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洁的谢尔盖耶夫

张兴华

      “鸾翔凤翥众仙下，珊瑚碧树交枝柯。”在距离莫斯科东北71公里的林间草坂，竟然隐藏着一片世外桃源！一脚踏上谢尔盖耶夫的土地，周身立即沐浴在圣洁的光环之中。阳光是那么温柔，充满怜爱地摩挲我的脊背。满眼的白桦林和向日葵，拥抱芬芳的空气，将一路风尘尽情涤荡。美丽静谧的谢尔盖耶夫小镇这方净土，数百年来以一位伟大的圣人而著称于世。

俄罗斯人的精神领袖

旖旎风光如诗如画，教堂花园神秘莫测。谢尔盖耶夫是莫斯科诸多金环卫星小城之一，于公元14世纪粗具规模，至今依然散发着浓郁的俄罗斯乡村气息。此刻，掩映在绿树丛中的圣三一大修道院，正以悠扬悦耳的钟声欢迎我这个来自遥远东方的客人。

周遭洁白的高墙托举起五个硕大的“洋葱头”，其中四个天蓝色的圆顶分布在四周，拱卫着正中巨大的穹隆形金顶，谢尔盖耶夫圣三一大修道院的主建筑乌斯宾斯基大教堂（圣母升天大教堂）焕发出夺目的神光。这里可以说是俄罗斯最古老的宗教场所了，品格高尚的传教士谢尔盖·拉多涅日斯基谱写了一部人间传奇。从孩提时代起，笃信东正教的谢尔盖就虔诚地独自祷告、节食与劳动，默默地寻求心灵的救赎。据说，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能够谛听到上帝的神谕。1337年，这个善良质朴的罗斯托夫青年来到莫斯科东北郊，在寂静的山林里建造了一座圣三一小教堂和静修房。何为圣三一？圣父、圣子、圣灵三位一体。白天，谢尔盖耕种读书诵经；夜间，他为蒙古-鞑靼侵略者奴役下的基辅罗斯各公国的普罗苍生祈祷幸福。他用粗面包和山泉水喂饱了企图攻击他的棕熊，渐渐地，棕熊成为了他的朋友。在谢尔盖的感召下，来此修行的人越来越多。凡愿在此修行的人，就搭建一座静修房并附带一个小厨房。聚沙成塔，集腋成裘——很快，一座规模宏大的修道院覆盖了整片山林，谢尔盖耶夫城堡由此得名。谢尔盖教化人民博爱、勤劳和隐忍，尽最大的可能帮助劳苦大众。也许是谢尔盖的一片赤诚感动了天地，莫斯科一带竟然连年五谷丰登！朝圣者、病患者和贫苦百姓纷至沓来，寻求心灵安慰、祈祷身体康复。继承自拜占庭帝国君士坦丁堡的东正教会将谢尔盖册封为圣人，圣·谢尔盖成为罕见的在世的封圣完人！

圣·谢尔盖的弟子与追随者多如繁星，其中的70人成为圣人。由无私奉献的苦行者圣·谢尔盖，我自然而然地联想到孜孜以求“克己复礼”的中华圣人孔子，两人的行止是多么相似。难以想象，个人、家庭、民族与国家，如果没有精神支柱该是何等悲哀的事情！

抵抗侵略的力量源泉

我怀着崇敬的心绪，承接净水亭下的涓涓圣水，庄重地濯洗双手。据说，此举能够净化心灵、消除灾害。然后，我肃穆地走向谢尔盖耶夫城堡中心通体洁白如玉的圣三一教堂。抬头仰望，金色的巨大圆顶将明媚的阳光折射向四面八方，让你的内心与大自然和谐共融。进入教堂，著名画家安德烈·鲁布廖夫的巨幅壁画《三位一体》赫然映入眼帘，圣歌悠扬，竖琴低吟，平和、安详、温暖、惬意、快乐的氤氲立即在周身洋溢开来。

《三位一体》背后，讲述了一段珍贵的史实。当时，留里克王朝的基辅罗斯分裂成十几个小公国，类似我们的五代十国的格局。大约在1237-1240年间，成吉思汗的孙子拔都率领西征的蒙古大军征服了除伟大的涅夫斯基统辖下的诺夫哥罗德之外的基辅罗斯各公国，并把这些小公国并入金帐汗国。拔都册封其中一个小公国的王公为“弗拉基米尔和全俄罗斯大公”，负责征收贡赋。由于蒙古-鞑靼人的口齿发音的关系，“俄罗斯”这个称呼就此形成。不久，俄罗斯的政治中心就从基辅转移到了莫斯科。1328年，涅夫斯基的孙子、莫斯科大公伊凡一世从蒙古-鞑靼金帐汗那里取得了“弗拉基米尔”的称号。后来，中国元末农民战争推翻了国土广袤千里的蒙古大都政权，遥远的金帐汗国也受到了强烈冲击──加上俄罗斯人民的激烈反抗，金帐汗国在东欧的统治摇摇欲坠。

