮,特别的清脆。正是: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又一个火树银花辞旧迎新的夜晚,我们期待来年风调雨顺,期待明天会更好。

80年代末,我的堂哥堂姐们陆续的到了结婚的年龄,两个堂姐先后出阁了。

轮到大堂哥结婚时,父亲的兄弟几个合计着凑钱翻修老房子。以前那四处灌风、下雨天得提桶、端脚盆接天水的老房子很快就被装点一新。玻璃瓦片换了新的,横梁刷上了新油漆,四面墙粉上了雪白的石灰,上下两层楼之间做了旋转楼梯……

堂哥堂嫂大婚当天,挑嫁妆的人络绎不绝。冰箱、彩电、洗衣机、燕舞录音机……嫁妆将大门两旁堆着满满当当。自家亲戚们、乡里乡亲们都赶来向大伯一家道喜。

婚礼场面相当隆重。大伯大妈请了厨子,在家里家外、楼上楼下办了大大小小几十桌的酒席。大家交杯换盏,笑语不断,穿着新衣服的大伯大妈笑盈盈的招呼着客人们。大妈欣慰幸福的擦拭着脸上滴下的汗珠子,竟露出擦拭一新的老款手表来,我知道那是大伯参加工作好多年后补送给她的定情物。

那场婚礼真是太热闹了!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燕舞收录机被开到最大音量,邓丽君隐匿其中,不厌其烦的唱着甜得发齁的歌曲:“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

毋庸置疑,日子是越过越好了。2009年,我那三十岁在珠海定居的的堂弟凯要大婚了!

爸爸赞助一笔巨款,组织家族成员代表12人,去珠海参加婚宴。爸爸规划的时间路线是提前两天动身。全员在鄂州集中,包车去武汉天河机场,坐飞机到深圳,在深圳住一晚第二天再转车去珠海中午到达指定酒店参加婚宴

除了爸妈和我,其余的亲人们都是第一次坐飞机,他们非常兴奋!二伯的眼中泛着泪花,他当了一辈子的船员,与家人聚少离多,却还是第一次坐飞机;一辈子生活在农村的大姑二姑们小心翼翼的给礼貌的空姐回礼鞠躬;小堂嫂恩爱的拉着小堂哥,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笑个不停。

我们路过“世界之窗”,看到熙熙攘攘的中外游客;我们在南海的游轮上,遥想当年邓小平画下的那个圆。回想着中国的改革开放,忽如一夜春风来,送来了光明和希望。

我坐在堂弟的喜宴上,看着大屏幕出现的堂弟和他爱人美轮美奂的婚纱照,看着四周高朋满座,看着精神抖擞的司仪与笑容满面的堂弟家人们互动着堂弟一表人才,寸发清爽利落。当年的“小女生”已不复存在啦!

 如果说,婚礼是一首曲子,那么祖辈的婚礼就是前奏,如泣如诉却没有歌词;父辈的婚礼在承上启下,舒缓中娓娓道来;到了我们这一辈人的婚礼就开始激情四溢、高潮迭起。

一首完成的曲子又能少了哪一部分呢?懂得这些,我们才能更加珍惜今非昔比的今天,展望着日新月异的明天!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