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肉之道

小牛/河南

春风和畅，阳光温润，正是养花的好时节，也是养肉的好时光。

想起三年以前，第一次见到一个圆滚滚、绿油油，且浑身带刺的小家伙，耀武扬威地站在一个精致的花盆里。同行的邻居说这是“仙人球”，放在电脑旁边可以减少辐射，还可以净化空气，对人体有好处，重点是特好养，基本上不用管，什么时间想起来，就什么时间给点水就行。我一听，好东西啊，不用付出，就有回报。乐滋滋地就抱回了“仙人球”，放在电脑桌上，嘿！圆得精巧别致，绿得生机盎然，这往日死气沉沉的电脑桌，竟也仙起来了！这以后，我的生活又多了一项使命，时不时地转转花盆儿，轻或重地捏捏小刺，多不少地浇点水。

多少事情开头都是相同的，但结果往往千差万别。我的仙人球就是这样，一段时间后，不但没长大，好像还越来越小了，满身皱纹，如同一个佝偻着身子的小老头，看着就难受。狠心拔出来一看，根部满是黄澄澄的铁锈，密密匝匝的一层，哪里有根须的影子。寻人请教，说是浇水太多，要把生锈的部分切掉，晒一晒还可以重新栽。我领了圣旨样，如此这般，三番五次，那棵“仙人球”从10公分变成了5公分，最后3公分，再最后，真的成了仙，消失不见了。

    又是一年春来到，在集市上偶然看见路旁有一卖花的，其中有一棵花特漂亮，大概有十几公分高，青白的花苞、金黄的花朵，占据了我的大部分视线，这些花朵挤在一起，形成一个个花球，碰一碰，花瓣交错，似乎要叮当作响，再配上碧绿厚实、光亮如同塑料似的叶片，别提多精致可爱了。卖花人说这是长寿花，很好养的，室内室外都可以，十天半月浇点水，保证花开半年。从那天起，我每天最高兴的事情就是围着长寿花转，把水洒到叶片上，叶片变得又绿又亮，把水洒到花朵上，花朵变得又艳丽又妩媚。

时间长了，为了使长寿花既能晒到太阳，又不会晒得太厉害，我就把它放在门口一棵高大的蜀葵下面。不知是新鲜感过了，还是杂事太多，等到我再次去看长寿花时，它已经完全变了模样：花朵所剩无几，只是蔫蔫地强撑着小脑袋，叶片也都干枯脱落了。我急忙端了水来，浇了一遍又一遍，奢望可以挽救它的生命。N天后，我看到一个装满土的空花盆。

夭折的长寿花让我耿耿于怀，我一定要再养一次。网上搜索，多肉类的植物当下最火，以其个头小好管理、颜色多造型奇、防辐射价格低等特点，倍受人们推崇。我左挑右选，网购了十多种。盼望着盼望着，宝贝发货了，离我越来越近了。打开包装，虽然实物没有网页上的漂亮，但也各有千秋，想到它们是历尽千辛、不远万里才来到我身边，又想象着N天后它们生机盎然的样子，就欣欣然给它们安好了家。

从这一天开始，我的生活可谓秒不虚度。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看这些多肉，看它中间的心芽是不是在大了些，捏捏叶瓣还是不是硬挺光滑，抠一抠盆土是不是干燥坚硬了，再用喷壶给叶片洗洗澡，忙得不亦乐乎。眼看着叶片晶莹清亮，个头也开始增高，心情那个舒畅啊，心中那个成就感啊，要爆棚！

突然有一天，发现那个“红心莲”变成了绿心莲，打听一下，说是光照不足，而多肉是喜光的，我马上把它们放在向阳的窗台上，保证天天可以晒到太阳。真的，没几天，那“红心莲”的花芯又变回了粉嫩的颜色，配着墨绿的叶片，既高贵又典雅。眼见着“钱串”又窜出了几个铜板，“初恋”也张开了粉嫩的小脸儿，展示着它的幸福。

