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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兆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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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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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糠壳子的诱惑

清晨,马马虎虎打发了嘴和肚子,就出门了。祖母拿着筛子和口袋,我拿着簸箕和撮箕,来到河街口。河街口是古镇北边的一根肋巴骨,长约百米,似巷不是巷,似街不是街,开着几家茶馆、锅厂、槽坊和煤球厂。这里是杨嘎河牟嘎湾到古镇赶集的必经之路,古镇的居民

买一担劈柴或是松毛,都是从这里下河坡,去接山里来的卖柴客。然而近段日子,卖柴的少了,买柴的也少了,茶馆清静,槽坊再也飘不出酒糟的香味,锅厂时不时喷出耀眼的铁花,唯有煤球厂的场地上摆满黑糊糊的蜂火煤,仿佛矮人国的军队一律玄衣,准备去偷袭某地。

街口的尽头临河,此处原本也有古老的埠头,可那些巨石全被挖走,不知流落何处。只剩一条土路,陡斜至沙滩,向河水倾述心中的苦闷。站在河街口的尽头,犹如占据了制高点,举目虎视对岸一展平阳,低头呵斥河水乖乖地注入大河,右手牵出旭日东升,左手按下落日入海。历史一声长叹,形胜之地如今沦落为堆满垃圾的角落。当年,古镇的打米厂在关庙背后的一间民房里,因距离河街口近,打米的粗糠壳子便全倾倒此处,造出一座糠壳子山包。每天不仅引来众多的鸟雀,也引来众多的古镇居民。鸟雀被赶得远远的,人们在壳子山头忙开了,他们旋开谷壳,非常仔细地寻觅其中的米糠,那劲头,不知比鸟们强多少倍。

米厂的粗糠壳是用两个大背笼挑来的,篾制的背笼有半人高,如大雄宝殿前的大缸,里面没有盛开的荷花,没有祈福的银钱,而是粗糙的谷壳。满满一担可供许多人用。背笼一歪,人们纷纷抢。我抢了一堆倒在祖母面前,祖母坐在谷壳包上,把新鲜的谷壳扒在筛子里筛起来。祖母筛谷壳酷似姜子牙布阵,把满满一筛子谷壳调动得团团转,细微的米糠在眩晕的转动中,一点一点地落在簸箕里。米糠,面粉般的细,紧紧地贴着谷壳的壳壁,只有筛呀筛呀,才能将其擒获。祖母筛了半晌,停下来捏了捏膀子,又继续筛。对岸农田里,草帽汗雨雨的,这边谷壳包上,祖母的白发汗淋淋的。不远处的河坡上,一只八哥站在树上痴痴地望着谷壳包,大起胆子飞到筛糠人们的头上,却又不敢落下来,盘旋了几圈还是飞走了。

暮色降临,炊烟袅袅,祖母把今天筛回的糠面烙成一大一小的两个粑粑,大的给我,小的她吃。金黄色的糠粑粑,热搂搂的一股香气,扑入心田。月亮升起来了,皎洁的月儿,你也饿得失去血色?我啃着糠粑粑,眺望月亮,心中立刻涌出一个愿望:什么时候能啃上月亮大的粑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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