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布拉戈维申斯克徘徊

张兴华

从黑河出发，在清澈见底的黑龙江上缓缓航行，只需吸半支哈瓦那雪茄的工夫，弃舟登岸，我就踏上了“异国”的土地。

也许是自幼就受到爱国主义教育熏陶的缘故吧，一直以来，在地图上多次凝视黑龙江以北和乌苏里江以东的土地时，内心总是怀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涩涩的感觉。这回我却“亲自”来了！

异样隐痛

黑龙江，俄罗斯人称之为阿穆尔河，来自满语，“黑色的河流”之意。北岸这座郁郁葱葱的同黑河市隔黑龙江相望的城市，是如今的俄罗斯联邦阿穆尔州首府布拉戈维申斯克。从导游那里得知，布拉戈维申斯克，俄文的意思是“喜讯”。由于是俄罗斯人在殖民地上奠基的新城，“报喜城”的称号由此而来。不过，遵循中国人的传统习惯，我还是愿意称它为“海兰泡”或“黑龙江城”。现在，它是中俄两国漫长的国境线上唯一的对等城市，有大约二十来万人口，是俄罗斯远东地区第三大城市，也是一座著名的大学城。

漫步“异国”的江畔，心里一阵阵隐隐作痛。本来嘛，从古至今，我们伟大的祖国都是以幅员辽阔和地大物博而闻名遐迩的。遗憾的是，到了“落花流水春去也”的清朝末年，长期的愚昧专制结党营私贪污腐败祸国殃民导致国家积贫积弱。由腐朽的清王朝统治的泱泱大国，迅速落后于世界民族之林，直接后果就是分崩离析任人宰割丧权辱国！于是，即使是抛开外蒙古和西域丧失的辽阔土地不谈，抛开贝加尔湖和巴尔喀什湖不论，仅就我的家乡东北而言，我们不但失去了黑龙江以北和乌苏里江以东的大片土地，也痛失了东北亚辽阔的海洋——当然，那些优质的海港，譬如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更是令人扼腕叹息！

我们现在虽然把那些割让国土的屈辱的文字叫做“不平等条约”，然而，那毕竟是当时的清俄两国政府签订的，是有法律效力的。这就是历史，历史就是这样残酷！您一定还记得吧，即使是让我们扬眉吐气的香港和澳门回归，也是要等到清英、清葡的“不平等条约”到期才行。唉！“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吧。

异域风情

“天街小雨润如酥”，真没想到，布拉戈维申斯克的春天是如此曼妙多姿。这个城市被拥抱在外兴安岭和黑龙江之间，林木茂密，水草丰美，森林覆盖率居全俄罗斯之冠，是个天然的大“氧吧”。当然，这是我们曾经的国土啊！这里同黑龙江南岸依然山水相连，气候也极其相似，我的心情获得了极大的宽慰。

极目远眺，心生思索，久居现代都市，终日在钢筋混凝土的丛林里奔忙的人们，到这里来几口深呼吸，忘情于山水间，倒不失为一种美不胜收的享受。

客观地讲，俄罗斯人已经在这里经营一百多年，布拉戈维申斯克早已俨然典型的东欧风范了。仔细审视一番，但见，这里的建筑以圆顶的拜占廷式为主，统一呈耀眼的金黄色调，惟有那恢宏的东正教堂墨绿色的“洋葱头”，仿佛镶嵌在金色缎子上的高贵的祖母绿。远远望去，整座城市恰如丰收时节的滚滚麦浪一般，秀美而温柔，煞是令人惬意。城市是金色的，城市里人们的头发多是金色的，尤其是美丽的俄罗斯少女那拖曳瀑布般的长发，给布拉戈维申斯克平添了诸多律动的生机。

