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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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泪

一

夏梅花，说起来这个人，在华阳县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呢！她，才三十多岁，就已经是县妇联副主任。在工作上，更是没得说。泼辣能干、风风火火、敢做敢为。处理事情上，公正果断，从不拖泥带水。全县多少难处理的家庭事、妇女权益事，她都能处理的合情合理、恰好得当。夏梅花的丈夫又是华阳县最年轻最能干的县委副书记。他们又是从初中到髙中到大学的老同学，他们又是自由恋爱结的婚。谁能想到，象夏梅花这样的家庭，象夏梅花这样的领导干部，竟然也有了烦心事。并且还无法向人诉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还得从头慢慢说起。

这夏梅花的丈夫董家栋，是本县华阳村人氏。父亲是华阳村有名的老革命、老干部，当了几十年的村支书，是村里说一不二的人物。他早年因家穷逃过荒要过饭，有一次差点饿死在要饭路上，还是当年的八路軍救了他。参加八路军后，先后当过班长、排长、连长。后在解放军中还当了营长，要不是受伤回家，现在不定当多大官呢！这董家栋是家中的独子，由于家境不错，从小就过着吃穿不愁的优裕生活。从上初中到高中，董家栋不仅是夏梅花的同学，还一直是夏梅花仰慕崇拜的对象。董家栋那高大挺直健壮的身材；优异的学习成绩；在校学生会主席任上那出色的领导才能以及他讲话时的雄辩口才和敏捷的思维，都使夏梅花钦佩不己。后因文革俩人没考成大学。在文革中他两人参加了同一造反组织。董家栋任“司令”，夏梅花任“宣传组长”。两人工作上配合默契，感情上也一天天拉近。再后来，高中一二年级复课，三年级的董家栋和夏梅花双双回了农村，多年没通音讯。

直到一九七五年，董家栋才有了上大学的机会。当时大学招生实行基层推荐上级审查学校录取的政策。董家栋顺利地成了洛阳农机学院的一名大学生，(当时也叫工农兵学员)园了他多年的大学梦。不过说实话，家栋能进入洛阳农机学院学习，一是按他在高中扎实的学习成绩，具有必然性。但是，按当时华阳县的情况，若没有他父亲的竭力推荐，和他二叔——县交通局长的关系，他根本不可能上这个大学。所以说也是一个偶然。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一名地地道道的大学生了。要知道，这是他当时多少同学梦寐以求的地方啊！

董家栋到校报到并安置好后就到处走走看看。真是不看不知道，这农机学院比原来上的华阳高中可大多了。而且到处楼堂馆所，绿树成荫，环境优美。真是个适宜学习的好地方。家栋边看边下决心：一定要努力多学知识，成为国家有用之材。决不能辜负父亲叔叔和华阳老百姓的希望。同时，也不能辜负这么好的学校。

这天，星期六晚上，同宿舍的家在本市的同学都各自回了自己的家，享受父母亲给自己准备的好吃好喝。董家栋一人觉得无聊，就信步到校图书馆想找本书看。在图书馆，家栋随便翻看着各种书籍。忽然，家栋身体觉得微微一震，他看见了一个人，那个人也同时看见了他。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怔了一会儿，几乎同时喊出：“夏梅花！”“董家栋！”又赶忙跑向对方，异口同声：“你怎么在这儿？！”两个人又同时笑了起来。是啊，快七年没见面了。他们俩人都像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好朋友，不，比好朋友还要更亲一些。直到这一刻，家栋才朦胧明白自己为什么多次拒绝父母亲给自己介绍的女朋友了，可能原因就在这里了。在高中，夏梅花就既是家栋的得力助手，又是家栋的崇拜者和死心塌地的追随者。毕业回家后，虽然心里都想着对方，但是谁也不愿意先去主动地找对方。就这样，七年了，两人始终没见过面。此时此地两人的相见，真是机缘奏巧，一时，两人竟都有些不自然。

待了一会儿，还是家栋先打破沉默，说：“咱们出去走走吧！”夏梅花笑笑说：“好呀！”马上又不自然的红了脸。她听到家栋嘴里说的“咱们”，就不由地联想了许多。家栋说：“多

