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张勇的头像

张勇

网站用户

文学评论
202212/31
分享

村魂之呐喊与寻绎——党栋长篇小说《村魂》赏析 ——党栋长篇小说《村魂》赏析

《村魂》带着一股泥土的气息迎面扑来,《村魂》打上了社会经济大变革时代中国城镇化过程中深深的烙印,全方位、多角度、深层次透视并反映中国村庄的历史性变迁过程。

是的,文学从来就是生活的反映,是时代浪潮的一朵浪花,是感应的手足,是时代精神的回响;回想起刚刚过去的生活、人生、婚姻、家庭、经济以及社会,每个人都处在时代的旋涡中,谁都不可能处于一种旁观的状态中,容不得我们停下前行的脚步,就此去做出一种理智的取舍。

《村魂》就这在这样的状态下,完成了对一个时代村庄的描绘,或者说是对时代浪潮冲击下的边缘化农村进行了全方位的个人解读,打上了深深的个人探索和思考印痕。

一、问题小说的文学史追溯和审视

问题小说和中国现代文学初创期的文学研究会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小说作为消遣、娱乐的时代过去了,文学研究会倡导小说“为人生”的时代启幕了,大量问题小说层出不穷就是那个时代独有的现象了。

《村魂》原名为《留守》,从这里隐隐约约可以窥视到作家的创作意图,那就是以小说的形式来反映当下农村的留守问题。

而此,和20世纪20年代的问题小说就有了某种关联,让研究者不能不从文学的历史和历史的文学做出一个对比分析。近百年的文学嬗变,一切都好像回到了原点。

众所周知,五四时期所造就“思考的一代”,也是一个启蒙的时代,探讨社会问题,诸如封建礼教、婚恋、家庭、妇女、战争、知识分子、劳工等问题;其次是易卜生社会问题剧的引入,鲁迅就针对此写了“娜拉出走后怎么办”的文章,聚焦妇女解放等社会问题;最后,加之以周作人以及理论倡导者的推波助澜,问题小说一时成为创作的热潮。诸如,叶圣陶《这也是一个人》、罗家伦《是爱情还是苦痛》、胡适《一个问题》、冰心《斯人独憔悴》、庐隐《海滨故人》、王统照《沉思》《微笑》等等……这些问题小说既有写实的,也有主观抒情的;既有充满浪漫主义色彩的,又有象征意蕴的;许地山的这个时期的问题小说带有宗教氛围……五四时期的问题小说因为作家差异,从而打上了个性的色彩。甚至鲁迅《一件小事》《伤逝》多多少少都带有问题小说的时代特征,只不过中国现代小说从鲁迅手中开始,也是在其手中成熟,这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文学现象。

之后,赵树理的小说创作,也被文学史家称之为“问题小说”。这源于1959年3月,山西省文联理论研究室召开座谈会,会上赵树理提出了“问题小说”——我的作品,我自己常常叫它是问题小说,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就是因为我写的小说,都是我下乡工作时在工作中所碰到的问题,赶到那个问题不解决会妨碍我们工作的进展,应该把它提出来。后来这种问题小说配合政治任务,也曾大量出现,创作出一批理念大于形象的文学作品,当然也不乏一些优秀的文学作品,其中的种种文学经验也好、教训也罢,值得文学工作者回顾总结,以便进一步明辨其利弊得失。

五四是时代的巨变,各种问题,不管中外古今,一下子就涌现出来了。当下的改革开放也是社会转折时期,各种新事物新问题总会出现,伴随着这些问题的解决,只能靠深化改革开放来解决。因为现实就是对问题不断深化、认识、解决的过程,而《村魂》真实面对改革开发大潮,农民外出务工,广大农村逐步凸显出来的譬如空巢老人、留守妇女、儿童问题……围绕着一系列的难题,农村、农民、农业成为核心中的核心,难题中的难题,如何破解,从中央到地方,从高层到基层,从集体到个体,各方都在探求解决的途径和方法。可以说,这些问题时时刻刻都存在着,也都时时刻刻在破解中,中国也在解决种种问题中不断前行。