天气越来越热，我的多肉们却越来越差，好像营养不良的样子。看看随浇随干的盆土，我决定用“浸盆”法喂它们喝个饱。果不其然，一夜过去，这些蔫头耷脑的多肉们又重新精神抖擞了，叶片水亮亮的，仿佛要撑破表皮滴下水来，。下午一进家，就看见阳光灿烂的窗台上，多肉们东倒西歪，好像遭受浩劫一样，有叶片化水的、有茎杆萎缩的，还有整株都趴地上的，我看有一株的叶片还算整齐，用手碰了碰，叶片却哗哗掉了一地，我的心哪，也跟着碎了一地！便暗下狠心：再不碰多肉。

又是草木萌发，莺飞燕舞的季节。有天去乡里办事，旁边是个花店，和同事说好“只是看看”，可结果却乖乖地捧了几盆多肉出来。其中的一盆玉露，甚是漂亮，那不是一般的绿，晶莹剔透，熠熠生辉，好似一汪闪烁的清露，又像一叠沉睡的玉坠，太招人喜欢了。我这次吸取了上年的教训，浇了一遍换盆水，就放在了窗台上，虽然还是天天查看，但不再是夜夜洒水了。

过了一段时间看，玉露好像有点厌世，没有了原先“玉”的样子，颜色暗淡，叶片干瘪，边缘已经泛白，好像马上要干枯似的。我心疼得了不得，可也不敢再“浸盆”，就小心地给它一点一点地浇水，直到花盆下面不断有水流出，又用喷壶把叶片喷得一尘不染，才罢手。就这种待遇，玉露始终也没有恢复到原来的“玉”模样。偶有邻居，问及“玉露”的名不副实，我只有报以无奈的一脸苦笑。还好，“玉露”挺过了炎热的夏天，也安全度过了秋天，一场连绵的秋雨把气温拉到了新低，我把玉露小心翼翼地放进房间。漫漫寒冬，我会帮它一起度过。

今年的春天格外漫长，养肉也格外有“闲”。

阳光明媚的一天，我把冬养的玉露拿出来晒太阳，竟然发现它原来暗绿的叶片上有了些光亮，中间的小叶片好像也翠嫩了不少，看上去整个状态比去年夏天还要精神呢。我高兴得立马把它放到了窗台上，让它尽情的享受阳光吧！可是好景不长，才三、四天的功夫，那玉露就又皱巴起来了，干瘪瘪的样子让人好伤心。这是怎么回事呢？我赶忙百度搜索，唉，一年了，才知道这玉露不能长时间晒太阳的，是需要避光养护的。

一日去邻居家串门，被一盆多肉辣到了眼睛！整个盆都好像是一团火焰在燃烧，肥长的大叶片红彤彤的，挨挨挤挤，犹如一支支升腾的火把，火把的中间是嫩黄色，耀眼又明亮。我蹲在那儿，久久不愿挪动脚步。

我马上百度搜索，原来是“火祭”。出门不便，我决定再网购一次，当然，顺带又买了一棵长寿花，这次我一定要让它开出漂亮的花来。

我提前准备好花盆，还配制了疏松透气的营养土、垫底的碎砖粒儿、铺面的小石子儿。“火祭”到了，我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装，眼前的“火祭”却不怎么“火”，一路的长途颠簸蔫了它的精神，深红色叶片没有一丝光泽，只有中心的“黄”还在彰显着它的不俗。长寿花倒是很精神，叶片绿油油的，又厚又大，闪着亮光，翠绿的新芽隐含着希望。我小心翼翼的请它们走进花盆里，覆上土，浇透了水，便放在避光的地方静养。

一星期过后，火祭和长寿花的状态都很正常，我就把它们转移到明亮的地方，接受散光照射。转天又给他们喷施了磷酸二氢钾，促进长寿花的花苞生成，促进火祭的根茎生长。这次我不再左捏捏右碰碰，也不再给它们施以小恩小水，遵循干透再浇透的原则，一次完成，不碰枝洒水。现在，“火祭”已经开始生长，它的芯里绿中透黄，已经想要点燃周围的叶片了。长寿花也是花苞满头，微风正好拂过，叶片拍手，花苞点头，春天真的来了呢！

养肉就是一个坑，掉进去很难再出来，且陷在其中不自拔。

人生就是一段路，出发了就要走下去，不管途中如何艰辛。

——首发于《黄河文学苑》2020/05/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