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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新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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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19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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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西昌:用文字为故乡美食申遗

 张新浩

刚一进入腊月,小城的腊八会已粉墨登场,街道里秦腔高吼,商贩云集,开始有了年的气象。一场突如其来的雪,让小城银装素裹,更增加了年的气氛。晚上,迈着细碎的脚步,踏着铺满道路的白雪,脚下咯吱咯吱地响,心情便莫名地高兴。回到家,掸掉身上的雪,从怀里取出刚快递来的家乡青年作家张西昌的散文集《关中食话》,关掉手机,打开台灯,翻开散发着油墨清香的书,如同见到心仪已久的美女。几个晚上,跟着他完成了对关中民间“名食”的检阅。掩卷之后,思想依然沉浸在他书中的关中美食的世界。我惊异于他这些年在民间非遗和关中美食挖掘研究方面的不懈努力和取得的不俗业绩,欣喜于在马融“绛帐传薪”的古镇绛帐,又出了一位优秀的青年学者和作家。和他三十年来的一次次交往,如同电影一般,在眼前铺展开来。

西昌是个老实娃。长着一副憨憨的模样,做人做事也憨。

三十年前,我刚二十岁,在家乡的绛帐中学工作。西昌那时正在那里读书。绛帐中学是师生超过了2000人的大学校。我当时带的是音乐、政治这些不担干系的副课,主要负责共青团和教导处的工作。因为要经常召集各班班长、团支部书记、学习委员等学生干部开会、开展活动,又要处理在班上犯了事,被班主任上报到学校的“肇事学生”,因此留下记忆的,往往是学校当时最优秀的和最捣蛋的。我对西昌几乎没有留下过深的记忆。可见他当时极其普通,不是最优秀的学生,当然也绝不是不求上进,让人侧目的捣蛋鬼。

2014年的春天,我已从绛帐镇文化站长调到绛帐工业园管委会工作,但对家乡文化的关注依然如故。因为召开一场“马融塑像征求意见座谈会”,我把能请来的绛帐在外的文化名人都邀请回来。当时王世雄老师给我说:“我给你叫一个对美术和雕塑很专业的人,他是西安美院教师,叫张西昌,老家是罗家火张的。”

这是我和西昌第一次面对面。

初见西昌,感觉是一个很憨厚朴实的小伙子,也有些奇怪,都在苏州、西安这些大城市混了十几年了,咋还看起来像个农村娃呀。

他很虚心,认真地听大家发言,简要地谈了他的意见和建议,我都悉数记下。从此便开始了联系交往。虽然很少见面,但通过QQ和现在的微信,也大致知道他的情况和行踪。多少熟悉了他研究的方向。印象最深的,是几次春节,别人还在过年,他却一人背着背包,顶风冒雪,翻山越沟,去陇县、千阳、凤翔等地,寻访当地民间非遗传承人,挖掘抢就这些如大熊猫一样濒临消失的民间艺术。我便对他多了几分敬佩。我知道,在当今社会,能这样潜心搞学问的人已经不多了。后来我们还见了两次面,一次是西安,他带我在曲江,参观了一次美术展。一次是前年吧,我和浩文老师、小风兄弟从太白山回来,一同去了他罗家的老家。当时关中大暑,人静静地坐在房子都汗淌不止,他听说我们要来,却不怕炎热,老实地跑到绛帐车站,买了很多肉和菜蔬,让他母亲做了一大桌菜和臊子面。那顿饭吃的很开心,虽然我们一个个都吃得汗流浃背。

我不知道他从啥时候开始研究关中民间美食的。偶尔看他在他的微信公众号《叙物》中发的一篇篇写关中美食的文章。朴实生动,清新悦目,读来让人印象深刻。这些文章,他不是泛泛地写这些我们日常生活和成长经历中记忆犹新的食物和食材,而是独辟蹊径,从时令、地域这两个方向切入,从历史、文化、民俗、美学等不同的维度,记录了这些关中名食的历史渊源、制作工艺、地域特征,写了获取这些食材的艰辛不易,写了制做这些美食的漫长艰苦的过程,写了关中民众日常生活的艰难困苦,写了在那些清贫的日子里享受这些食物时所带来的享受与欢乐。这些食物和食物里的光阴,是我们的曾经,是关中人的日常,是关中人生活生命的真实写照。看出来他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

