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萨摩耶

1

昨晚在公司的庆功酒会上浩然喝断片了，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家的。

半夜，浩然的头痛，嘴干，膀胱也很胀，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来，头剧痛，浩然用两个大拇指使劲儿的按着太阳穴，疼痛感才稍稍缓解。

浩然去了卫生间，膀胱被昨夜的啤酒灌的麻木了。没想到这一泡尿竟足足尿了六七分钟的时间。他看着马桶里面泛起的啤酒泡沫，感到一阵眩晕和恶心。

他在客厅里像牛饮水一样，咕咕咚咚的连着喝了两大杯水后，又躺进了卧室里的那张大床上呼呼睡去。

迷糊之间，仿佛听见有人在不住的呼喊和摇晃着浩然，他随口就答应了一声。浩然听那摇自己的人说，从明天起公司派你去国外分公司出差。浩然哦了一声，立即就想起了昨晚在庆功酒会上公司高总说了这件出差的事。

猛地一下浩然惊醒了，坐了起来，按亮灯，环视卧室，哪有什么人呀？心里开始突突突的狂跳个不停。小时候，浩然乡下的奶奶曾经告诉他说，如果半夜听见陌生的声音叫你的时候，万万不可答应，那是阎王派小鬼来索你的魂呢。浩然刚刚确实答应了那个人的话了，难道自己的魂魄马上就会被收走了呀？浩然在心里打着鼓，不免就有了毛骨悚然的恐惧了。

他钻进被子里，下意识的蒙着头，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他瑟缩着身子，心中在等待着那一个惊人的事件的发生。不知过了多久，被子外面没有一丝响动，浩然试着露出了头，趁着窗外的灯光扭着头看着卧室里面的一切，没有任何的异样发生，这才缓缓的舒了一口长气。

浩然想大概是这段时间的压力太大了吧。他从没出过国，突然间就有了一次出国的机会，这恐怕就是太过兴奋的原因吧。浩然笑笑，铺好枕头，又重新睡了起来。

睡梦中，他感觉全身疼痛难忍，身体里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像一个个爆炸的小型炸弹，声音此起彼伏。

浩然潜意识里告诉自己是在做梦，翻了翻身继续睡觉。

突然，他的腿抽起了筋，那感觉和平时腿抽筋截然不同，这是一种钻心的痛。浩然被痛醒了。按亮灯，难受的坐起身一看，傻眼了。

浩然的两条腿瞬间就变成了毛乎乎的狗腿了，两只手也在眨眼间变成了狗腿，脑袋也在一阵炸裂的剧痛后，成了狗头。

他彻底变成了一只狗。浩然惊讶的站在床上低着头看着自己，一副狗的形象而惊慌失措。

他伸着长长的舌头，哈赤哈赤，恐慌地卧在床头。

忽然，他跳下床，在卧室里不停的来回走着，思考着。

该咋办呀？明天还要出国呢？他在心里歇斯底里的嘶吼着。天呐，明天该如何面对父母、妻儿、同事、朋友以及所有认识的人呢？他的嘴里不住地流着涎水，心里忐忑不安，眼里布满了泪水。

浩然在心中纠结和挣扎着，回忆着自己这些年来的点滴。他从最穷困的秦巴山区考入了西安这座古城，凭借着自己永不服输的性格和扎实的文化知识，买了房子车子，娶了城里漂亮的女人，还生一个懂事听话的儿子。把父母接来城里享福，让他成了秦巴山区故乡里的神话，也成了同龄人所学习的榜样。

虽然他在奋斗的过程里受过排挤，遭过白眼，进入过圈套，但强大的内心支撑了他勇敢面对，只把那些逆境当做生命里的插曲。

他的成功也是踩在很多人的身体上站起来的。浩然在心里懊恼着。

他想，这莫不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现在后悔，为时已晚了，他已经成了一只狗了。他失望的想着。

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他们没有知识，不懂真正的生活是什么？

三年前把父母接来和自己一起住，他们从起初的拘谨害怕到现在的悠然自得，如今已经深深地融入到了这现代化的都市生中了。

父亲一早就会去城墙根的公园里和别人下棋，厮杀在楚河汉界上，乐不思蜀，常常都忘了回家吃饭。

母亲更是每天都会早早的去南门广场和一群大爷大妈们开心地跳广场舞，真没想到一个农村老太太竟然还成了她们那一伙人中的一个头目了。

浩然所入职的公司，同事们都视他为公司的半边天，有力挽狂澜的能力。

他在公司里拥有着一人之下他人之上的特权，最近成了公司里最年轻的另一个老总。

在别人怨恨的眼神里浩然给自己定了一个“四不四要原则”：不欺弱，不附和，不违法，不乱法；要正人先正己，要做事先做人，要发展先磨炼，要未来先眼前。

浩然办公室里所悬挂的就是他的原则，后来成了公司的发展理念。

浩然想自己在所有人的眼中无疑是成功的。如果非要找出缺点，陪家人的时间太少，是唯一的缺憾。

他几乎天天都是两头不见天，天没亮就走了，天不黑不回家，或者不回家。

如今变成了狗，他的心不甘。他还没带领全体同仁把公司推进到美国的纳斯达克上市。

浩然回想着这一切，忘掉了变成了狗的伤痛。他的内心是自豪的，骄傲的，但也是心痛的，伤感的，后悔的。

当浩然猛然间的一低头，看着一身白毛的自己的狗模样，立即就掉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万念俱灰。

