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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兆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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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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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为什么走了

常常转到这家店的门前,我必停下脚步,潜入陈旧的岁月,打捞往日的情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前,这里没有房屋,是园田,园田边有一条小路,是我上学的路。走在空旷的田野上,心情就如周边的野花,无拘无束地绽放,就如那凉爽的风,无边无际的到处跑。六十年代初,这条路被灭了,一所房子堵在路头。这房子是公家的屋,是我家乡的第一个银行。

  我从未进过这家银行,因为我没有钱存,也没有钱取。我只是在它门口呆了几十分钟。那天是三八妇女节,夜晚,银行没有和往常一样把门关上,不仅敞开着,而且灯火辉煌。大厅的上空纵横交错着几条彩带花环,正面墙上贴着好大的一个喜字,红彤彤的。结婚?我挤进人群一看,果然是结婚。新郎不认识,不用问,肯定是银行的人。新娘我认识,在初中高我一级,乡下的,叫梁莺。

   她应刚满十八岁,我女同学中也有的结了婚。那个年代,女孩子一般结婚都早,我小学的女同学,有的还奶孩子呢。一个乡下女子在那个时候能找个吃公家饭的,还是个银行的,很让人羡慕。

   多年后,我也结婚了,也有了孩子,都上大队幼儿园了。晚上,我去幼儿园接孩子,老远就见梁莺牵着孩子们走出了幼儿园。我迎上去,抱歉地对她说:“对不起,把你挨迟了。”梁莺笑着说:“没事。”十几年了,她还是那么亮颜,就像一朵清晨的玫瑰,水灵灵地怒放着。“没想到你的户口还在农村。”我惋惜地说。“不怪他。”梁莺说,她口中的“他”指她老公,“结婚时,他要把我的户口转到银行,那个时候户口好转,不像现在这么难。是我叫不转的,没晓得现在商品粮农业粮分得这么凶。”

  望着梁莺远去的沉重的脚步,我知道她在后悔。她怎能不悔呢?和她一个村的一个女同学,无论是长相还是文化都不及她,还在她后结的婚,找了个城关镇的人,婚一结,就把关系转到镇上,现在不仅吃商品粮,而且一个月几十块的工资。可梁莺一天七八分工,一个月十几块钱。不错,当时梁莺是幸福。可她忘了时代在前进,社会在变化。她登上了一艘画舫,沉浸在美丽的风光中,却忽视了船在航行,前面有激流,有险滩,有暗礁,有旋涡,有港汊。她不会审时度势,该上岸的时候没上岸,坐在船头抱着双膝欣赏涟漪,忽然船不动了,一看,搁浅了,从此,她在沙滩里跋涉。

  人们常说:“机会难得!”人的一生中,机会很重要很宝贵,但又不多。往往机会都是悄无声息地来到你的身边,稍不小心就丢掉了,只有目光敏锐的人才能把握住。后来,梁莺当上民办老师,这对别人来说是机会,对她来说不是,别人转正了,她却下了,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农家妇女。

   几年后,我回到家乡,有人告诉我:“梁莺走了。”我大吃一惊,怎么会呢?梁莺刚六十出头。“她不该信教!”“信教?信什么教?”“就是那种从国外传来的,说信了这个教,米缸的米可以自己长。”“她信?”“她信。她病了,要她去医院,她说不需要,只要信教就会好的。信到最后,把自己信没了。”说完,大家唏嘘不已。

   当时,我怎么也不相信,一个有文化知识的人会信这种教:米缸的米会自己长!可她的的确确地走了,而且是捧读着经书走向黄泉的,悲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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