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我起床走出卧室,一进客厅,热浪便迎面扑来。它仿佛一只凶恶的怪兽,悄悄地溜进来潜伏着,专等我的出现,想把我热死。我把门窗都打开,指望南北通风,驱走热浪。谁知纹风不动,就连那盆纤细的文竹也热痴了,挺着细细的腰身,不敢动弹。窗外,起伏的群山,高耸的楼林,也都晒僵晒硬了,看得灼眼。昨天那只晒得黑黢黢的老鹰,今天为什么不在我的窗前盘旋?你也热不来啦,躲进深山老林了?
"你去大房屋里开空调。‘’在厨房里烧火的老伴吩咐我,“我烧好了端来。”
“我把电扇拿来。”
“不拿来,我不热。”
我上厕所就要架电扇,厨房里烧火会不热?老伴说不热是骗人,她是怕用电。
“你拿来,你拿来得我给你甩出去。”
看着她背心的衣服汗湿大半头,我又不得不退回来。
自从入伏,在儿女们的 催促下,午休和夜晚睡觉,便开小房屋的空调,上午、下午就开大房屋的空调,因为大房屋里既有台式电脑,又有笔记本电脑。客厅里虽然有大电视,但空调大些,耗电,很少用。
火烧好了,老伴端进来。早餐是老伴做的肉包子和糖包子,她给我拿来女儿快递来的牛奶,我边吃边喝,老伴却吃着昨晚的剩菜剩饭。我把肉包子给一个她,她又送回我的碗里。
吃完饭,老伴收好家事。也进来享受空调。她躺在老板椅上看手机。
“看电视吧。”
“随你。”
我打开笔记本电脑调电视。这个电脑是小媳妇子这次回来给我的,很好用。
老伴一边看手机一边说:“你四个电脑,这个玩得那个,那个玩得这个。几时我是要跟你拖出去卖了。”
“我哪来的四个?”
“老三给一个笔记本电脑你了,又给你买了一个平板电脑,这回媳妇又带回来一个,加上原来台式的,不是四个是几个?”
“平板电脑给得天天在上网课。”
“你还有三个呀。不要电?”
“算了,不看了。”
“你看,你看。我不说哒。”
我调好电视,喊老伴来看。
老伴没来看,站起来说:“我出去买点菜。你想吃什么?我好买。”
“不买。刚才短信通知:今天温度又高。”
“不买,你吃什么?冰箱里的腊菜你又不吃。”
“我吃,我吃。随你弄什么。太热了,你不出去。”
“那我就跟你煎个鸡蛋。你说,是煎,还是炖?”
“都行。”
这时,手机来了微信。我拿过手机查看。看完几个群微和私微,这才发现老伴不在身边了。
“婆婆!”我喊了声,没人应。
“婆婆!”我又大声喊。还是没人应。
我慌了神,因为老伴有高血压,已过古稀之年,我怕她晕倒了。我急忙开门出去,小房屋、客厅、厨房里都没人。大门却关上了。我忽然明了:她上街买菜去了。果然,不久,她回来了,手里提着鱼和肉,还有新鲜蔬菜,而红嘟嘟的脸上布满亮晶晶的汗珠。
老伴吹了会儿空调,看时间快中午了,便起身进了厨房。
不一会,菜上桌了。有清汤圆子,煎的鱼,炖的鸡蛋,还有凉拌的苦瓜。和往上一样,老伴给我舀圆子,给我选刺少的鱼肉。最后喝鸡蛋,我给她留一半,她总是非常固执地给我再舀几勺子,自己只留一小部分。我也习惯了吃饭时,她把我当客。
午休起来后,我的副食还没吃完,老伴洗好一碗葡萄,放在我面前。我要她吃,她总是说吃了牙齿疼。我用筷子送到她嘴里,她才吃一俩个。我再喂,她就不张嘴了。
太阳落山了,热浪却没退,依然后浪推前浪地从窗外涌进来。我躲在空调房里,不敢出去。可老伴却又神情自若地走进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