他想象着父母妻儿再看见自己这一副狗模样的表情，头就痛了起来。

妻子领着儿子前天回岳父岳母家去了，说好了明天回来，不，应该是今天了。

床头上那个电子闹钟里的时间显示为凌晨4点，这也就是说，再过四五个小时或者最迟到中午的时候妻子就会回来。

浩然昂着头，在四只狗脚的配合下，来到了门前。他直立起了身子，前面的两只狗爪子不停地拨弄着门上的保险。他急出了一身狗汗，终于才把门反锁好了。

他跳上那张属于自己的床，卧了下来。他很清楚，这张床很快将不属于自己了。

浩然想，妻子会傻到和一只狗同床而眠吗？何况她是那么的讨厌狗。

他只有最为短暂地享受这张床的最后一点点时光了，必须抓紧时间享受这床的安逸。他把自己的狗头稳妥妥地枕在了那个无比舒服的枕头上，半眯着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浩然很烦躁，在心里一秒一秒的数着时间，等着那个可怕的时刻到来。

先是母亲起床、洗漱的声音，接着她哼着歌出了门。过了一个来小时，父亲起床了。泡茶倒水的声音，走出屋的声音，让浩然的心悬了起来。

要是在今天以前，这个时间段，浩然一定会在健身中心健身，然后早餐。

这时，他的肚子咕噜噜响了起来，昨晚光顾着喝酒了，肚子里面连一点粮食都没有。但现在，他只得忍着。

2

他的妻子和儿子是在中午十一点左右回家的。母亲正在厨房里做着美味。浩然听见了妻子进门，脱鞋，换鞋的声音，接着是儿子叫奶奶的声音。

他的儿子刚刚两岁，正是天真好玩的时候，那稚嫩的样子常常让浩然捧腹大笑。

妻子问母亲，浩然昨晚上回家了吗？

母亲说，没有回来。

妻子说，不会呀，他的鞋都还在这里呢。

浩然听见妻子的这一句话，身子打了一个冷颤。心想，自己最不愿看的一幕终究还是来了。

母亲说，是吗？我咋没发现？

妻子在卧室外用手转动门把手，浩然在卧室里惊恐的看着，他吓得赶忙躲到了床的一侧，惊恐地看着门。

妻子说，还把门反锁了？浩然，浩然，开门，都几点了？你不去公司上班吗？

浩然张了张嘴，想回答，可就是发不出声来。

妻子边喊边敲着门。

妻子那咚、咚、咚的敲门声，如同是一下一下敲打在了浩然的头上，他全身不住地发着抖，绝望的看着那扇门。

开门，开门呀，搞什么鬼呢？妻子站在门外气愤地喊叫着。

“爸爸乖乖，把门开开，我要进来的。”这是门外儿子稚嫩清晰的声音。

浩然很伤心的摆着狗头，发疯了似的在不大的卧室里面上窜下跳。他想要钻进卧室的衣柜里面，可不管他如何使劲儿，却打不开门。

他疲惫不堪的正对着门卧了下来，失望绝望愤怒到了极点。

妻子已经把钥匙插进了锁孔里。浩然眼睁睁地看着门里的保险慢慢滑动，门开了。

妻子走进卧室，一声惊叫。这让浩然的身子猛烈的颤动起来，并惊恐的看着妻子。

妻子的脸红得像猴子的屁股，惊讶的表情像是世界末日来了。

母亲和父亲被妻子惊叫的声音引了过来。妻子倚着门，大声问母亲，这狗是哪来的？为啥卧室里有一条狗？

父母更是一脸惊恐的看着狗，一头雾水。

妻子自言自语地说，这狗肯定是浩然带回来的。

浩然，浩然，妻子走近床边大声喊着，寻找着他的踪迹。

妻子一把掀开了被子，没见人。又拿起手机拨浩然的电话，他电话的那首《爱你一万年》的铃声欢快的响了起来。

妻子随着手机响铃发现了浩然的手机正在床头的柜子上尽情的唱着歌。她一把拿起手机又扔在了床上。

浩然看着妻子愤怒极了的样子，地垂下了头。

妻子自言自语地说，好你个浩然，你知道我怕狗，还偏偏弄一条狗放在卧室里？

母亲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床上说，浩然呢？他人呢？这衣服裤子都还在床上呢？人跑哪里去了？