俄罗斯人受教育程度普遍较高，在这座大学城里，80％以上的青年接受过或正在接受高等教育。在公共场所见不到有人大声喧哗，城市的街道干净整洁，给人以心情愉快的感觉。我在阿穆尔河畔看到一对青年夫妇，领着一个可爱的金发小女孩，有说有笑地款款走来——真是一个幸福快乐的三口之家！忍不住产生了要怀抱小女孩拍照的念头，我上前尝试着问夫妇俩是否懂得华语，他们说稍微能讲一些，但实在是“结结巴巴”。我没学过俄语，只好用英语表达了要抱他们的孩子合影的意思。那叫做“伊凡”的父亲显然不懂英语，急得抓耳挠腮，仓促间不知所措的样子煞是可爱；倒是那位叫做“尤丽娅”的温婉的年轻母亲非常高兴，立即用清脆悦耳的美式英语同我聊了几句，便爽快地将孩子送到我的怀里。啊！我心里痛快极了！

夜幕降临，静谧中，从同阿穆尔河（黑龙江）交汇的结雅河（精奇里江）口，隐隐传来悠扬的乐声。侧耳聆听，啊！那不是经典影片《日瓦戈医生》中动听的主旋律《拉尼娅》嘛。本来，帕斯捷尔纳克已经凭借他的《日瓦戈医生》荣获了诺贝尔文学奖，然而，却由于极“左”的政治高压，不得不违心地宣布拒绝领奖！唉！那伏尔加河畔才华横溢的才子帕斯捷尔纳克，那高压之下痛苦不堪的作家帕斯捷尔纳克，那流芳百世的不朽的杰作《日瓦戈医生》！猛然，由帕斯捷尔纳克的不幸遭遇，我想起了著名诗人普希金的《鲁斯兰和柳德米拉》、莱蒙托夫的《帆》……

异珍俄餐

在我所知道的西餐之中，法国大菜和俄式大餐是两大极品。也许是我所在的城市哈尔滨受俄罗斯影响更多一些的缘故吧，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如俄罗斯人一样敦厚朴实的俄罗斯食品。

即使从第一位沙皇伊凡雷帝时代算起（同我国明朝中期大体相当），俄罗斯的餐饮也可以称得上历史悠久了。并且，由于经历了漫长的帝俄时代和七十多年的“大苏联”时期，俄式大餐早已兼收并蓄了其境内许多民族的佳肴美馔。因此，在偏处远东的布拉戈维申斯克，你既能吃到西伯利亚腹地伊尔库茨克的奶油山鸡脯，也能品尝到日本海港口海参崴（俄罗斯名字叫做符拉迪沃斯托克）的奶汁鲍鱼；既能大嚼亚欧交界高加索山地的里脊扒，也能对纯正俄罗斯风味的烤乳猪情有独钟。品一品香喷喷的罐闷牛尾，呷一口蕃茄牛肉土豆红菜“苏波”汤，尝尝炸板虾，往口中放两只美味鹌鹑蛋，就着咸口的“沙伊克”和开胃的酸黄瓜，将大锅盖一般的大圆“列巴”掰一块，浸泡到浓郁香甜的红茶里，再来一节香喷喷的“里道斯”红肠……这时，一定别忘了喝点酒来助兴。我的建议是，不要喝俄罗斯的伏特加，那充满呛人气味的烈酒远不如中国的茅台酒来得醇郁芳香；也不要喝俄罗斯的啤酒，那种说不出来的奇怪味道也不如我们的青岛啤酒、燕京啤酒或哈尔滨啤酒饮来那么酣畅淋漓。兴致正浓的时候，还是品味一下高加索山国格鲁吉亚的干红葡萄酒吧，这种来自斯大林、谢瓦尔德纳泽和萨卡什维利故乡的佳酿，世界公认的评价是：它同法兰西的科涅克白兰地一样纯正！伴随着哀婉缠绵的格鲁吉亚民歌《苏丽珂》，不知怎么，陆放翁的《钗头凤》悄然而至……

南雁北归，又是一个明媚的春天！黑河市将迎来又一个旅游的黄金季节。碧空如洗，春阳杲杲。万山嫩绿，林郁生机。这时到黑龙江北岸原始森林腹地的穆欣旅游基地走一走，幽静清洁、平滑如镜面的穆欣湖及其沿岸优美的风光将呈现给中外游客。届时，您将更加真切地感受到“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的情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