《村魂》聚焦留守,关注大石头村,塑造了大石头村留守群像群体,以艺术化的手法再现留守的种种问题,栩栩如生,如在目前。从这个意义上看,《村魂》是一篇非常及时的小说,以艺术化手法再现改革深化阶段广大村庄、农民、农村的出路问题,这是一个很好开始,也是农村农民农业真正变革的开端。

二、系列式小说结构与全景式展示

《村魂》的系列式小说结构方式,取决于其主题思想的表达;也就是说《村魂》核心思想的展现,通过系列式小说结构来阐释;通过这种有意味的形式,完成小说的谋篇布局,完成对当下农村留守问题的全景式展示以及农村风俗的场景式留存。

这一点,和古典长篇小说《儒林外史》有着相似的地方。《红楼梦》写闺阁中小儿女之情状,从而体现大家族之兴衰,宝黛爱情是线索,人物性格刻画丰富而饱满、细节描绘入目精微;而《儒林外史》则通过展现“儒”在社会上的活动,来针砭当时“儒林”之事态,没有贯穿始终的主角人物与事件,正是闲斋老人在《儒林外史·序》“以功名富贵为一篇之骨”相契合、相呼应。

《村魂》这种结构上的安排、借鉴,更能体现所要展现的社会风貌、民生习俗、新旧观念的激烈碰撞,能更自如的表现各个层次、各种人物的性格特征。这些农村场景的安排、展示,是和全方位表现“留守”的主题相契合。

《村魂》29个章节,每个章节大致在万字以内,每个章节集中笔墨突出表现一个核心事件,刻画一个或者几个典型人物,从而达到以点带面,突出经济社会发展的同时,农村留守问题一点一点展现我们面前:

小说以“一件离奇的深夜纵火案”开篇,先声夺人触目惊心,预示着“大石头村”的一场大危机的来临。然后,随着故事情节的推进,林仲虎、马运来、王木匠、苏二妮、亮亮、关琳琳、刘长庆、姚亮……几十个人物次第出场,各种矛盾交错横生,突降大火凸出了留守儿童缺乏父母关爱造成的性格扭曲、变形,心灵受到压抑;王木匠的作恶歹毒源于不幸的离异家庭,最终也得到应有的惩罚,但是人们却高兴不起来;苏二妮打工生活的屈辱,回乡后处处遭流氓无赖的算计,不得不委曲求全;留守儿童误食毒苹果、溺水;留守老人养老难,孤立无助有无可奈何等等……一桩桩一件件接踵而来,大石头村前行的步履蹒跚,其艰难艰辛可想而知。

29个章节,就是29个故事,各个章节独立成篇,作家擅长情节的编制,塑造栩栩如生的人物,围绕主要人物主要矛盾展开叙事,显得纡徐有致,紧驰有节,表现“大石头村”以及“留守”造成的对农村农民农业问题伤害同时,也有精彩的农村民俗展示,更有乡俗土语的细致入微的描绘,让我们置身其中,场景化的描绘增添了小说的无穷艺术魅力。

大石头村民年轻一代为改变家庭的贫困命运,外出打工,挣钱养家,生存环境依然严峻;同时留守在家的老人、妇女所承受繁重的家务劳动、应对各种矛盾纠葛,还要教育孩子。这些存在的问题可能会制约大石头村的发展,这也许是大石头村发展过程中必然要克服的困厄、障碍,但大石头村毅然在城镇化的时代变迁中负重前行。

小说以剖析的笔触既揭示了时代变迁中蒙昧、不合时宜的一面,同时也全景式展示,改革开放给农村农民农业带来的历史性的机遇。在当地企业家的资金支持下,有志改变农村面貌的创业者返乡开发农业、旅游、创办加工厂……一村一企,一村一业,正成为广大村民摆脱贫困的主流民意。逐步觉醒的村民,在基层党组织带领下,在林仲虎、马运来等人的热心支持下,立足本村,依靠本村的资源、人才,借助外来资金、政府扶持,逐步走上持续发展的道路,虽然实现这一切要克服的问题远远不是一句话,一两个人的行动所决定的,这决定了村庄改变的长期性和艰巨性。对此,作家却给予了深切的期待。