母亲的话提醒了妻子。妻子拉开柜子，看了看浩然的衣服，又看了看床上的衣服和床下的拖鞋，又迅速推开窗户。无精打采的浩然知道妻子这是在寻找他的蛛丝马迹呢。

儿子也走进了卧室，看见了浩然这副狗样子。儿子兴奋的跑到了浩然的身边，高兴地说，妈咪，快看这里有一只狗，真漂亮呀。

儿子用手摸了摸狗的身体，浩然就用头蹭了蹭儿子的手。

母亲和妻子同时走近了浩然。妻子大声叫儿子过来，她的眼睛像铜铃一样定定地看着狗。大概三秒后，她大声喊道，我的天哪，浩然该不会是变成狗了吧？

浩然汪汪汪的叫了几声，冲着妻子点了点头。

母亲看见浩然点头，就哭了起来。

她边哭边大声说，不可能，我儿咋可能变成狗？

父亲见状，转身跑了出去，又迅速的跑了回来。

他的手里多了一个擀面杖。父亲用擀面杖使劲的打在了狗的身上。浩然的背上火辣辣的痛。

浩然气愤的对着父亲狂吠了起来。

父亲又再次抡起擀面杖打得浩然满屋里乱窜。父亲上了年纪，几圈后就气喘吁吁的瘫坐在了沙发上。

父亲用擀面杖指着狗说，你个狗杂种，你是啥时候进来的？你把我儿子咋了？还我儿子来。

他越说越气愤，又再次站起身追着狗打。

这次浩然再也没躲避父亲对他的打骂，他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父亲一擀面杖就打在了他的腿上，他应声而倒。

浩然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痛苦的流出了眼泪。父亲还在一下一下的抽打着他的身体，自己马上就会死在父亲的手上了，他无助的闭上了眼睛。

浩然儿子的哭声惊醒了发呆的母亲和妻子。

她们两个人夺下了父亲手上的擀面杖，制止了他对狗的伤害。

浩然奄奄一息的看着父亲、母亲和浩然的儿子。他们坐在沙发上都默不作声。

浩然孤独的躺在客厅的中央，疲惫极了。

先是父亲打破了沉寂，他说，浩然怎么可能会变成一只狗吗？这种事简直是闻所为闻。

母亲走进浩然，蹲下了身子，一边抚摸着他的头，一边哭着说，儿子呀，你的命好苦呀。都是我们前世造了业，报应在了你身上了。

说完，母亲就咕噜咕噜地念起了《心经》。

妻子还没从惊恐中走出来，不能接受浩然成了一条狗这个事实。

她掩着面，默默地在流着泪。儿子坐在奶奶的身边，用手抚摸着浩然受伤的身体。浩然的心里顿时感受到了暖意。

母亲念完了经后，大家开起了家庭会议。

浩然家一直都有开家庭会议的习惯，只是他今天不是会议的主角，而是会议议题里的麻烦。

母亲说，浩然变成狗这件事要严格保密，否则咱们家就会鸡犬不宁了。

浩然躺在那里大口地呼着气，他为母亲的睿智而欣慰。处在这个媒体爆炸的年代，如果他变狗的事暴露，那将是这世界上最诡异最荒诞的爆炸性新闻，他一定会被拘捕，会被推进手术台或是化验室，会被关进黑房子里。

想想这些浩然的身体就颤栗了起来。

父亲对母亲的话表示赞同，父亲还提议说带浩然回老家，回秦巴山去。母亲没答应，理由是那里条件艰苦，不想让浩然在那里受罪。

妻子终于接受了浩然成为了一条狗的事实。妻子看浩然的眼神再也没有以前那样深情了，而是悲伤和慌乱。浩然从她慌乱的眼神里还看到了冷漠。

妻子说，我要带着孩子回娘家，再也不回来了。

说完她就进房间里面收拾衣物了。

浩然挣扎着身子，终于站了起来。他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卧室，对着妻子叫了一声。

妻子惊恐中，大声喊着，别过来，你别过来。

浩然停止了脚步。

浩然心痛地看着妻子收拾好了衣服，装入了那个他们曾经多次去旅行用的大箱子。妻子看了浩然一眼，拖着箱子走出了卧室。

浩然赶忙跟着也走了出去。他挡在了大门口，挡住了妻子的去路。

妻子一手拖着箱子，一手牵着浩然的儿子，想要出门，出不去。

妻子突然间就爆发了，她指着浩然说，你这只狗，给我让开，放我出去。

浩然对着她，用尽自己浑身的力气，对她汪汪汪的大声叫了起来。

母亲和父亲像是在看一出戏一样看着他们双方僵持的画面。

妻子哭了起来，她用沙哑的声音吼着说，你成了狗，难道还要我和你过下去吗？你太自私了，太过分了。你是人的时候，整日不着家，家里的事你没管过，如今你变成了狗，难道也这样自私？

浩然亲不自禁地低下了他的头。心想，妻子说得没有错，我太自私了。浩然低着头，让开了出门的通道后，默默地向卧室走去。

临出门时，儿子对妻子说，妈咪，这条狗好可怜，我们把它收养了吧。

妻子吼着说，它是一只坏狗，我们不要它。

浩然听见这话，终于再也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了，倒在了卧室的门口，全身抽动着。

他知道，从今天起自己彻底失去了妻子和儿子，失去了一个幸福和谐的家。

父亲把浩然抱起来，放到了床上。他找来了酒精和棉球，为浩然一点一点擦拭着伤口。浩然发现父亲那沟壑纵横的脸上挂满了泪水。

从这天起，浩然发现父母再也没有出过家门了。他们整日都是以泪洗面，身体逐渐消瘦了。他的心好痛。

浩然思前想后，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这样看着父母一天一天的垮掉，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浩然在一个周末的早晨，默默地离开了这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幸福无比的家。

