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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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希米亚散记之三
张兴华
南波希米亚一带多丘陵，林木茂密，山路崎岖。盘山公路两旁布满了成熟的果树，青绿色的苹果、紫红色的樱桃，加上舒缓文静地流淌的伏尔塔瓦河，从克鲁姆洛夫城堡到布杰约维采小镇，这里的初秋被装点得分外妖娆。
城堡：清幽静美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这是克鲁姆洛夫给我的第一印象。碧空湛蓝如洗，几朵白云悠闲飘逸；城堡高耸入云，白墙红顶旖旎多姿。深吸一口甜丝丝的纯净空气，心情舒畅、怡然自得——我立即陶醉于这世外桃源一般的美妙景致之中。
克鲁姆洛夫位于伏尔塔瓦河上游，与布拉格相距大约160公里。据说，克鲁姆洛夫这个地名，来源于古罗马时期的拉丁文，意谓“高低不平的草地”。其后盛行于日耳曼民族神圣罗马帝国的德语以及现在单一独立的捷克共和国使用的捷克语，都继承了这种说法。千百年来，波希米亚的母亲河伏尔塔瓦河亲切地环抱着这片水草丰美的土地，赋予这里无法言说的美丽。
进入城堡大门，马上置身于宽敞而洁净的巨大庭园。只见，五彩缤纷的花草姹紫嫣红、争奇斗艳，被修剪得仿佛碧绿绒毯的大片草坪尽情地延伸到高峻壮观的城墙脚下，引导你走向庄严神秘的城堡。
在波希米亚地区，就城堡规模而言，克鲁姆洛夫城堡只比布拉格城堡略小,是响当当的亚军。进入城堡，但见，其内饰先是古朴而典雅，“曲径通幽处”；随着我们的步步前行、层层深入，极尽奢华而绚丽的洛可可风格尽收眼底，“禅房花木深”！神秘的“洛可可”仿佛在向游人讲述着它非凡的经历：公元13世纪，南波希米亚贵族维特克家族看中了伏尔塔瓦河上游深邃河谷的奇异风水，在此营建了克鲁姆洛夫城堡。孰料，幸福的日子持续了不到百年，公元14世纪，维特克家族突然销声匿迹，罗热姆韦尔克家族成为这里的新贵。到了公元18世纪，施瓦岑贝格家族雄踞克鲁姆洛夫，其影响力一直持续到现在。
施瓦岑贝格家族就是声名煊赫的“黑山家族”，是德意志贵族中的佼佼者，不仅冠盖欧洲，更可谓世界闻名，其渊源一直可以上溯到公元13世纪的巴伐利亚男爵时代。后来，施瓦岑贝格家族世袭奥地利帝国亲王封号，并为奥地利帝国培养出一位首相、一位大主教和两位陆军元帅，以在莱比锡会战中打败法兰西第一帝国皇帝拿破仑·波拿巴大军的奥（地利）普（鲁士）联军总司令、第一代施瓦岑贝格亲王卡尔·菲利普，奥地利帝国首相菲利克斯·施瓦岑贝格最负盛名。施瓦岑贝格亲王成为奥地利帝国和后来的奥匈帝国的杰出贵族，与生于捷克特热布尼采的奥地利陆军元帅、民族英雄拉德茨基伯爵并称为“帝国双璧”。施瓦岑贝格家族在中欧曾拥有面积广大的领地，包括现今德国的施瓦岑贝格城堡、金伯恩城堡，奥地利维也纳的施瓦岑贝格宫，捷克的克鲁姆洛夫城堡、兹威科夫城堡、契梅利采城堡、欧赫利克城堡、特谢伯恩城堡、赫鲁伯卡城堡。在捷克蜚声全球的人骨教堂，其中就悬挂着施瓦岑贝格家族的巨型骷髅徽章。
施瓦岑贝格家族深深融入了当代捷克政治生活，当今捷克共和国外长就是世袭奥地利帝国和奥匈帝国亲王的卡雷尔·施瓦岑贝格！布拉格金融管理大学校长波沪斯拉娃·申基洛娃女士告诉我：“德意志文化（譬如施瓦岑贝格家族）、犹太文化（譬如笔者在前文提到的卡夫卡）和西斯拉夫文化（譬如现在的捷克民族）的统一体，这就是当代捷克文化。”
值得一提的是，改变历史进程的“天鹅绒革命”之后，在独立的捷克新政府领导下，克鲁姆洛夫被大规模“修旧如旧”，与施瓦岑贝格家族统治时期的古镇达到了神奇的相似度。我想，无论三大家族修建克鲁姆洛夫的初衷如何，如今，这里成为了一个各个时代建筑风格的集大成者，成为人类文明史上的宝贵财富！基于此，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世界文化和自然双重遗产”的桂冠授予了克鲁姆洛夫。
微风阵阵，风景如画的耶苏伊特大花园、雄伟巍峨的圣·维特大教堂，向我们诉说着克鲁姆洛夫的前世今生……
啤酒：首推“百威”
“到了布杰约维采，我请你喝真正的‘百威’啤酒！”同行的友人对我如是说。
对于我国来说，啤酒是舶来品，哈尔滨啤酒和青岛啤酒是中国历史最悠久的两大啤酒品牌。我是“东方小巴黎”哈尔滨人，对啤酒的认知力和鉴赏力毋庸多言。“百威”啤酒（Budweiser）我喝过，那是一个美国牌子，口感不错。布杰约维采？真正的“百威”啤酒？此话怎么讲？
