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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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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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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

浮生

西北师范大学附属中学2020届昌绪班 张馨

冬天的月亮很亮,但看得久了心就像浸在了冷水中。我不禁打了个喷嚏。

我是一只猫。

我不像动画电影里的加菲猫,我讨厌肉丸千层面这种愚蠢的食物。但我也不喜欢村上春树,或许我还不够文艺。夏目漱石的猫说:“难得的机会,可诱使所有动物做出并非本能的选择。”好吧,我承认自己不够智慧。

但从某种角度来说,我一点也不普通。我是一只校猫。 不是每个校园里都有校猫,也不是每一只都像我一样可爱。 至少我这样认为。

我舔舔快要冻僵的鼻头,在黑暗中轻盈地穿行,像个骄傲的冒险者。当宿舍的最后一盏灯熄灭时,我在楼道的一角缩成一个团子。

那天,一只新来的鸽子对我说,南方有温暖舒适的麦堆,跟我一样的颜色,老婆婆的银发在阳光下闪着光泽。

但我哪儿都不想去。这里是我的家。

我喜欢早起,因为我可以用一整天的时间来睡觉。但更主要的原因是,我可以看到上学的孩子们,看到他们总是让我感到那么亲切。步履匆匆,面带倦意,有的沉重,有的轻快。书包看起来充满知识,早餐散发着不一样的香味。但我更喜欢那种奔赴梦想的感觉,这可是连一只猫都能感受得到的热情。

我希望他们每个人都是这样,因为他们都如此爱我。

早读开始,校园又归为宁静,我便又成了这里的主人。我在努力学习生活的艺术。我知道每种花开放的时间,知道树木何时抽芽,知道晨曦怎样散去,知道怎么摘到灌木中红色的果子。我喜欢蹲在老校门的遗址前看旁边那个湖,曲径通幽,夏天这里总是莲叶田田。晚自习时孩子们来湖边漫步,听得见轻声笑语,时光悠扬。现在湖水结冰了,我蹑手蹑脚地溜上去,看着自己的影子,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教学楼的天文台看起来像一个白色的蛋,有一天晚上 ,我偷偷跟着社团混了进去。从那以后,我爱上了看星星,从厚厚的爪子间看它们温柔的光。

午休的铃拉响, 我急忙飞奔回教学楼前,人群向鱼一样涌出,交谈也显得轻松愉快。他们有时会在我周围围成一个圈,依次来抚摸我。毛绒绒的头、毛绒绒的身子、毛绒绒的尾巴。您别误会,我可是一只有尊严的猫,但我喜欢这样陪着他们。我每天都很认真地清洁,让自己看起来可以用“毛绒绒”来形容。有些同学用心地从食堂给我带来午餐,我总是带着充满感恩的目光优雅享用。

能不能每天吃到鱼并不重要,虽然这似乎更有利于健康。但更重要的是我和同学们之间的友谊。

冬天的最后一场雪落尽,我等待着春光并且敏锐地觉察到一切变化。

这里是关于春天的故事。

在那片新长成的柔软的草垫上,我和另一只猫打了一架,把它赶出了我的领地。

在操场红色的跑道上,我追着一只绿色的蜻蜓。它飞远了,我望着天空中它的背影,落寞地挥舞爪子。

小水池边,我看见孩子们对一道题争论不休。丁香的气味让我有些犯晕,就像遇到了数学难题。

我还看见过,被扔在小角落里的“抒情小纸条”。就像牛顿像上被悄悄放上的苹果,人类可真是奇怪的生物。

有一个女孩,每天都在湖边的亭子里给我读诗。虽然我听不懂,但我喜欢看着她的眼睛。她读到辛波丝卡:“我偏爱电影,我偏爱猫,我偏爱华尔塔河沿岸的橡树……”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我猛得抬起头,她温柔地笑了,摸了摸我的尾巴。

时光就这样停止呼吸,又匆匆逝去。对我而言每天都一样,但因为我是一只校猫,一切又如此不同。

我不知道自己是青春的见证者。

楼道渐渐弥漫起紧张的气氛,我听到教室里老师激昂的讲说。

这里有汗水和思想的味道,还有梦的味道,就像最初我认识他们一样。

直到有一天,很多学生走出教室。他们放肆地哭着、笑着,唱着无数遍曾经唱起的歌谣,渐渐走远。我感觉心里空荡荡的,嗅了一下鼻子,躲进了树丛中。

也许他们看到我会更加难过。

那天起,校园里似乎少了一部分人,那个读诗的女孩也没有再出现过。我不该伤心,他们会走得更远、飞得更高,作为一只校猫,我为他们默默祝福。

我是一只猫,一只不寻常的校猫,一只用岁月见证孩子们成长的猫。

有一天,我溜进教学楼,溜进空荡荡的教室。我也曾像这样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在桌椅间踱步,被好脾气的女老师轻轻抱起。但现在这里只留下了美好的回忆。我跳上课桌,看到上面写着一行隽秀的字:“流光容易把人抛”。

风吹过,我又打了一个喷嚏。

那是盛夏的气息。

忍冬的芳香已不再了。

【后记】

自从学校在假期翻修过后,我就再没有见过那只猫。同学们心照不宣地在谈话中过滤掉它的一点一滴。

但我知道,它是我们心中的印记,是青春的印记。

尔后的某一天,我在教学楼前看见一只黑白花色的猫跑过,不是像它一样的米黄色。

我毫无征兆地哭了,在这个夏天的午后,笑着并哭泣着。

谨以此文纪念我们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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