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了，我们干什么

㈠与阿贵饮茶勾起往事

我像被什么重压住了，很难翻转身子，是棉被重压住我吧。我想用手掀开它，只觉两手软弱无力，抬也抬不起来。我想掀开被子是想找一件衣服，我感觉到那衣服就在被褥底下，只要掀开被子就能找到。很不幸我两手软弱无力。我试着挪动身子，发觉身子是僵硬的，直挺挺卧在床上，动弹不得。忽然，身子一阵发热，我软弱无力的双手的上臂摩擦到身上有点柔软。哦，我醒悟起来了，我要找的那件衣服正穿在我身上，昨天睡前我是穿着它睡觉的。那件衣服是棉质的。现在是夜晚四点多钟，看了一下手机的天气情况：二十一度，蛮热的，还盖着一张棉被呢。我费了点力气坐起来，想把那件棉质的衣服脱掉。一摸身上吃了一惊，我既然没有穿那件棉质衣服，突地心中空落落的，像是丢失了一个什么贵重物品。没有了也罢，继续躺床上，似睡非睡。现在才凌晨四点多，离天亮还早着呢。

似睡非睡中想起昨晚朋友到荔城来找我饮茶。本来在卡座上坐定了，座位也摆好了，冲好了茶。他带来的女性朋友心血来潮叽叽在和他聊着什么，声音时大时小，看上去很激动。我大概听出意思了，好像他们要先离开这里一阵，去见一见另外一个朋友，也是已经约好的，好像是注册什么东西，是网店之类吧，我想，开网店现在很时兴了。从他们谈话中，我觉察出他们要过去见那位朋友约莫要一个钟，叫我先在这儿坐着别走开，等他们，可以先喝喝茶或吃点东西。看他们焦急和激动的样子，我说：好，我先在这儿坐着等你们，你们忙活吧。

他们真的走了，留下了我独自一个人在点状元茶餐厅。一个小时也是不短的时间，我无聊极了。这时肚子也有点饿。我有个毛病，空肚喝茶会低血糖的，这时就感觉到有点晕眩。我想再不吃点东西就会晕倒。于是，我点了一份三丝炒面。这份三丝炒面油滋滋，而且还带点咸，一入嘴就油滑滑，黏黏的，那咸味有丁点儿苦。不怕，能顶肚子就成了，要不低血糖还惨。我是一个息事宁人的人，平生不愿惹事也不好惹事，所以对这份不合格的三丝炒面没去和服务员理论。我慢慢嚼着食物，一面等我的朋友再回到我身边。约莫一斤多一点的三丝炒面就在我刚吃完的时候，我的朋友姗姗来迟。我真惊叹我的胃口，我吃了这么多食物。我撑着胀鼓鼓的肚子，瘫软在沙发上。“太饱了，我吃不下任何东西了，你们俩自便。”朋友没和我说话，只是譬了我，就又继续和他的女性朋友鸡啄不继。我吃了一斤多的面，撑的饱饱的，难受，也懒得搭理他们，任他们在我面前卿卿我我。

大家大概坐了一个钟，我的手机响了，是爸爸打来的。他问我怎么还不回家吃饭，都等你老半天了。我告诉他我发了微信给你孙女花花今晚我不回家吃饭，她没告诉你吗？他在手机里叽叽说了半天不知说了啥，茶餐厅里大嘈，我哦哦地应付着，然后就挂线了。估计是责怪我不回家吃饭也不说一声，又要剩饭了。我猜想我发给花花的微信她忘记说了。剩饭就剩饭罢，明天炒冷饭做早餐。过了大概十分钟，我的手机又响了，又是爸爸打来的，还是问为啥还不回来吃饭，饭都凉了。我支支吾吾哦了几下就把电话挂了，估计是没什么事的，老人家比较唠叨，但转念一想，爸爸因为糖尿病足截了肢，整天只能呆在楼上的家里，楼房没有电梯上落，像坐牢一样怪可怜的，我应该多陪陪他。看着我的朋友和他的女性朋友还在若无其事地卿卿我我，我起了先行离开的念头。

“贵哥，我先走了，我爸爸来电，家里有事，你看我都接了好几次电话了，不好意思。我要先告辞。”

“哦，要走了，不坐坐，吃多点东西吧。”他客气地说。

“我都撑坏肚子了，刚才在等你们的时候，我一个人吃了一份很大份的三丝炒面，现在肚子都胀得不舒服。”我强笑着说。其实我是想走了，一是为了老爸，一是为了我的鼓鼓的肚子再也塞不下任何东西了。贵哥不勉强，叮咛几句注意交通安全，说：“好走，慢慢来。”