3

浩然以一个狗的面孔独自飘荡在这熟悉的城市里已经十来天了。他在天桥下，被人用砖头抛。那是一个流浪汉。都是天涯沦落人，何必欺负一个动物呢？流浪汉的坏脾气让浩然对他狂吼起来，流浪汉顿时就偃旗息鼓了，很自觉的离开了那个地方。

浩然在那里一连住了好多天。

时值三月，春暖花开，空气中弥漫着桃花的芬芳，春天的气息正在逐渐弥漫城市。人们脱掉了厚重的棉衣，拥抱着春天的美丽。

浩然自从离家出走的那一刻，就学会了忘记。他忘记了父亲用擀面杖打自己的凶残，忘记了母亲以泪洗面的伤心，忘记了妻子离他而去的无情，忘记了儿子那可爱的善良。

他慢慢学会了接受现实，不再想那些过往的伤痛了。

浩然已经牢牢地记住了自己只是一只狗，既然上天把浩然变成了一只狗，那么他就要做一只优秀的狗。这正如他是人的时候，就有自己做人的标准。他开始思索起了自己做为一只狗的标准了。

他这样一边想着，一边沿着城市的街道走着。

他发现，每一个路过身旁的人都在对自己指指点点。

发生了啥事？难道是他变成狗的事被这城市的人知道了？

他感到了紧张和不安。浩然仔细听了听他们的谈论。原来他们都在称赞自己，说他是一只健壮漂亮的狗，说他的毛色雪白。大家怀疑他是一只被主人弄丢的宠物狗的话让浩然有些焦躁。他们之间有人掏出电话说要打给城市宠物管理中心，对浩然就行收容。

他一听就着急了，撒开腿跑了。

他跑了很久很久，跑得满身是汗。

浩然站在路边的一棵梧桐树下大口的喘着气，向周围警觉地张望着。

好险呀，差一点就被那帮好心的路人送进宠物中心了。如果是那样，自己岂不是就沦落为别人圈养的动物了。他不想做那样衣食不愁、生活安逸的动物，那样他就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对自由的享受。

他还是人的时候，大学毕业那年，他的很多同学都去参加了国考、省考，成为了人们眼中羡慕的公务员，有了一个好的职业。浩然却独自去了城市打拼，他的骨子里就是渴望自由的，现在成了狗，没想到这一点和之前的他惊人的吻合。

浩然咧开大嘴巴想要笑，可怎么也笑不出来。他不愿意做别人的宠物呢，就算是做狗他也要做一条自由自在的狗，他不断的在心里告诫着自己。

浩然想着刚刚那些人对自己的赞美，他很想看清楚自己到底长得是啥样子。

他站起了身，向路对面的大厦跑了过去。从大厦门前的玻璃门终于看见了自己的模样，镜子里是一只健硕高大，全身雪白的狗正看着自己。

他对狗的种类不是很清楚，但还是认出了自己的种类。他是一只萨摩耶，是人见人爱的一只大型犬。

之前有个朋友就养过一只萨摩耶，对它的知识都是朋友告诉浩然的。朋友说，萨摩耶外形优美、表情丰富、聪明伶俐、耐力惊人、警惕性强、记忆力超强、温柔友好等很多特点。当时浩然就很想去接触一下关于萨摩耶这种狗，想着给父母买一只，陪伴他们，填补自己对父母陪伴的缺失。

那朋友还告诉过浩然说，萨摩耶是只会微笑的狗。

想到这里，浩然就对着镜子试着笑。一直以来，浩然认为笑是人间最美丽的事。虽然笑的种类很多，但每一种笑都能折射出不同的人生。这话一点都不夸张，不信你试试。

经常对别人微笑的人，他的人生一定是在和善中度过；经常当着别人面哈哈哈大笑的人，他的人生一定会是阳光快乐的；经常摇头苦笑的人，他的人生一定是苦闷不安的 ；经常对人高傲冷笑的人，他的人生一定是活在孤独之中；经常对人奸笑的人，他的人生一定是处在矛盾之中。

浩然想着这些不同的笑，终于练就了萨摩耶独特的萨摩耶微笑。这种笑被人们称为狗界里“天使的微笑”。他笑的时候，鼻子上堆满了皱纹，上唇咧开，露出牙齿，眼睛眯成一条缝，很有魅力。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欢喜的向高处跳跃了起来。

这时，有两个人从大厦旁的一条巷子里面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那两个人左顾右盼，其中一个人手里抱着一个哭闹挣扎的小男孩，那人一把就捂住了孩子的嘴巴。

浩然从他们那紧张的神色里察觉出了异样，他缓缓走了过去。

只见那两个人，迅速打开了停在大厦前的一辆面包车。

突然，巷子里传出了一个女人沙哑地呼唤孩子的声音。浩然又再看了看那两人的表情，他顿时就明白了。

浩然扑向那辆面包车，可那快速关闭的车门将浩然反弹到了地上。那辆车疯狂的逃窜了。浩然顾不得疼痛，从地上跳了起来，快速追了上去。

他使出浑身的力量追着那辆车，这让他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那是一个警匪大片，激烈的追踪画面让浩然记忆犹新。

