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江北去

张兴华

潇湘春早，草长莺飞，洞庭湖之南这片美丽的红土地到处浸润着浓浓暖意。伫立橘子洲头，注目浩荡湘江；攀登岳麓山，参谒岳麓书院，凝思爱晚亭；寻访“秦汉名城”，探秘天心阁，饕餮火宫殿，品茗白沙泉……长沙真是不可多得的人间福地！

朋友，请和我一起光临湘江侧畔的古潭州，来一番“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吧！

橘子洲·岳麓书院·爱晚亭

登临橘子洲，赏玩在其次，主要目的纯粹是为了向开国领袖毛泽东主席致敬！“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一首《沁园春·长沙》，回肠荡气，令我等晚生后辈顿生见贤思齐之感。

郁郁葱葱的橘子洲雄踞一路向北奔流的湘江江心位置，是湘江中最大的岛屿。狭长的如巨大的飞梭一般的橘子洲呈南北走向横亘于湘江之中，西眺岳麓山，东挽长沙城，好比一座“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天然观景台。

身处橘子洲头，顿觉地阔江宽。果然，我看到，橘子洲头现在的名字就叫做“问天台”。一座高高耸立的巨型汉白玉纪念碑，成为这座问天台的独特风景。纪念碑顶部是毛泽东青年时期的艺术雕塑，长发飘飞，映衬着他明净宽阔的额头，深邃的目光凝视着滔滔北去的湘江巨流。纪念碑正面镌刻着毛泽东手书狂草“橘子洲头”，背面则是名垂青史的《沁园春·长沙》全文。

“余于近人，独服曾文正”！曾国藩，这位在国将倾颓之际为华夏暗夜注入一抹亮色的“湖南第一人”是青年毛泽东的偶像；“南陈北李”，上海陈独秀、北京李大钊，是青年毛泽东探寻泽被东方之灵药所敬重的导师；“我失骄杨君失柳，杨柳轻飏直上重霄九”，杨开慧是青年毛泽东的志同道合的理想伴侣。一切的一切，都是在长沙完成的。可以想见，橘子洲头在青年毛泽东心中铭刻了怎样的永不磨灭的深刻烙印！

乘兰舟涉湘江登临西岸，就来到了“千年学府”岳麓书院。北宋太祖赵匡胤开宝九年（976年），潭州（长沙）太守朱洞借鉴高僧私塾办学之地创立了岳麓书院。岳麓书院与江西庐山的白鹿洞书院、湖南石鼓山的石鼓书院、河南嵩山的嵩阳书院一道，并称为中国古代四大书院。虽然饱经千年，依然书声琅琅，自1926年伊始，岳麓书院正式定名为湖南大学。

岳麓书院的大门气势恢弘，巨幅“岳麓书院”门额古朴庄重，为北宋真宗赵恒御笔真迹，须仰视方可尽览。大门两旁的朱红廊柱刻有一副狂放不羁的对联：“惟楚有材，于斯为盛。”“惟楚有材”典出《左传·襄公二十六年》，“于斯为盛”取自《论语·泰伯》。步入二门，蓦然回首，其背面的“潇湘槐市”阔匾，则为楚图南老先生之墨宝。“潇湘”不必多说，自然代指湖南了；“潇湘槐市”意味着岳麓书院是自古以来湖南文人学者、迁客骚人荟萃的地方，极言岳麓书院人才辈出的滚滚洪流，堪比汉朝八水长安太学“槐市”为盛！

话说南宋乾道三年（1167年），著名理学家张栻、朱熹曾在岳麓书院讲学，一时各地学子云集，开中国书院“会讲”之先河。于是，千古以来，学人名流纷纷在四大书院会讲，传道授业解惑，纵论天下大事。在岳麓书院讲堂檐前，高悬着苍劲有力的“实事求是”巨匾，典出《汉书·河间献王刘德传》。哦，这下可为中共中央党校大门里的巨幅屏风“实事求是”找到源头了。由此可见，“实事求是”在青年毛泽东脑海里留下的印象之深。

细览朱熹老先生为岳麓书院制定的学规，令人感喟不已：“时常省问父母；朔望恭谒圣贤；气习各矫偏处；举止整齐严肃；服食宜从俭素；外事毫不可干；行坐必依齿序；痛戒讦短毁长；损友必须拒绝；不可闲谈废时；日讲经书三起；日看纲目数页；通晓时务物理；参读古文诗赋；读书必须过笔；会课按时早完；夜读仍戒晏起；疑误定要力争。”在此，我强烈建议：我们的各级党校都将应此列为党员干部必修之训词！

岳麓书院处处名胜古迹，星罗棋布于岳麓山麓：崇道祠、六君子堂、船山祠、麓山寺碑亭、百泉轩、碑廊、自卑亭、时务轩、赫曦台、杉庵……令人肃然起敬、流连忘返。

出得岳麓书院，来到岳麓山下清风峡中的爱晚亭歇脚。

相传，爱晚亭为当年岳麓书院院长罗典所建，原名叫做“红叶亭”。后来，清代湖广总督毕沅受到唐代大诗人杜牧《山行》启发，登临岳麓山时朗声诵读：“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遂改“红叶亭”为“爱晚亭”。如今，爱晚亭与滁州醉翁亭、杭州湖心亭、北京陶然亭并称中国四大名亭。