友人来过捷克多次，对这里的风土人情有着更大的发言权。他介绍说，布杰约维采(捷克语Budějovice）是捷克南波希米亚州的首府，它的德语称谓就是“百威”（Budweis)。这里的确是“百威”啤酒的故乡，而美国的“百威”啤酒还真是借了人家捷克布杰约维采的“东风”！
提到啤酒，人们的共同理念是德国可谓“正宗”，巴伐利亚州首府慕尼黑就是世界啤酒的魁首嘛。其实，无论从酿造历史、啤酒品质，还是消费量来看，捷克都是世界啤酒真正的冠军。有统计数字表明，大名鼎鼎的巴伐利亚只有像列支敦士登、奥地利、卢森堡那样从“大德意志”分离出来重新独立建国，才能拿到世界啤酒消费量第一的名次！
在捷克有一句谚语：“啤酒造就好身材。”皮尔森啤酒、赫尔德啤酒、伯纳德啤酒、黑山啤酒和百威啤酒，是捷克啤酒的五大品牌。话说当年，还是在奥匈帝国时代，捷克城市皮尔森的酿酒师约瑟夫发明了一种有着成熟麦子的颜色、有着清爽通透的视觉感官、充满麦芽香气和酒花苦味的啤酒。这种啤酒面世之后，立即横扫欧洲，从巴尔干半岛到伊比利亚半岛，从英伦三岛到俄罗斯大地，到处都在对此津津乐道。
与此相仿的啤酒在世界各地纷纷出笼，“皮尔森啤酒”作为啤酒的一大品类，得到全世界的公认。1900年，俄罗斯商人乌卢布列夫斯基在哈尔滨开办了中国第一家啤酒厂——乌卢布列夫斯基啤酒厂；1901年，俄罗斯人和德意志人在哈尔滨开办了哈盖迈耶尔·柳切尔曼啤酒厂；1902年，捷克人在哈尔滨开办了东巴伐利亚啤酒厂；1903年，英国人和德国人在青岛开办了英德啤酒有限公司。可以这样说，从哈尔滨啤酒到青岛啤酒，乃至中国所有啤酒厂出产的啤酒，都是“皮尔森啤酒”。由于这个缘故，我们中国人认为所有啤酒都是这种味道——长见识吧！
布杰约维采坐落在南波希米亚盆地的中心地带，伏尔塔瓦河和马尔谢河在此交汇。这里土质膏腴、物产丰饶，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具备了生产优质啤酒的诸多条件。正如Pilsen(皮尔森)出产的啤酒叫做Pilsner(皮尔森啤酒)一样，Budweis（布杰约维采）出产的啤酒也就自然而然地被称为Budweiser(百威啤酒)了。除与皮尔森啤酒同属一个品类外，百威啤酒还具备了皮尔森啤酒所没有的特殊馨香口感。也正是基于此，在独立不久而迅速崛起的美国，密苏里州有一家啤酒制造商安海斯-布希公司，派遣技术人员来到中欧捷克的“百威”小镇考察观摩，很快就学到了捷克“百威”的酿造技术。技术人员回国之后，安海斯-布希公司马上开始以捷克“百威”的酿造技术在美国酿造啤酒，并在北美大陆销售。安海斯-布希公司的“百威”啤酒在北美大陆广受欢迎，精明的美国人便不再向捷克“百威”酒厂购买啤酒花，美国“百威”执意独立经营。波希米亚人感觉受到了欺骗，愤怒地与安海斯-布希公司打起了一场旷日持久的侵权官司。实际上，美国啤酒制造商安海斯-布希公司之所以为自己的啤酒选择“百威”品名，就因为它是“优质啤酒”的同义词啊。目前，这场官司的结果是——捷克“百威”拥有欧洲市场份额，其他地方的“百威”啤酒则由美国安海斯-布希公司来经销。看来，敦厚老实的波希米亚人还是吃了大亏！
闲话少叙，既然来到了“百威”的故乡，还是品尝一下真正的“百威”啤酒吧。普热米斯尔·奥托卡二世广场，这个133米×137米的巨大广场成型于13世纪，以营建布杰约维采的波希米亚国王普热米斯尔·奥托卡二世来命名。这是捷克面积最大的广场，超过了布拉格的老城广场和瓦茨拉夫广场。广场的四周，分布着数不胜数的中世纪古典建筑，罗马式、哥特式、文艺复兴式、巴洛克式……五颜六色、赏心悦目，美轮美奂、叹为观止！广场一隅，便是著名的“布多巴扎·布多巴尔”酒吧。酒吧老板为我们每人提供了两大扎布杰约维采出产的“布多巴扎·布多巴尔”啤酒，一扎是淡爽型“皮尔森品类”的“布多巴扎·布多巴尔”，一扎是浓香型“琥珀品类”的“布多巴扎·布多巴尔”。酒吧老板得意地告诉我们，“布多巴扎·布多巴尔”就是将“百威”重重地强调两遍，意思是说捷克的“百威”啤酒才是“世界上最好的啤酒”！
果然，品尝了两种不同风格的“布多巴扎·布多巴尔”啤酒，有一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觉！在这里，我似乎找到了啤酒的灵魂！
不知不觉中，一轮明月已然娴静地挂在天边……
（选自作者的散文集《一蓑烟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18年8月出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