浩然奋力地奔跑在公路上，透过车的后窗浩然看见了那个小男孩，男孩不可思议的看着浩然。浩然很快就慢了下来，那辆车彻底淡出了视线。

浩然失落地站在路边，大口地喘着粗气，两眼紧盯着那车消失的地方。

他想起了那小男孩那双失望无助的眼睛，心里就痛了起来。他也有过孩子，自己的孩子被拐走了，作为父母那该是多么伤悲的一件事呀。

浩然想，他们也许这一辈子都会活在失落和寻找之中了。他在心里大声地骂着，该死的人贩子 。

他突然想到了，这些人贩子肯定会快速的把那孩子转交贩卖。他立即动身向高铁站跑去。

那孩子虽然是从离他五米之远的地方路过，可他身上那股小孩子特有的气味已经被浩然深深记住了。

浩然到高铁站，已经是下午了。

但愿那些坏人还没离开，浩然心里默默的这样想着。

浩然和候车厅里的保安们周旋着，趁他们不注意就钻进了大厅。他一边躲避保安地追踪，一边在大厅里的人群中寻找孩子的下落。

一股熟悉的味道进入了浩然的鼻腔。他发现一对夫妻抱着的男孩正是浩然中午追的那个孩子。

他一口咬住了其中一个人的胳膊，大厅里顿时就乱做了一团。追浩然的保安快速集中了过来，围住了他们。小男孩兴奋的看着浩然，他却被保安按在了地上。小男孩趁着慌乱跳出了那人的怀抱，大声对保安说，他们是坏人。那两人一听就要掉头跑。保安顺利地抓住了他们。小男孩说这是他家的狗，浩然也得救了。

浩然跟着这个名叫晓晨的男孩的父母回家了。

4

晓晨的家是租住于城中村的房子里。浩然跟随着他们，进入村子。这里街道狭窄悠长，两旁高高的楼房夹着这逼仄的空间，显得很拥挤。路旁的垃圾随处可见，脏乱差在这座城市里尽显于此。这里热闹非凡，小饭馆，小商店一家连着一家，还有那些藏在深处的美容美发店半掩着的门，里面坐着几个妖娆的女人时不时地向外张望着。晓晨一只手拉着妈妈，一只手摸着浩然雪白的毛发。

此时已经华灯初上，劳累了一天的人们都回归到了这里。晓晨的父亲一路走一路都有人给他打着招呼，其中有几个人还在问白天晓晨被拐的事，但一看见晓晨，就立即改口说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浩然跟随着他们进了一个漆黑的楼道，向上爬了三层，就到了晓晨家租住的房子。

这是一个简单的套间房。房子里的一切都很简陋，几把椅子中间放着一个简易的桌子。一个很小的电视置于一张破烂的条桌上，里面的那间是晓晨的卧室。晓晨把浩然领进了他的卧室，就拉开抽屉找出了一些饼干递到了浩然的嘴边。

饼干的幽香让浩然顿觉好饥饿，浩然狼吞虎咽般地吃了那些饼干后，意犹未尽。晓晨给浩然重新起了一个小白的名字后，就翻出了一本画报书一本正经的给浩然讲起了里面的故事。

浩然爬在冰凉的水泥地面上津津有味的听着。

浩然的眼睛忽然间就模糊了起来，想起了儿子。浩然在心里自责着自己，自从孩子出生他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没给儿子擦过一次小屁股，没给他温馨地讲过一次故事，没搂过他睡觉，自己愧为人父呀。

浩然说过要学会遗忘，可萨摩耶记忆特强的血统让他无法忘记一切，痛苦袭击着他的心。

第二天，浩然救晓晨的英雄事迹传遍了整个城中村，他成了英雄。

晓晨的父亲为了让浩然住的舒服，特意给他买回来专用的狗棚。白天浩然在家里陪着晓晨，晓晨的父亲和母亲经营着楼下的一家鲜面店。

晓晨的母亲按时上楼给他们做饭，起先浩然还很习惯，可是一连几天，天天都是面条，清汤寡水，浩然就有些受不了了，食欲大减。

作为一只成年的萨摩耶是需要肉食的，浩然想他们不是忽略了，而是根本不知道萨摩耶的习性，这也怪不得他们，他只好忍受着。

在一个周末，晓晨家来了一个乡下老家的亲戚，那天他们的饭菜变得很丰盛，浩然吃到了肉骨头，晓晨还专门给浩然夹了一块牛肉，那天也是浩然做狗以来吃的最好的一餐饭了。

也许是那天浩然吃的太为狼吞虎咽了吧，让晓晨的父母看出了端倪。他们商量着每天都给浩然买一点熟肉。晓晨的父亲皱着眉头看着浩然说，这狗虽然是孩子的救命恩人，但我们这个家庭养活不起它呀。他说想送走浩然，晓晨哭着不愿意。