“天有时,地有气,材有美,工有巧”,他从这些食材与时令、气候、地域以及盛放器物的关系,使我们明白,在农业文明被工业文明碾压,城市在集聚和膨胀,乡村正和这些乡间的食材、食物一样急剧地消失和萎缩,但钢筋水泥的丛林让我们迷失了自我,我们忘了我们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他要让我们要记住根本,乡村,才是我们精神的原乡,是我们的根和魂。让我们不要忘了来时的路。这些食材和美食,都是大自然的恩赐,我们不能无尽地索取和破坏,尊重自然,保护自然才是我们的生存发展的应有之义。

《关中食话》中的文章,都渗透着浓浓的生活气息和故乡情怀。在他生动的叙述下,我眼前的这些美食一个个被拟人化了:凉粉,分明就是粉嘟嘟的邻家小妹;锅盔、羊肉泡、老鸹sa,,就是雄赳赳的关中大汉;甄糕、老汉喜就是慈祥沧桑的老爷爷;搅团、粉鱼就是淳朴憨厚的大嫂;那历经千辛万苦、千淘万漉而成的醋粉里,浮现着和蔼的小脚老奶奶颤巍巍的身影;而那香气四溢,让人铭记到骨子里的臊子面,就是梦里一回回想起来妈妈的味道呀!

这些作品中,西昌没有把他置身于外,而是非常真切、不厌其烦写了这些食物和他的生活经历、过往的记忆,对这些食物的认识和感知,增加了在场感和文章的生动性、趣味性。比如他写《豆花泡馍》:

“豆花泡馍适于四季食用,尤其在冬季,支在店外的大锅,热气腾腾,云山雾罩,即使不挂牌子,本地人也都知道饭食内容。

走到店门口,老板都会招呼一声:里面坐!我们则来一句:大碗,啥都要!”

寥寥数语,如果没有这样的生活经历,便不会有这么简洁传神之笔。又如他在《搅团》里:“每有朋友来,我喜欢带他们到地道的陕菜馆,搅团便是必点的,金黄色的搅团,被红色的油泼辣子浸润,其上再缀一撮翠绿的韭菜,一下子便能把思绪拉回到天朗气清的原野。因此,在外地人眼里,此食大多只是单纯的味觉品尝,但对关中人而言,则更多是一种浓厚的生活记忆和乡土情怀。”这段话,既是他吃搅团的经历和体会,也曝露了他写作这本书缘起和初衷。《关中食话》,实现了他对对文化坚守,故园的守望。

读《关中食话》中的有些篇目,感觉他对有些细节的描述太过细碎,但读完之后才明白,他反复地不厌其烦地写那些食物之外的东西,实际上是通过“食道”,反映“世道”和“人道”,通过这些食物,折射出世象人生。就像他说的,“食物,不光供养了我们的肉身,也给我们以精神的丰足。”“食之美即人之心”。通过这些“名食”,写出了人生百味,写出了天道自然,用心不谓不深。而这,正是文学的初衷和归宿。

西昌说:“在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界定中,饮食,似乎最便于民众理解非遗的具体意义,而且,一个明显的是事实是,此类非遗在民众的物质改善中发展蓬勃,与那些濒临灭失的文艺类非遗大相径庭。作为一个从事非遗的研究者,我更希望看到是民众对于非遗传统的文化体认。”读者明白了,原来他写这些关中“名食”,不是闲着没事,而是通过这些大众日常熟悉,日用而不知的食物,宣扬他持之以恒宣扬的“非遗”传承保护的理念,用文字给关中“名食”建档立卡,为日渐荒疏的乡村保留文化的记忆,为离乡在外的游子留住心底的乡愁。

这个憨厚老实的关中娃,他用长期默默地坚守和质朴的文字,为故乡的“名食”申遗,这是一种大格局、大气象和大境界。


                                                                              2019年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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