年不见，你还没变，还是那么年轻！”梅花：“你也是。只是黑多了。”家栋忍不住，问：“结婚了吗？”梅花脸一红，说：“结婚！我男朋友还没呢！和谁结婚！”说着，幽幽地看了一眼家栋，接着说：“况且，谁会看上我！”家栋脱口而出，说：“那就好，那就好！”“什么？！”梅花惊异地看着家栋。家栋赶忙说：“没什么。我是说，我也没结婚没女朋友，咱俩同命，都命苦！都命苦！”梅花一听，脸刷地红了。你別看这梅花平时能说会道的，这时却不知说什么好了。只是轻声细语地略显不好意思地说：“你，你瞎说什么！谁和你同命啦！你再瞎说，人家就不理你啦！”说完，深情地望了一眼家栋，小碎步跑回宿舍去了！家栋稍微怔了一下，立刻恍然明白了什么，一股从来没有过的暖流悄悄向心头流动。他立马高兴起来，嘴里哼着小曲“我们老百姓呀，今个儿真高兴……”快乐地回了宿舍。

然而自这日起，董家栋和夏梅花一有机会，就会粘在一起。谈分开后这些年的经历，谈各自的家庭，谈他们的老同学老朋友，谈理想谈前途，谈国际谈国内，……总之，古今中外，大事小事，无不在他们的谈话范围之内，好像他们永远有说不完的话，永远有谈不完的话题。在学校的林荫下，在花丛围绕的小路上，在湖水中间的小亭里，到处都能看见他们的身影。毎到星期天，他们或者到洛阳的公园里，或者在某游览区。甚至于会出现在某一个小吃店，要上几个可口的小菜，再来几瓶啤酒，边吃边喝边说笑。他们虽然都没挑明关系，但，这恐

怕也是热恋中的男女都望尘莫及的场景。

这一天，星期六，家栋和梅花约好，晚上一块到附近的歌厅去唱歌。家栋高兴地早早吃过饭，早早地来到约好的歌厅等她。谁知，家栋在歌厅长等短等，一直等到快十点也没见梅花前来，家栋只好扫兴地回学校。外面下起了不大的小雨。家栋一边走着一边猜测着梅花失约的原因：家里来人了；校领导找她了。原来，现在家栋和梅花都入了党，梅花还担任着校团委的宣传部长。……突然，家栋发现在路边的小酒馆里，靠窗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夏梅花，另一个是一位潇洒英俊的男生。只见两个人边吃饭边兴致勃勃地谈着什么。家栋木然地站在那里，感到一阵眩晕，他突然有一种被欺骗被愚弄的感觉。他真想冲进去，掀了他们的桌子。又一想，自己凭什么，自己又是她什么人？想到这里，只好悻悻地失魂落魄地无精打彩地向学校向自己的宿舍走去。一到宿舍，一头倒在床上，再也无力起身。

第二天，梅花来找他，才发现他病了。发着高烧，嘴里说着胡话：“你不能离开我！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你不要走！……”梅花感到莫名其妙，头天还好好的嘛！梅花忽然觉得是不是昨天自己没有按时赴约，他生气啦？昨天自己临时有事，耽搁了。等她去时，家栋已经走了。梅花就是来解释这个事哩。但就是这事也不应该成这样呀！梅花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先给他看好病再说。梅花找来医生给他看了，说是内伤又加上外感，才导致高烧。开了药，又输了水，梅花又整整守了他一天一夜，高烧才退去，病也有了好转。梅花一再追问，到底是因为啥事，家栋才吞吞吐吐地把那晚上的事说了。梅花一听，一边用小拳头使劲儿捶着家栋，一边说：“谁知道你不但是个小心眼，还是个大醋坛子！”梅花这才一本正经地对家栋说：“那天，我一出校门，我们班长就追上我，说有事和我商量。我知道他一直在追我。我想，这次索性把咱俩的关系给他挑明了，也让他死了这条心。我和他就找了家饭馆，要了菜，边吃边说这事。这人也挺识趣，答应我，我们以后只做朋友不想其他。我这边结束，就赶紧到歌厅找你，你已经走了。唉！谁想竟闹了这么大的误会！”

家栋听梅花这么一说，全明白了。不好意思地说：“梅花，对不起！我误会你了。唉！谁叫我那么害怕失去你！怪不得人说：天下男人都是小心眼！”梅花接着说：“怪不得人说：谈恋爱的人智商等于零！”两人同时开心地笑了。一场小小的风波轻轻地过了去。