三、从留守到村魂的文化寻绎

留守是当下中国农村不容回避的一个现实而严峻的问题,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这个问题会越来越突出、越来越紧迫。

据统计,目前中国14亿人口中,农村人口占九亿,行政自然村261万个。在这个庞大的群体中,约有3亿人离开家乡在外地打工,约有90%的村庄成为了留守村庄,甚至成为了空壳村。

农民工在外出务工的打拼的过程中,直接或间接地拉动了当地农村经济的发展,改变了自己的生活条件和生存状况,发家致富的同时也留下了一串串社会问题。最突出的问题如下:土地荒芜,农田水利设施失修,集体主义观念逐步丢失,人与人之间的亲情越发淡漠,养老难,隔代教育,问题少年,结婚难,上学难,大病返贫,留守妇女情感缺失严重等等……这些问题不解决,就会延迟中国实现现代化的脚步,甚至会出现新的两极分化现象,这是作家深深地社会隐忧所在、文化责任担当、文学使命所系。

作家党栋出生于河南南召农村,其作品一直关注农业农村和农民,以一颗滚烫之心感受来自故土的追问,又有一颗赤子之情怀感知这一敏感话题,先后走访留守村庄121个,走访座谈留守人员900余人,并以长篇小说的形式,用其朴素而真诚的语言、真实而生动的故事情节再现了留守群体的生活状况,为我们描摹了一副生动而有感人的留守群体生活画卷。

《村魂》并没有仅仅停留在对现实表面现象追问与拷问的基础之上,小说在刻画林仲虎和王来运这两个典型人物时,把他们置于广阔复杂的社会关系之中,立体全面加以描绘,逐步克服其扁平化的人物缺陷,向着立体化的人物刻画迈进。同时,作家又把人物置于广阔的历史背景之中,“家”是中国社会的核心元素、基础单元,家族文化的盛行足以说明中国文化的特色,从《红楼梦》描绘四大家族到巴金的“家春秋”三部曲,足以说明家族对中国人的文化影响之深刻之久远。中国家族小说的情节模式,以鲁迅的《狂人日记》、《祝福》、萧红《呼兰河传》为代表的吃人——被吃模式;以到路翎《财主底儿女们》、鲁迅的《伤逝》为代表的叛逆——回归模式;以张爱玲的《金锁记》为代表的反叛——割裂模式;以《围城》《四世同堂》《农村三部曲》为代表的破坏——重建模式,家族文化承载着中国故事中国元素的更多文化内涵。

《村魂》挖掘了林仲虎、王来运的两个家族的恩怨,是以破坏——重建的模式结构小说,同时形成了现实故事和历史故事交织的双线索交织,为小说增加了历史的厚重感,同时以阶级重构重建新型民主、平等、和睦的家庭关系,这也是小说值得探究的地方。

民俗文化、地方文化和方言运用分不开,但丁的《论俗语》、中国现代文学的白话文学,都是文化大变革时代的产物,民俗方言地域文化在小说中的描绘构成了小说的文化底色,这也是《村魂》最引人瞩目的方面。

从现实描绘到历史追溯,再到对文化的寻绎,作家党栋并没有局限于留守现象留守问题,作家苦苦探寻中国广大村庄的未来之路,这在作家的小说中也有所反映,小说中返乡有志青年、企业家、基层党支部、村民积极筹措资金、技术,创办各种加工企业、因地制宜搞乡村旅游,到“大石头村欢腾起来”……这些更为我们期待的文化寻魂,可惜着墨偏少了些,让读者不能不感到些许遗憾。这也许是作家有意制造的一个悬念。

从留守问题,到对村魂的追寻追问中,大石头村会以怎样的面貌出现在中国大地上,中国村魂会以怎样崭新的面貌重塑中国崭新的经济版图,中国村魂会以怎样的姿态迎接属于自己的新时代,作家试图做出自己的解答,这种努力是值得肯定的,同时也是中国村庄的希望,更是中国村魂的意义所在。

从留守的表面现象,再到文化寻魂的一路探索、追问,也许作家会在日后的创作中带给我们更大的惊喜。我们期待,我们希冀这一天的到来。

   本文发表于2019年《躬耕》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