我回到家里，家人刚刚吃完饭，妈妈正在洗碗筷，爸爸在吃他的我帮他去医院开的降糖药。花花在上电脑看电视台还没播放完的连续剧，她要先睹为快，过足戏瘾。

我吃了一斤多的三丝炒面，是一个人吃完了它。实在太饱了，肚子撑得难受，鼓鼓的，我在大厅里不紧不慢地踱步，以便尽快消化掉那一斤多的三丝炒面。

胡思乱想中，天空露出了鱼肚白。哎呀，天放亮了，已经是六点多。

我起床了，我习惯早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拼命地闪着绿光。通常一有来电未接或有微信时手机就闪绿光，绿光一点点像萤火虫儿的萤光。我拿起手机，食指在屏幕上滑了一下，只见下载的微信标识上有阿拉伯数字。我打开微信，里面有贵哥的。贵哥第一条微信是问早上好的，亮晶晶的菊花图像，菊花下是“早上好”三字。自从有了微信，朋友之间嘘寒问暖都不用面对面了，用手指在手机上点点画画即可，可见科技发展对人类生活的巨大改变。而后看下去是两个哈哈的表情包，再看下去，有一个链接，链接的是一间健康公司的产品宣传资料。我心里打了一个顿：贵哥莫非做传销？因为近来有许多诈骗的新闻报道，我内心筑起了一道墙：千万别上当受骗了，以后与贵哥打交道要小心谨慎点。于是不由得想起昨天傍晚与贵哥在点状元茶餐厅饮茶的事。哦，他是与我联络感情，想拉我加入他的团队吧，我可不能上当受骗了，我想。自从“炒”了那个福建老板的鱿鱼，我就空闲在家吃喝拉撒一无是处。…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的失业的消息就不知怎的传遍了朋友们，个个都知道我无事可干在家窝囊废。然后就有了接二连三的朋友要带你去发达，做真正的白领，睡着觉也有钱赚，并且引用了许多的名人讲过的话，如李嘉诚，马云等等，还要带着你学国学，说学国学现在是潮流了，我们的这个公司之所以伟大就是贯彻了国学思想，国学！中华民族上下五千年文化的结晶啊，我们的公司有这种文化思想能不伟大吗！世界五百强都是有得数的云云，如果你不加入你亏大了，我们这是帮你呀帮你赚大钱帮你出人头地托起一片天呢。我的妈呀这些个冠冕堂皇要带你去赚大钱的人自己可是连摩托车加油钱都要掂量着加的呢，小车就更看不到他们有的。看着贵哥发给我的什么健康产品介绍的内容的微信，我心想着：伤不起伤不起，我再也伤不起，可不能上了这些骗人的勾当，不觉地曾经的茫然浮现了出来。

㈡“天使”郑总

那年夏天，天空万里无云，毒辣辣的太阳灸烤着大地，梧桐树上的知了“知了知了”叫个不停，小狗在家门前吐着舌头喘着气，穿镇而过蜿蜒曲折的小河潺潺流向西福河。就在这个夏天，我、阿明、阿香三个从小一块长大的同学读完了被认为是应该读的书，毕业了。我们仨读书的成绩都黑不溜秋，在班里排名要倒数的，高考能好到那里去，上大学是无望了。从那间在县里不经名的高中学校打铺盖出来，我们在家已经呆了好几天。何去何从？我们将干什么？面对茫茫人海陌生社会，我们一脸迷惑。大人们少有文化，都不是读书的料，他们在忙他们的，你去向他们讨教一二，并且是诚惶诚恐去，带着虔诚，他们显得不耐烦了，瞪大眼睛向着你，说：“滚一边去，养大你们就算了。”然后忙着开台打牌。