后来几天，浩然不但没有被送走，伙食却大变样了。除了每天都能吃上肉，还能额外得到蔬菜，水果，浩然心里感到很奇怪。

在一天半夜，浩然透过晓晨卧室那扇没被关严实的缝隙，听到了他父母亲的一番对话，浩然傻眼了。

男人说，明天买狗的人就来了。

女人说，能卖多少钱？

男人笑着说，两万。

女人说，这么多？

男人说，我也没想到，对方会给那么多。

女人问，他为啥会给那么多？

男人说，那人觉得这是一条神狗，不然不会给这么多钱的。

女人哦了一声，接着说，这可是一笔大钱呀，不准乱花，我们存着买房子用。

男人说，好，听你的。

接下来浩然就听见了那一对男女淫乱的声音，浩然认为他们真不配享用人间这最美的时刻。

浩然的肺都快气炸，真没想到他们是这样的人，真是坏透了。

    浩然不得不为自己的后路着想了。他打算等他们睡熟后就连夜逃跑，不然明天就会被他们贩卖了，他们和那些贩卖人口的罪犯又有何区别呢？他的心好冷。

浩然一直都在侧听着屋外的动静，男人打起了厚重的呼噜声，让这个小屋好像处在了电闪雷鸣般。女人应该是早就习惯了他男人的一切，也有轻轻的鼾声回荡交融在着浑浊的空间里。

浩然站在床边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一样，温柔地看了看晓晨。他的脚步和心里纠结了起来，最终他还是下定了决心，不费吹灰之力地逃走了。

月亮很亮也很圆，浩然独自徘徊在灯火辉煌的街上，莫名的就想起了自己是人的时候最喜欢的孙楠的那首《拯救》。他在心里默默地唱着，走着，走着，唱着。他向着明亮的天空，向着月亮，向着无数颗对浩然眨眼的星星，狂叫着。他用狗的语言大声说，谁能来拯救拯救我，拯救拯救他们。他哭了，哭的稀里哗啦。

突然，一只长相奇特的狗像一阵风一样窜到了浩然的面前。

是你刚才在喊？它说。

浩然很惊讶，竟然听懂了那只狗的话。

浩然说，是的。

它说，你好虚伪，你是狗，你不是人，你管那么多干啥？

浩然说，做狗也要做一只快乐的，正义的狗。

它说，一看你就是个刍狗，狗和人一样也分很多种呢？你看，我就是一只流浪狗，还是一只癞皮狗呢？

浩然生气的说，那是你放弃了自己。

它说，放狗屁，我是跟人学的。我原本在乡下生活，可主人为了钱要把我卖给狗肉贩子，我就跑了。这怪我？

浩然无语了片刻，说，那你也不能自暴自弃？

它说，我要生存。

浩然说，生存也分好多种，看你如何想？

它说，我没有欲望，只求得三餐吃饱即可。

浩然说，那你就应该向这个目标奋斗。找一家人，为他们看家护院，但城里不适合你。

它说，城里为啥不适合浩然？

浩然说，你的品种决定了你的未来，不能笨狗扎个狼狗式。

它说，那为啥还有那么多的乡下人涌进城里？

浩然说，你看他们幸福吗？他们不但不幸福，还有很多人都学坏了。我刚刚差点就被他们卖了。

它说，哎，你说的对，人应该仔细想想自己的未来，不敢盲目而行。我们狗更应该是这样。我们都应该去自己该去的地方，这样自在安逸，自由快乐。

浩然对它来了一个萨摩耶的微笑。它惊讶地问浩然，你竟然会笑？难怪你能在城里呆着？

一声尖叫传进了浩然的耳朵。浩然向发出声音的地方跑去，那只陌生的狗也在他身后虎虎生风地狂奔了起来。

5

在一条昏暗的街里，两个醉汉正在拦着一个女孩动手动脚。女孩大声地呼喊招致了其中一个男人的耳光。

那一记耳光很响亮，震得路两边的树好像都摇晃了一起来。浩然看了一眼身边那条陌生的狗，说，伸张正义的时候来了，你参不参加？

那狗看着说，整。

它们一边飞奔，一边发出狂吠地向前面冲了过去。浩然清晰的看见那两个男人停住了自己那双罪恶肮脏的手，惊恐不安地看着它们，看来他们被吓呆了。

浩然们围着那两个坏蛋不住地狂叫着，他们挥舞着拳脚想要赶走浩然们。就在这僵持的瞬间，那只狗一口咬住其中一个男人的腿。那男人发了疯似地狂吼着说，狗日的东西，我被咬了，我被咬了。两人像丢盔弃甲的逃兵，一边跑一边骂着逃走了。

一个说，赶快去医院打狂犬疫苗。

一个说，痛死老子了。

它们又假装向前追了一会儿，确定那两个坏蛋跑远了，才回过头跑到了女人的身边。

这是一个长相甜美，身材修长的漂亮女人。它们看着她，她惊恐地看着它们。

为了让她放下戒备心，浩然缓缓地走到了她的面前，冲她露出了他那甜美的天使微笑。她好像也看懂了浩然的意思，伸出那双纤纤玉手在浩然的头上温柔的抚摸了一下。她边摸便笑着说，谢谢你们救了我。

浩然这时才闻出她身上有很大的酒味。浩然想她恐怕是才从夜店里出来吧。看来这又是一个生活空虚寂寞的女人吧。

她的一双眼睛已经黯然失光，留下的是迷离，是说不清的痛苦和寂寞。浩然真没想到这么漂亮的女人竟然也有她孤寂失落的一面，她这分明是在用酒麻醉自己，糟蹋自己。浩然的心里油然而生了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冲动，他不想她就此消沉而凋零。浩然用头蹭了蹭她的腿。

