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普希金

张兴华

乘车离开圣彼得堡向南行驶大约25公里，就来到一座静谧的小镇普希金。普希金，你是否感到既熟悉又陌生呢？熟悉的是，对于我们来说，伟大的“俄罗斯文学之父”普希金早已如雷贯耳；陌生的是，在俄罗斯还真有以伟大的诗人普希金的姓氏命名的地方！如果我告诉你这里最早的地名是“皇村”的话，那么，稔悉俄罗斯历史的朋友大概要会心地一笑了吧？

是的，皇村就是“沙皇的村落”。自从罗曼诺夫王朝彼得大帝战胜北方强国瑞典，在波罗的海芬兰湾营建“朝向西方的窗口”圣彼得堡，1703年将俄罗斯帝国的首都从莫斯科迁到圣彼得堡，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俄罗斯帝国灭亡，皇村一直是历代俄罗斯沙皇和贵族们夏天的避暑胜地。皇村又是普希金早年学习成长的地方——他还是圣彼得堡皇村贵族学校的第一个毕业生哩。

芬兰湾的庄园

众所周知，伟大的文学天才普希金同果戈里、莱蒙托夫、屠格涅夫、陀思妥耶夫斯基、托尔斯泰、契诃夫、冈察洛夫、车尔尼雪夫斯基等文坛巨擘一道，开创了19世纪俄罗斯文学的黄金时代。如今，我所处的圣彼得堡近郊小镇普希金（皇村），正是普希金步入俄罗斯文坛的发轫之地。

漫步于闻名遐迩的皇村，但见，这块避暑胜地是以奢华绮丽的宫殿群为中心的，叶卡捷琳娜宫和亚历山大宫金碧辉煌、绚烂多姿，构成了皇村璀璨夺目的双子星。在环绕两座宫殿建造的偌大花园里，各种名贵的花草树木姹紫嫣红、曼妙迷幻，竞相施展着惊人的华丽与柔媚。双子星之间的沙皇夏宫大教堂，夸张地炫耀着它那五个硕大无朋的拜占庭风格的五彩穹隆尖顶，在金色的艳阳下放射出离合的神光。

皇村起初是北欧强国瑞典的贵族领地。彼得大帝夺占芬兰湾海滨之后，他的来自立陶宛的妻子、俄罗斯第一个女沙皇叶卡捷琳娜一世为讨远征波兰的丈夫的欢心，下令在这里构建了几幢石头房屋作为行宫，奠定了叶卡捷琳娜宫的雏形。为突显这里是俄罗斯沙皇的新领地，便顺理成章地将此地命名为皇村。嗣后，彼得大帝的女儿伊丽莎白女皇对皇村大兴土木，要求建筑师以法国的凡尔赛宫为蓝本兴建夏宫，让这里热闹了起来。扩建后的叶卡捷琳娜宫长达306米，蓝白相间的楼体灿烂炫目，处处彰显着自由与欢乐的格调。到了来自德意志的叶卡捷琳娜二世（大帝）女皇统治期间，又将呈几何图形布局的花园改建成当时世界流行的英格兰式的园林。在扩建的叶卡捷琳娜花园增添了许多古罗马风格的漂亮建筑之后，奢靡张扬的叶卡捷琳娜宫及其花园基本定型。在叶卡捷琳娜宫里，还陈列着被称为“世界第八大奇迹”的富丽堂皇的“琥珀屋”。1796年，在叶卡捷琳娜宫的不远处建成了规模稍小一些的同样金光闪闪的亚历山大宫。这座古典主义风格的宫殿，是叶卡捷琳娜二世（大帝）女皇赠给她的孙子、未来的俄罗斯沙皇亚历山大一世的结婚礼物。

移步叶卡捷琳娜宫北面，我看到，有一座古典主义风格的四层淡黄色建筑。黄色楼房由宽大的拱廊与沙皇夏宫大教堂连为一体，这就是著名的贵族学校——皇村中学。1811年至1817年间，成为诗人之前的普希金曾在皇村贵族学校度过了美好的少年时代。

让圣彼得堡人引以自豪的是：普希金（皇村）是欧洲第一个街灯用电照明的城镇。这里的火车站是俄罗斯第一个火车站，从圣彼得堡到皇村的铁路是俄罗斯的第一条铁路。

“十月革命”胜利后，苏联政府将皇村改为儿童教育和医疗用途，这里被更名为“儿童村”。1937年，为纪念诗人普希金逝世100周年，儿童村又被改名为现在的地名——普希金。