我、阿明和阿香坐在阿明家门前的芒果树下。芒果树下有几块砖头，是小孩子玩耍时搁置在那儿的。我们三个无聊的很，就在砖头上坐着聊天。大人们的身影在我们面前晃动着：修单车的、踩缝纫车的、补鞋的、背米的、背水泥的、卖儿童玩具的、踩着三轮车吆喝着卖水果的……尽管眼前阳光普照，大地火辣辣一片，但对我们的心里却像坠着了个大石头在往水里堕落。我们无数次地自己问自己：毕业了，书读完了，我们干什么。正在我们聊天聊的也很无聊的时候，我发现我坐着的对面二三十米处，有一个人，戴着眼镜，西装革履。他向我们看了一下，然后迈着坚定的步子向着我们款款走来。我诧异于我从不认识这个人，他为什么对我们感兴趣。近了，“嗨”他打了一个招呼。我怔住了：我不认识他呀。坐在我侧边的阿香听见有人嗨的一声立刻侧过头去，也像我一样现出了不认识的惊奇神色。坐在我对面的阿明听见声音转过头去，马上大惊失色似的：“哎呀，是郑总，什么神风把你吹来了！”在我们仨中阿明最是见多识广的。他又马上向我和阿香介绍：“这是郑总，在东莞一间大公司工作，想必这次回来是视察了，郑总？”阿明谄媚着。东莞！我们刚才也正聊到东莞呢，一个很发达很繁华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很多大工厂大公司啊，我们向往极了，也正考虑着要不要去东莞闯荡闯荡一下。阿香，我们这里唯一的一个女孩，她就说过，她的某某朋友进了东莞一间工厂，现在一个月拿好几千的工资。羡煞旁人了。阿香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满含风情的脸颊绯红的，看得我心里酸溜溜的。我不否认我是打心里喜欢阿香的，只是口头没表达出来而已、我知道阿香不喜欢我，他宁愿喜欢阿明也不喜欢我，我看得出来，谁叫我最没出息，无论是以前读书还是为人做事。现在他听了阿明对郑总的介绍并且阿明好像对郑总很熟，他的媚眼从阿明抛向了这个郑总，他两眼放光地看着这个穿着打扮得体的郑总。郑总在阿明的介绍之下，立刻不失时机地向我们派名片。我接过那透着香气的崭新的名片，端详着：中国S保健公司东莞总部郑泽勇总监，下面是一连串电话和公司地址。端详过名片，我不由得细细打量这个阿明认识的令阿香两眼放光的人物来。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眼镜上面涂了摩丝的喷香的闪亮的头发，头发服帖在头上；红色的领带妥帖地贴在胸前，黑色笔直崭新的西装西裤；脚下一双油光锃亮的尖头皮鞋；还有浑身上下散发的一种什么香水味。阿香简直惊呆了。他老成稳重，不紧不慢地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S保健公司是世界500强，实力雄厚，冠绝全球。产品畅销全世界，在多个国家和地区都设有分公司或办事处。”说到这里，他一甩身子，立刻从身后蹦出一个挎包来。刚才看他时没看清楚。那挎包的肩带也是黑色的，有点窄，和穿在身上的西服一般颜色，几乎分辨不出来还有条连着挎包的肩带。他随即拉开挎包的拉链，把包打开，从包里拿出来一叠印有鲜绿色的纸张和本子来，说：“看，这是我们公司的资料。”说完，他非常娴熟地分派给我们每个人。我们顿感受宠若惊，这可是大公司啊，我们望尘莫及。“看看吧，没事。这么好的公司，你们怎么会不加入呢？”他好像看出我们自卑的心，说话有点温柔起来。“什么！”阿香乍地一惊叫了起来，“我们也可以加入这么好的公司啊？噢噢噢。”她一连噢了几声，几乎不相信。“当然，当然。”郑总颔首微笑着，然后用右手捋了捋那打了摩丝的头发，气定神闲，信心满满地扫了我们一眼。

郑总像天使一样打开了我们的眼界。那天他和我们谈了许多“人生哲学”和他的公司的伟大，并且引用了许多“国学”。我们对郑总佩服得五体投地，我们觉得我们都有奔头了。我们恨不得立刻飞跑到东莞去大干一番。郑总言语凿凿对我们说：“S公司欢迎任何有志趣有志向的人加入。”我们都认为我们是有志趣有志向的人。比如说，我不甘平庸，我想赚钱买一辆豪车，阿明也不落后，他想在小镇里起一幢小楼房，阿香想嫁个有钱人，住别墅养番狗，而这一切的实现，我们明白长呆在这个闭塞的小镇里是无法实现的，要实现这些目标必须走出去，走出去拥抱这个社会拥抱这个世界。

我们商量好了，第二天早上就出发到东莞。因为郑总，我们的天使对我们说：“明天早上我们公司将召开80周年庆祝，欢迎你们参加我们公司的庆祝大会，我愿意做你们的引荐人，带你们到东莞。”啊，太好了！我们的心脏激动的快要跳出来。我们要出人头地了啦。

㈢繁华的东莞

东莞，我们神往已久。那是一个繁华富裕的地方，到处是机会，遍地是黄金。曾经的一个在读高中同学，某天将书本一丢，冲出校园，跑到他在东莞的亲戚去，做起了五金模具生意。一年后，开着豪车回来，耀武扬威了一番，令同学们啧啧称赞，羡慕不已。从此，我记住了东莞，深深地。我梦想着那天我也要到东莞去，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阿明阿香也对东莞强烈向往。我们住的小镇里很多到东莞去的，空空荡荡的去，穿金带银的回来。无数事例说明东莞是个赚大钱的好地方，实现心中梦想的天堂。