浩然的这个举动惹怒了刚和他并肩战斗的那条陌生的狗。它突然间就对着他们狂吠了起来。女人迅速地闪到了浩然的身后，惊恐地望着那条狗。

浩然说，你叫个啥？

它说，不公平，我也救了她，可她对你好，还抚摸你。

浩然一听就笑了起来，说，还没看出来，你跟人学的很像，还是个醋坛子？

它试着向浩然们走近，女人却惊叫了起来。

它立即停住了脚步，瞪着一双恶狠狠的眼睛对浩然说，真他妈的不公平，我又不是想咬她，可她？

浩然看见了它的失落和气愤，正想要安慰它几句，谁知它冲着浩然叫了两声，迅速就消失在了这街道的尽头。

浩然和女人怔怔的看着这一切，他的心莫名的痛了一下。浩然知道它是哼唱着那首《拯救》走的，他相信它一定能找到自己的归宿。

走出了昏暗的街道，主路上灯火通明，像是到了另一个童话世界。路上只有为数不多的几辆车忽闪着而过，月光和路灯争相呼应，一个女人一只狗就这样一前一后走在这座现代化的都市之中。

浩然一直尾随着她到了一个看上去很高档的小区门口。她回头看了看浩然，蹲下身子，用手摸了摸浩然，说，你的家在哪？

浩然摇了摇头。

她又说，原来你是一只流浪的狗，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浩然回想着这个女人刚刚那失落无助的样子，就有了想一探究竟和保护她的念头。

浩然使劲儿冲她点了点头，并前后跳跃了起来。这个漂亮的女人成了浩然第二任主人。

这小区的名字摩登花园几个大字在彩灯的映照下通体发光，流光溢彩，品味非凡。浩然暗自思索着，看来她的条件很好，能住进这个花园的人应该都是非富即贵之人。

一进门，浩然就开始侦查了一番。这是一套两居室的房子，被这女人收拾的一尘不染。看来她还是一个单身，因为浩然在房子里面没发现她的结婚照片。

浩然回到客厅的时候，看见她赤着脚，手里拿着高脚杯，杯子里面有猩红的酒。天呐，她都已经喝醉了，刚才还差点就被坏人占了便宜，居然又喝起了酒？浩然看见她一脸的愁容，眉头成了一把锁，嘴巴撅的老高，都能挂上一只桶了。

她无精打采地喝着红酒，两眼直勾勾的看着窗外。浩然想她兴许是在想什么人了吧？此刻的她依然无视了浩然的存在，一口喝干了，哗哗哗立马就又倒满了。不大一会儿功夫，一瓶酒被她喝光了。

她的脸颊泛起了红晕，红里透白，白中带红，粉扑扑的，像一朵出水的芙蓉，美丽极了。吧嗒一声，浩然就看见她嘴上叼了一支细长的的香烟。

真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还抽烟呀。浩然刚刚对她建立起来的好感，在一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浩然突然看见她掉下了一滴眼泪，接着第二滴，第三滴，转而她就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他不解地看着她抽泣的样子，心里大概有所明白了什么。说实话，浩然要是个人早就过去劝她了，可他只是一只狗。他试着慢慢溜到了她的身旁，用他的头蹭了蹭她的腿。

她像一个疯子一样，一下就抱住了浩然，大声哭了起来。浩然被她幸福地抱住了，她身上的烟酒味道一股脑的只朝浩然的鼻子里面钻，浩然开始了挣扎。

她猛地一下子推开了浩然，抱怨地冲着浩然说，你好臭好脏，一股味儿。

浩然恍然大悟，自从变成了狗就没再洗过澡了，连日来的东奔西走，身上肯定臭不可闻了。

浩然像受了气的小猫咪一样，远远地站在一旁看着她。

她瞅着浩然的样子笑了笑说，别怕，恩人，我一会儿给你洗洗，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瞬间就从她的鼻子里喷出了两道黑烟。

她掏出手机，拨了电话，里面传出了你是我最爱的人的音乐声，可是对方没接。她继续打。这次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她吼着说，王八蛋，限你半个小时之内过来，否则你就再也见不着我了。

她说完就挂上了电话，没有给对方任何辩解的机会。她的电话响了起来，不接。又响了起来，她依然还是不接。

浩然在心里想着，难道对方不来，她真的会去死吗？如何死？浩然望了望窗外，身体不由得颤动了一下，难道她会从30层楼上跳下去吗？浩然立即就在心里盘算着如何阻止她这种不冷静的行为。

她起身了，浩然紧紧地跟着她。她转过头对浩然笑了笑，说，我给你洗澡吧。

浩然被她不由分说地拖进了浴室，洗起了澡。

浩然站在淋浴下面很享受热水对他地淋洒，整个身体都松弛了下来。

这一晚，对方始终没来，她一夜没睡。浩然一晚上都守在她的身边，这晚她对浩然说了很多很多话，她是一个可怜的姑娘。

她说她大学还没毕业就跟了他，他是一个有妇之夫，但她爱他。

浩然在心里说，你不该爱他，他已经是别人的了，你爱错了。

她说她的家在农村，那里很穷，那里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起初是爱的他的钱，可后来渐渐爱上了他。

