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小河桥路,左顾右盼长街两边林立的商家,琳琅满目的商品,五颜六色的灯光,摩肩接踵的行人,喇叭声声的车子,心情如行云流水,在这长长的马路上漫卷激荡。伫立小河桥头,我拨开历史的帷幕,脚前是条石垒砌的陡峭的埠头,虽说陡峭,到也宽阔。波光粼粼的河水如一匹素练从玉嘎嘴上漂来,漫过埠头。一只小船泊于埠头前的河中,将客渡过小河,送上沙滩,上岸不远便是曹嘎洲上的老街,此处颇有“野渡无人舟自横”的诗意。
转身右手一株大树荫盖埠头,树边场地开阔至聂嘎巷尾;左手迈过道场,便可沿着住户集成的弧形院墙步入小巷,此段小巷只是下河的必经之路,没有店面。跨过石板街,就是严嘎巷子,窄窄的巷子,不足百米,却商家云集,就连两边的屋檐也欲交头接耳,洽谈生意。古色古香的巷子,似先生文雅,又如丽人媚眼,千百年来勾住多少客魂,谁也不知。
一九五八年,涨大水,水平小河两岸,但没上街,上街的是粮管所那里,粮管所的仓库大门均用麻袋装沙挡住。然而,这一年,古镇的青壮年拿着锯子斧头绳子杠子上街了,他们来到严嘎巷子,将两边的房屋拆掉一半抬走,因为古镇的屋都是架子屋,好抬。从此,严嘎巷子下河的这一段便豁然开朗,步入现代社会,叫着“二马路”,哪里是一马路?古镇的人谁也说不清。严嘎巷子南头熊嘎丝铺的西面是牛行,“哞哞”的牛声拴不住,吸引南来北往的牛贩子在这里吆喝,酗酒,数钱,打嗝。唯有打狗王严嘎老头子在门前剐狗子卖狗肉。
向南前行数十步是西华堂,古朴的亭子无人居住,但每天亭顶会吹响起床号,嘹亮在古镇的上空。过了两户平民房舍,区公所赫然在目,其头前耸立一座碉堡。碉堡对面是一大块田,经常闲着。这块大田转身向北行,有一台子,是鲁嘎饭馆,门前老杨树枝繁叶茂,孩子们不是来吃饭的,是来钓知了的。
过了鲁嘎饭馆,东面的房屋好像敬畏西华堂,一律退避三舍,空处偌大一个场地,让古镇的人们夜晚在此享受露天电影的韵味。银幕挂在南面,月亮挂在天上,河水抛在身后,古镇的人们在银幕下演绎着故事。
碉堡前,是一个大场子,也是区公所的干部练射击和投弹的场所,他们都是从观音寺来的,后来,有的当了当阳和宜昌的书记。
练弹场前有两户农家,被园田护住,再往前就是城河。荆当公路从天子山下来,穿过叫花子集,经过八个和尚,拐过大东门,与城河相向而行,经小东门,老南门,卢嘎套,跨过卷桥沟,横渡官渡印。它不知道,新南门早已悄悄贴近身边。城河外,田园春色直抵山下。
古镇的那口老井,默默地蹲在碉堡的东面,看着小河桥路渐渐地向前向前延伸,跨过城河,穿过麦田和稻田,翻过山去。
再后来,古镇的那口老井躲在古镇的十字街头(东风馆子前)的柏油路路下,不问尘世。
回眸眼前,不由吟之:
古镇长街觅旧容,未闻桥下水淙淙。
谁于梦里吹军号,他在灶前焚古松。
画栋檐头几飞燕,柏油路上孰归农?
乡愁缕缕明星月,且坐台阶听夜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