迫不急待地我们打早起床，相聚在阿明家门前的那棵芒果树旁。我们的天使，今天早上要带我们去东莞发达的郑总还没有到，我们昨天约好在这里会合的。我们心情怡悦，竟然觉得等人是件快乐的事，何况是我们的贵人郑总。夏天的早晨清凉，偶尔一丝丝微风吹过，让人心旷神怡，朝霞出来了，映红了半天边，早起的人儿，在菜市场上忙得不可开交，突然一声干咳，响彻整条大街。啊，今天多么令人神清气爽、神采飞扬，今天一定是一个好日子。我们的郑总姗姗来迟。这见怪不怪，大人物总得这样，要不怎么是大人物。郑总对我们来说就是大人物。郑总仍是昨天打扮：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眼镜上面涂了摩丝的喷香的闪亮的头发，头发服帖在头上；红色的领带妥帖地贴在胸前，黑色笔直崭新的西装西裤；脚下一双油光锃亮的尖头皮鞋；还有浑身上下散发的一种什么香水味。但出乎我们的意料，我们以为郑总会开一部豪车来载我们去，就算不是豪车，至少也是四个轮子的。因为昨天郑总就说他把我们当成朋友看，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而他又早就和阿明相识的。基于这些原因我们以为郑总会开小车来载我们到他的公司。现在看着郑总走着路来，我们不禁有些失落。郑总似乎看出了我们的心思，他颔首微笑着，说：“低碳、环保，是我们公司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我们公司践行企业社会责任的重要举措。低碳出行，健康相随。我们步行，坐公交，既锻炼了身体，又减少了空气污染，你送给我小车我还不要呢，是不是，各位朋友。”我们听了，连说“是、是”。在学校上学的时候，我们接受过低碳环保的概念，所以听郑总这么一说，立刻茅塞顿开。我们更对郑总佩服了几分，更对践行企业社会责任的S公司敬仰了几分。S公司真的不愧为一间伟大的公司啊。我们恨不得立刻加入然后大展拳脚。

我们一行四人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小镇里的车站，坐车到了县城再从县城车站转车去东莞。一路劳碌奔波，颠颠颇颇，但我们一点也不觉得累。郑总显得兴趣更高，一路跟我们讲笑话。他胸有成竹，意气飞扬，好像有什么被他牢牢攥住了，让他兴奋的不得了。

我们在莞城下车的时候，已是早上10点左右。一下车，豁然开朗，东莞真是一个繁华的城市。高楼大厦，鳞次栉比，一幢比一幢高，一幢比一幢漂亮；马路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小汽车密密匝匝，一辆挨着一辆，缓缓流动；时尚男女或亮丽打扮或西装革履，穿梭在高楼大厦间或街道上，行色勿勿，表情时而凝重时而微笑，街道两旁的商铺已开门迎业，旗袍女和那粉面一新的门面相映成辉。一缕缕阳光普照下来，大地生机盎然鲜活灵动。我们无暇顾及这些繁华世面。郑总领着我们一路的狂奔，穿街串巷，转弯抹角，最后穿过一条窄窄的杂乱不堪的小巷，我们来到一幢有点破旧的小楼房前。在楼下门前，我们听到了楼下的喧闹和不时雷动的掌声，上面似乎聚集了许多人。郑总一通电话，很快一个穿着西服西裙的职业女郎带着两个西装男走了下来迎接我们。走上逼仄的楼梯，我们仨心里打嘀咕了，其实在走前小巷时心里早就打嘀咕了。500强大公司为什么不是在高楼大厦里，而是在这“寻常百姓”家，在这破烂不堪的小楼房里。容不得我们细想，西装男像赶着鸭子那样把我们“赶到”了三楼。啊，三楼聚集了上百人，他们大多数男的西装西裤，女的西装西裙，偶尔二三个也像我们那样打扮，乡里乡巴的，在静默着任人摆布，或是又有点局促不安的样子。我紧紧攥住阿明的右手，阿明又紧紧攥住阿香的右手。我们脑袋瞬间空白了，心往下沉。我们急忙找郑总，而刚才还热情洋溢的郑总这时不知那去了。一个瘦高个子的西装男不冷不热告诉我们：“郑总很忙，见大客户去了。”我们被骗了，同时被骗的不止我们，还有那几个乡巴人。我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阿明十分紧张起来，阿香吓得有点颤抖。“这是传销，我脑海里冒出了新闻有关的传销报道。怎么办？我们误入传销组织了。”阿明阿香也好像如梦初醒：郑总不是好人，是骗我们做传销来了。怎么办？楼房里又一阵喧哗和喊声“S公司实力雄厚，冠绝全球！”响声过后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那些男男女女像打了鸡血似的，拼命喊拼命拍掌，有的甚至挥舞双手，声嘶力竭地叫。我们仨紧靠着，额头手心都沁出了汗。我们只有静观基变。折腾了大半天，我们被领到了小房子，随即门哐的一声关上了，并且门外有上锁的声音。小房子里有一扇窗户，窗户用铁条焊着，但那铁条显然已生锈了，褐色的铁锈斑驳，用手指一碰，铁锈剥落，一股难闻的铁腥味，至此我们再也没看到郑总，信誓旦旦要带我们来东莞发达的郑总，这个江湖骗子真的是人渣。我们冷静下来思考，趁夜晚夜阑人静的时候，我们破窗而逃。我和阿明都坚信自己的力量，这小小破窗难不倒我们。深夜，万籁俱寂，人们都熟睡了，我和阿明立即行动，阿香紧张地张望着铁门。我听得见我们的心在激烈地呯呯跳动。铁条被折断了，我们把它拿了下来，小心放在地下，生怕弄出点声音。阿明自告奋勇：“三楼这么高，我先爬下去喊人，你俩呆在这儿别出声。”阿明钻出折开的铁网，顺着下水管往下爬。远远的街道上有两个联防队员骑着摩托车巡逻，红色的警灯闪烁不停。阿明像落入水中终于抓住救命稻草，竭尽全力大喊：“警察，救命啊！救命啊！”