大学毕业后，她父母催她回家结婚，说是嫁给一个什么村长的儿子，她死活也不回家。她答应每月给父母寄5000元钱，父母答应她留在城里。

她成了他养在摩登花园里的金丝雀，孤独寂寞。时间长了，她学会了喝酒，抽烟，把自己灌醉，把自己抽晕。

她试着去夜场买醉，疯狂的扭动着自己的腰肢蹦迪。她的疯狂也为自己引来了更为疯狂的事，坏人趁机对她下手，她成了别人床上的玩物。她醒来后，大哭，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安乐窝。

她说她自己好笨，像一头猪一样笨，笨到任人宰割的地步。他突然间来的多了，他们疯狂的在一起做疯狂的事。他向她提出了帮忙的请求，他要求她去陪一个生意伙伴，以促成一笔大生意。她不愿意，他苦苦哀求。她答应了。她被那个身高体胖的外国人折磨得不成人样，满身的伤痕，满心的懊悔。他扔给了她20万元钱，再也没碰过她的身子了。

她越说越哭，越哭越伤心。

她问浩然，自己是不是很坏?

浩然无法回答。

那晚，他们相互依偎在一起。她说，狗比人好，比人忠诚。

浩然摇摇头。

6

这个女人叫丽丽。当浩然知道她的名字的时候，她就大祸临头了。

从那晚给那个负心的人打过电话后，那个人一直都没露过面。突然间，两星期后，那个人带了一个胖女人和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冲进了丽丽的家。

丽丽一看这阵势立即就明白了，浩然想这恐怕于那晚的电话有关。

来得女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负心汉的老婆。他们不顾浩然的狂叫，丽丽的脸被那个胖女人抓烂了，流血了，家里被砸得一片狼藉。浩然的身上也被他们打的疼痛难忍。

那个男人站在一旁，一句话都没说，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从胖女人的话中，浩然听出来了，原来那个男的是靠着胖女人父亲的产业才有了自己的公司，公司的实际控股权都在那个胖女人的手上。

丽丽真坚强，耳朵里被污言秽语灌满了，脸上伤痕累累，可她自始至终都没哭一声。

胖女人拧着自己老公的耳朵走了，扔下了一张50万的卡，限定丽丽在一个周内消失。

丽丽慢慢地收拾着残破的局面，浩然站在一旁心中酸楚地看着她。浩然在心里感叹着丽丽的命运。

丽丽捡起那张银行卡，先是哭，后来又狂笑了起来，她的笑声让浩然毛骨悚然。之后，她没再笑也没再哭，她点起了一支烟，舒服地抽了起来，只是两眼无神的呆呆地望着窗外。

这天晚上浩然一直不敢睡，怕丽丽出事。

浩然在黑夜里睁着一双狗眼注视着房子里的一切。前半夜，丽丽坐在桌前写着什么，浩然以为她是在写日记呢，女人都有写日记的习惯。后半夜下起了雨，天快亮的时候浩然竟然睡着了。一声惨叫把浩然惊醒。浩然估计丽丽出事了，他在房间里寻找着她，猛地发现阳台的窗户大开着。浩然爬上窗户向下张望，隐隐看见楼下星星点点很多人。浩然的腿一软，就倒了下来。天呐，丽丽跳楼了。

浩然飞奔下楼，这时小区里面人山人海。丽丽死了，死的样子很惨。

警察从丽丽的书桌上发现了她最后的绝笔，他们顺藤摸瓜，竟然捣毁了一个走私集团，原来那个负心汉是个走私贩。

浩然在城市广场上的电子显示频上看见了这则新闻，他狂吠了几声，在心里大声地说，该，活该，罪有应得。浩然为丽丽而感到不值。

浩然又再一次成了一只流浪的狗。他的毛变得不在光滑了，雪白的颜色也成了灰色。他一直奔走在这座城市里。他悄悄去过自己之前上班的公司，同事们还像往常一样上班下班，公司并没有因为他的变异离去而倒闭垮台，他为之兴奋。

他在路上陪一些小朋友玩耍，可他们的父母说让离浩然远些，小心得狂犬病。他被人丢过砖头，险些打在他的狗头上。

浩然是在天桥下，潮湿的厂房里居无定所地游荡，彻彻底底成了一只野狗。

浩然很奇怪，自己不招惹谁，可别人偏偏就要置他于死地。这几天城里专项整治流浪动物，阿猫阿狗抱头鼠窜，浩然也在人群中东躲西藏，他想快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了。

就在浩然救了那个流浪的孩子的那一煞那间，他却被打狗队的人用绳索套住了脖子。

浩然快要被执行死刑的时刻，他哭了。他说，如果老天能再让他做回人，他一定紧紧地拥抱太阳，用自己全部的爱回报社会。

浩然感觉针头扎进了自己的身体，他在心里大声的朗诵起了海子的那首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浩然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浩然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浩然的

浩然将告诉每一个人

．．．．．．

浩然也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突然间他感受到了一束强光。睁开眼睛，他的眼前挤满了脑袋，他们笑着哭着说，醒了，醒了，他终于醒了。

   高总急切地看着浩然说，真没想到你酒精中毒，竟然昏睡了一天一夜了，吓死大家了。浩然没说话，静静地在脑袋里不断的回忆着这个冗长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