但见，红底鎏金的“爱晚亭”巨匾，笔走龙蛇、雄浑壮美。这技压张旭、怀素、米芾的狂草，一看便知是一代伟人毛泽东的亲笔！据说，此匾是由当时的湖南大学校长李达专函邀请毛泽东所书手迹而制。亭内的石碑上，镌刻着毛泽东手书《沁园春·长沙》中的诗句：“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抬望眼，“我欲因之梦寥廓，芙蓉国里尽朝晖”！

天心阁·火宫殿·白沙泉

“橘子洲，洲旁舟，舟走洲不走；天心阁，阁中鸽，鸽飞阁不飞。”据说，这是毛泽东主席和周恩来总理于繁冗公务之余公务游览长沙时所作的一副戏对。

回到湘江东岸，循着伟人的指引，游兴大发的我怀着愉悦的心情走进雕梁画栋、碧瓦飞檐的天心阁。历久弥新的天心阁位于长沙闹市，是以天心阁和古城墙为主要景点的名胜古迹，也是古城长沙硕果仅存的地标建筑之一。

天心阁占据着长沙城的制高点。信步登上天心阁，俯瞰长沙，“一览众山小”；遥望湘江，“潮平两岸阔”！三重飞檐的天心阁，近携妙高峰为伴侣，远带岳麓山为画屏，其峭拔、冷峻之美无与伦比。

鉴于天心阁独特的地理位置，明清以来，这里竟然成为兵家必争之地。清代顺治十一年，降清明将洪承畴拆除明代湖南诸藩王府的城墙砖，全部用来修筑长沙城垣，使其不断增高加厚，蔚为壮观。1852年，洪秀全带领太平军猛攻长沙，西王萧朝贵冲锋陷阵、身先士卒，为清军重炮炸亡。辛亥革命之后，为了发展贸易和交通，拆除长沙城墙，修筑环城马路。因天心阁以其独特魅力峰峙长沙城头之故，特留存此一段城墙作为纪念。抗日战争中的“长沙大火”，将“秦汉名城”夷为平地；数次“长沙会战”，又让“美丽潭州”满目疮痍！现在的长沙城，都属建国后重建范畴，其名胜古迹恐怕只有天心阁和火宫殿了。唏嘘不已！

据悉，长沙天心阁、南昌滕王阁、黄海蓬莱阁、宁波天一阁等“四大明阁”，将与洞庭岳阳楼、武汉黄鹤楼、永济鹳雀楼、昆明大观楼、南京阅江楼、西安钟鼓楼等“六大名楼”，作为“十大中国历史文化名楼（阁）”，共同申报联合国物质文化遗产。中华瑰宝，无比期待！

“天将午，饥肠响如鼓。”还是到坡子街步行街的火宫殿“打牙祭”吧。湖南老表这样讲，火宫殿是“湘风小吃”的鼻祖，也是“八大名菜”之一湘菜的代表食肆。若论小吃荟萃之处，除了上海城隍庙、南京夫子庙、北京大栅栏，那就当属长沙火宫殿了。

话说火宫殿始建于清乾隆十二年（1747年），最初的名字叫做“乾元宫”，当年是一座火神庙。到得晚清、民国时期，这里繁衍成为祭祀、看戏、听书、观艺、小吃的热闹庙会。到得火宫殿，先吃油炸臭豆腐。缘何？盖因这是青年毛泽东的最爱！麻辣子鸡、口味虾、糖油粑粑、德园包子……真是一饱口福、大快朵颐！看，那“乾元宫”三个遒劲大字，正是清代书法家黄自元的墨宝；抗战时期，革命老人徐特立在火宫殿发表过《抗日救国十大纲领》演讲；而《义勇军进行曲》的词作者田汉，经常在火宫殿邀集文人墨客雅集；彭德怀、叶剑英、王震、胡耀邦等党和国家领导人都曾在火宫殿品尝美食，宴请宾朋。与如此之多的历代名流在火宫殿神交，那真是心旷神怡、踌躇满志！

“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当年开国领袖毛泽东盛赞的“长沙水”，就出自此刻在我身边汩汩涌流的白沙泉。白沙泉历史悠久，从隋唐时期就有“泉水透明，夏冽冬温”的记载。奇妙的是，白沙泉的水温恒定在16℃-20℃，属于中低温泉水，其水量充盈稳定、不竭不溢，无论怎样汲取泉水，“竟日暮不一息”。白沙泉闻名遐迩，长沙市民自然近水楼台先得月，日常饮用、烹茶、煮饭、生活；是凡来到长沙的游人，莫不以一饮白沙泉水为乐事。这不，在长沙，天心阁、建仁楼等著名茶楼都以白沙泉水沏茶而招徕顾客，长沙高桥银峰、洞庭湖君山银针、张家界古丈毛尖、安化红茶、湖南黑茶、南岳云霄茶等名茶应有尽有，颇得顾客青睐。“诗圣”杜子美曾留下“夜醉长沙酒，晓行湘水春”这样赞美白沙泉的诗句。的确，长沙有一种直接引白沙泉水精心酿制的“白沙液”酒，醇香清冽、独具一格！

落座白沙泉边，叫身着古装的茶博士，用白沙泉水烹煮一壶“湘波绿”，片时满室清香！款款细品香茗，顿觉唇齿芬芳，一阵惬意缓缓涌上心头。那边厢，民族乐器演奏起脍炙人口的《浏阳河》，余音绕梁之际，于心里再次膜拜青年时期“挥斥方遒”的毛泽东。

“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刊载于《脊梁》文学双月刊2019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