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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兆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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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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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花子集

每当我看武侠小说看见丐帮二字,就想起我家乡的一个地名:叫花子集。叫花子集坐落在古老的荆当公路上。

     古老的荆当公路从荆门出来,过大烟灯集,付集,谢花桥,洪桥铺,下天子山,在陈嘎竹林子那里向北拐至雷打印旁,与淯水并肩西行,过八个和尚,在古镇淯溪的大东门前再向南转,绕过茶庵庙,绕过小东门,老南门,卢嘎套,在古镇的西门楼子外过卷桥沟抵达官渡印渡口。

      叫花子集不在此路的中段。它向东三百多米是天子山,向西三千来米是淯溪古镇。叫花子集在丐帮眼中是个风水宝地,它北聊溪上的淯溪禅寺,南招白鹤子窝,东挽天子山,西牵八个和尚。

      自古以来,各处取地名都求吉祥好听悦目入耳,不是带个仙字就是带个神字,或是充满诗情画意的词语。可是这里却取了个叫花子集,真令人不可思议。难道是这方非常贫瘠,要人施舍?不,远看淯溪河,近看银子窝,谁不知古镇淯溪是鱼米之乡,是个繁华的小汉口。

     记得小时候,放学回家,远远的见门口站着一个外乡人在讨要。我以为是叫花子。走进一看,原来是一个中年妇女,斜背挎包,腰里系着一个陈旧的花围裙,胸前挂着一个小鼓,手里抛着三个小棒棒打鼓,嘴里唱着:“家乡遭水殃,含泪走四方。主人心肠好,给把米熬汤......”还有一次,岁末的一天,有个人款着口袋挨家挨户的讨要,我喊:“婆婆,叫花子来了,快把门关好。”祖母出来一看,说:“是收划税的。”那个时候,古镇的人坐船过河,摆渡的人是不会找你要钱的,等到年底,他便上街挨家挨户的要钱,称为收划税。除了这,我 在古镇的街上从来没看见过叫花子。

      叫花子都是外乡人,是不是镇上容不得他们?我记得镇上组织过打狗队,上门打狗,见狗就打,打狗队员拿着棍棒,举着长竹竿,竹竿前绑着铁框框,套住狗的脖子拉紧,几杠子就夯死了,拖走埋在城河里。接着,就清理外来人员。有天早晨,我去喊宏朝上学,看见几个民兵冲进我族姐的家里,把我姐夫按跪地上,捆起来带走了,因为我的这个姐夫是外来的。这一天,镇上外来的女婿都被捆到区公所审查。见了这个阵势,叫花子还敢上街?

      不对呀,古镇的人们向来慈善,天性好施。后来才知那次大清查是清查特务和外逃的反革命。查清楚后,没事的都放了,也没听说抓过叫花子。

      可是这里为什么有个叫花子集?丐帮帮主洪七公来过此集么?那根打狗棍呢?古镇的狗子打光了,不需要打狗棍,可那降龙十八掌在此不知传于何人。日寇占据古镇淯溪时,有几个鬼子到洪庙打捞,被当地抗日战士靳大力活捉一个,交给了新四军。一九七八年,我随宜昌军分区科长到洪庙采风,靳大力告诉我们,五师突围时,他挥舞两只手枪,突破重重包围,把一个首长和其爱人护送至孝感乘车前往延安。由此看来,当年洪庙的刘华廷领导的威震荆当远及荆襄的拳术队的拳术,并不逊于这一步之遥集上丐帮的降龙十八掌。

      叫花子集坐落在淯水南岸,与淯溪禅寺隔水相望。听惯了晨钟暮鼓经声佛号,也看厌了上宜昌赴襄阳的车马轿篼。它远离繁华,与世无争,安逸现状,不求煊赫。我记得这里无店无铺,只有一间像样的瓦屋,坐南朝北,其他的都是无壁的草棚,就如一袭烂衣,扔在路边,无人拾取。但它不惧卑微,不幸之中不屑叹息,洒脱于市井之外,阅尽沧桑,玩世不恭,于人生的底层书写不见经传的随想,固守着世人难以理解的一份解脱。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后期,我来叫花子集访友,他作为知青下放在这里。好友邀了几个人坐在那间瓦屋的阶沿上聊天。宁静的田野,稀疏的林木,灿烂的阳光,凉爽的风,对面灰暗的草棚上,有只小鸟啾啾,它一会儿跳到不远处的桃树上,一会儿又跳回草棚上。我和一个中年男子攀谈起来,交谈中,我发现这个中年男子满腹经纶,断定他不会久困于此。果然后来他离开此地,抱得美人归,烂漫于杏坛。

       后来,荆当公路改道了,从天子山拉直到古镇的小东门,叫花子集也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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