㈣醒悟

我们在警察的帮助下回到了家乡小镇。小镇一切如常，像什么事也没发生那样。修鞋的修鞋、摆摊的摆摊、背筐的背筐……；小镇的天空照样是蓝天白云，夏风徐徐地吹，让人很惬意；阿明门前的那棵芒果树摇曳多姿，怜人可爱，像知道我们吃了败仗回来，多情地向我们招手。我们眼前一片黑，无暇顾及家乡小镇的温馨气息，我们要好好反省，反思：我们为什么这么轻意相信别人，我们为什么满腔热血到头来落荒而逃。“天下不会掉馅饼，实实在在做事才是真。不过初出茅庐，吃一点亏了，要吸取教训。吃一堑长一智，你们还年轻。不要灰心丧气。”阿明的父亲是人文化人，读过十几年书，他谆谆地教导我们，语重心长的。我们沉默不语，眼眶湿润。阿香肩膀耸动涰泣着，她一个女孩子何以见她的家人啊，刚开始时她还对郑总顶礼膜拜，幻想着要以身相许呢，谁想到他是个搞传销的大骗子。父母们聚在一起商量着分析这件事，并且安慰着我们：只要有手有脚是不愁找不到事干的，勤勤恳恳，实实在在面对现实。像你们只有高中文化，那就要掂量着自己什么事适合你们干，什么事超出了你们的能力不适合你们干，要面对现实。世上没有那么大只蛤蟆随街跳，天下不会掉馅饼，实干苦干才能梦想成真。得到父母们的教导和慰籍，我们的心情稍稍舒畅起来。是啊，面对现实，马死落地行，我们要脚踏实地，不要以为自己了不起，一出手就要做大事赚大钱。社会复杂的很现实的很呢。

大概在家休养了二三个月。我在我父亲一个朋友的帮助下，进了一间工厂，做了一名产业工人，每天工作在车间流水线上，幸亏不用上夜班，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也满充实的，也交到了许多来自五湖四海的志趣相投的朋友。啊，原来日子还可以这样过得有滋有味。在厂里我还拿起书本钻研起车床技术，学以致用，积极向上，我一定好好干好好学，争取做个优秀员工，做个技艺精湛的工匠。这是我的理想这是我的目标。阿明去了一间水店见工见成了，他做了一名桶装水送水工，每天开着摩托车穿街过巷，在楼房间爬上爬下，在工厂和商铺间进进出出。他说他很快会赚够钱自己开一间水店，自己做老板。脆弱的阿香也站起来了，她在小镇里一间商场见工也见成了，做了一名售货员，每天笑脸相迎四方客。

面对现实，脚踏实地，勤勤恳恳地干，实实在在地干，人生一定会充实的，梦想一定会实现的。在干事工作的过程中又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机缘际会，只要我们用心思想，大把机会等着我们呢。故而我们始终相信做人是要有理想的要时刻准备着，万一机会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