现在，普希金（皇村）的叶卡捷琳娜宫、亚历山大宫及其花园对外开放，供来自世界各国的游客参观游览；皇村贵族学校则被开辟为普希金博物馆。

胆汁质的诗人

步入普希金博物馆，走上一段楼梯，从二层就可以开始参谒了。普希金博物馆二楼陈列着许多普希金的文学作品，还有历届皇村贵族学校校长的画像，以及一些曾经在皇村学校学习的知名人士的作品及画像。这里竟然保存着好多俄罗斯沙皇前来视察的画像，还有后来成为巴黎公社著名领导人的波兰革命家杜布罗夫斯基当年在皇村贵族学校学习的画像。

普希金博物馆四楼主要是学生宿舍；另有一间类似自习室的房间，是供来访者临时休息的。普希金的寝室比其他学生的房间稍小一些，里面一床一桌一椅两个小柜子，陈设极为简朴。很难设想，普希金1814年7月发表在《欧洲通报》上的诗歌《致诗友》，就是在这个小房间里创作完成的。走进普希金的教室，里面的学生桌椅围绕着讲台排列成半圆形，让人对那时的皇村中学课堂怀有一个美妙的想象空间。

在普希金博物馆后边的花园里，有一座普希金坐在椅子上思考的雕像，立时让我联想到他的著名诗篇《假如生活欺骗了你》。1799年6月6日，普希金出生于莫斯科一个贵族家庭。这个富于幻想、极好冲动的贵族子弟从小就展露了在诗歌方面的特殊才情。1811年6月，12岁的普希金考入圣彼得堡近郊的皇村贵族学校。1817年3月毕业前夕，他的第一本诗集《亚历山大·普希金诗集》就出版了。1817年7月，在皇村学校毕业之际，18岁的才华横溢的普希金完成了著名的诗歌《自由颂》。

说起“俄罗斯诗歌的太阳”普希金，镌刻在我脑海里的是他的长诗《鲁斯兰和柳德米拉》和《青铜骑士》、诗体小说《叶甫盖尼·奥涅金》、中篇小说《上尉的女儿》。这些作品都是我上中学时阅读的。我觉得鲁斯兰赋予了普希金改造俄罗斯社会的崇高理想，“青铜骑士”就是让俄罗斯崛起的沙皇彼得大帝，奥涅金这个花花公子形象应该是取材于普希金自己，而《上尉的女儿》则是以后来成为他妻子的美丽的普希金娜为原型的。《上尉的女儿》更是令我激动得颤抖！考入大学前夕，就是循着的《上尉的女儿》的精彩描绘，遇到了让我刻骨铭心的初恋情人弗兰迪雅。这次来俄罗斯，心清气爽地徜徉于圣彼得堡湛蓝的涅瓦河畔，我还特意来到伊萨基辅斯基大教堂前，与以《青铜骑士》为创意的彼得大帝跃马腾空的雕像合影留念。

天妒英才！被沙皇尼古拉一世任命为宫中低级侍从的普希金，在1837年2月10日，因决斗负伤而魂归离恨天，时年38岁！

我以为，普希金的文学天赋继承自他的父亲。老普希金爱好文学，能用俄文和法文写诗作文。而普希金冲动易怒的胆汁质性格遗传自母亲。普希金的母亲是亚伯拉罕·彼得洛维奇·汉尼拔的孙女。汉尼拔？好熟悉的姓氏！当然，他不是那个迦太基的著名统帅，而是非洲喀麦隆或乍得一个部落酋长的儿子。当年，流落俄罗斯的小汉尼拔是彼得大帝的奴仆；长大以后，因军功获得贵族身份。源自母系八分之一的黑人血统，普希金的血管里涌动着好斗的基因。在短短38年的人生之中，普希金与人决斗竟达30次之多！

风流倜傥的青年诗人普希金偶遇绝世美人娜塔丽娅·尼古拉耶芙娜·冈察洛娃，霎时堕入爱河，对她展开疯狂的追求。在普希金眼里，娜塔丽娅是一位纯洁善良、教养极高，富有同情心的秀外慧中的少女。普希金激动地表白：“我爱你的心灵，胜于你的容貌。”才子佳人终成眷属，于是，美丽的少女娜塔丽娅变成了我们熟知的普希金娜。后来，沙皇禁卫军军官、法国籍纨绔子弟丹特斯多次纠缠俄罗斯第一美人普希金娜。感到深受侮辱的普希金与丹特斯进行了殊死决斗，结局你已经知道了。

“月上柳梢头”，离开皇村的时候，我深深地叹了口气。假如普希金不那么冲动好斗，那么，在他走向成熟的未来岁月里，俄罗斯是不是又多了一个陀思妥耶夫斯基或托尔斯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