机不可失！伊凡一世的孙子、莫斯科大公德米特里率领俄罗斯联军挑战马麦汗带领的金帐汗国大军。战前，德米特里大公特意来到谢尔盖耶夫圣三一大教堂拜会谢尔盖·拉多涅日斯基，寻求精神支持与护佑。伟大的圣·谢尔盖虔诚地为他祈祷，衷心祝福德米特里旗开得胜。1380年9月8日，俄罗斯联军在顿河之滨库里科沃旷野全歼蒙古-鞑靼军队。惨烈的库里科沃之战，打破了蒙古-鞑靼人150来不可战胜的神话，它的重大意义与我国抗日战争中的平型关战斗异曲同工。德米特里大公被尊为“顿斯科伊”，意谓“顿河英雄”。获胜的德米特里大公喜极而泣，随后大力资助圣三一修道院，并赐给谢尔盖耶夫大片的土地。最后，谢尔盖耶夫圣三一修道院的石墙达到15米高，存贮了大批的粮草、武器、弹药，成为一座巨大的封建庄园和莫斯科北方重要的防御工事。1392年9月25日，圣·谢尔盖高尚纯洁的灵魂回归上帝的怀抱，他的遗骸被安葬在圣三一修道院供后人凭吊。

一鼓作气！1480年，相当于我国的明朝中前期，莫斯科大公伊凡三世再次击败分崩离析的金帐汗国，俄罗斯彻底摆脱了蒙古-鞑靼240年的统治取得独立。

东斯拉夫的“梵蒂冈”

如今的谢尔盖耶夫城堡，安静祥和，充满宗教气息。圣三一修道院内设有莫斯科宗教大学和神学院，身穿黑袍的年轻修士和修女脸上都浸透着虔诚和友善，前来祈祷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我们的大巴司机，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俄罗斯中年汉子安德烈，正倚靠在车门前悠闲地烹煮咖啡，浓郁的芳香弥散开来。我不由称赞了一句“咖啡真棒”，安德烈顿时眉开眼笑，斟满一杯咖啡，热情地递给了我。

谢过安德烈，我一边品尝美味的俄罗斯咖啡，一边在草地旁的甬路上漫步，感受着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出于对圣·谢尔盖的敬仰之情，后世君主伊凡雷帝、彼得大帝等沙皇都在谢尔盖耶夫大兴土木。谢尔盖耶夫城堡包含了数百年来历经留里克王朝和罗曼诺夫王朝改建和扩建的多种形式的教堂和附属建筑群，包括乌斯宾斯基大教堂（圣母升天大教堂）、圣三一教堂、杜霍夫斯基教堂、斯摩棱斯克教堂和东正教主教宫，以及神学院、钟楼、慈善医院、食堂等。蔚为大观的，是建于1741-1769年的直插云天的5层钟楼。但见，绿白相间的钟楼高达88米，内挂42口五彩缤纷的亮闪闪的铜钟。微风过处，叮当琮琤，把“自由、平等、博爱”的福音传播到五洲四海。这座迥异于拜占庭风格和哥特风格的奇异钟楼，与莫斯科红场的圣·瓦西里大教堂一道，共享“俄罗斯最美的建筑物”之美誉。圣三一修道院当之无愧地入选世界文化遗产名录。

谢尔盖耶夫不仅是俄罗斯的宗教圣地，还是东斯拉夫的“梵蒂冈”，远方的乌克兰、白俄罗斯均有朝圣者来这里顶礼膜拜。东斯拉夫三国都建有大大小小的圣·谢尔盖教堂。有趣的是，也许是受俄罗斯影响多年的缘故吧，在哈尔滨尚志的一面坡镇，竟然也有一座圣·谢尔盖教堂。它与哈尔滨的圣·索菲亚大教堂、圣·阿列克谢耶夫教堂、圣·伊维尔教堂相映成趣。

夜幕缓缓降临，谢尔盖耶夫城堡愈加静谧。此刻，正符合唐代诗人张泌的《寄人》意境：“别梦依依到谢家，小廊回合曲阑斜。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