暑假到了。往年暑假董家栋都是回老家。今年不知怎的，有点拿不定主意。就去问梅花：“今年暑假你有什么打算？”梅花倒干脆：“反正我是不想回家！”沉思了一会儿，笑嘻嘻地望着家栋，说：“不如我们去旅游吧！”这正中家栋下怀。家栋赶忙说：“好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文革那会儿，虽然也去了不少地方，根本没顾上欣赏祖国的大好河山。这次正好补补课。”

在暑假，这两个人倒是无忧无虑开心高兴地游览了祖国的大好河山。他们先到西安，游览并观尝了千古一帝秦始皇陵墓和世界奇迹兵马俑。又到四川看了堪称世界奇迹的都江堰水利工程；乐山大佛；道教聖地青城山；佛教聖地峨眉山；人称人间仙境的九寨沟。又到了湖南的张家界；毛主席故居。游览了云南的西双版纳；丽江古镇；大理古镇。贵州的黄果树瀑布。广西的北海银滩。海南的三亚。在海南，登了五指山，看了万泉河。一路下来，董家栋和夏梅花不得不惊叹祖国山河之壮丽，祖国历史之悠久，祖国彊土之辽阔！

这天晚上，月明星稀，天高云淡。家栋和梅花在旅馆的饭厅吃过晚饭，正悠闲地坐在他们住房的阳台上，一边喝着茶水，一边欣赏着夜空，一边谈论着这次旅游的感受。忽然，梅花问家栋：“你看过电影<阿诗玛>吗？”家栋笑着说：“当然看过。你咋想起问这啦？”梅花接着说：“那你知道阿诗玛家乡在哪儿吗？”家栋心想，这你难不住我。就胸有成竹地说：“在云南石林嘛！”家栋刚说完，突然意识到：“啊！我知道了。你是说我们还应该去石林看看。”梅花咯咯地笑：“你还不算笨嘛！”

第二天他们就到了昆明。在昆明，他们报了一个到石林的旅游团。第二天一早就坐上了旅游团的车，一直向石林开去。在旅游团的中巴车上，一位漂亮的彝族姑娘，穿着阿诗玛的服装，满面笑容态度和蔼地介绍着石林的情况。家栋看了一眼这个导游姑娘，发现这姑娘不过二十来岁年纪，不但人长的漂亮，而且，两只黑溜溜的大眼睛象是会说话，不时地在车厢里瞟来瞟去。可能这姑娘也注意到了高大英俊的董家栋，所以不时地拿眼光扫他。家栋立时不自在起来。他是个正经的实在人，怎么经得起那勾魂似的眼神扫来扫去。谁知，这姑娘此时竟然径直走到家栋面前，认真地说：“同志，我叫阿诗丽，你叫什么？我们认识一下吧！”家栋一时面色通红，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但一想，自己是个大学生，不能不懂礼貌吧！再说，也不能丢了咱河南的人不是。马上稳定了一下情绪，说：“你好，我叫董家栋。”那女子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说：“好。我就喜欢你们北方人，大方、正直、帅气。好吧，我们就算认识了。以后有什么事找我好啦！”说完，对家栋婉妳一笑，向车厢前面去了。而这一切，坐在旁边的梅花都一一看在眼里。脸上己老大的不高兴。而家栋却浑然不觉。他还沉浸在和导游的短暂交往中。他只知道天下男人都是小心眼，却不知道天下女人都是醋坛子。石林距昆明不远，不到九十公里的路程，没两个小时就到了。

女导游立刻活跃了起来，她一边领着大伙在迷宫一样的石林里转来转去，一边用银铃般的声音向大家介绍着毎一个景点。还不时关照家栋：“走好，注意，别踫着！别绊着！”家栋呢，那内心深处潜藏的男人的自尊和自傲使他还有些自得和少有的满足感。看来，自己的价值在这里也有人发现哩！他也不管梅花的一再使眼色，以及明显的不高兴，竟然鬼使神策地和女导游攀谈起来。“你们这石林是如何形成的？你们这里的姑娘都和你一样年轻漂亮处事大方吗？你到过我们河南吗？……”女导游都笑嘻嘻地一一作答。直把夏梅花气得在旁边又是拍手又是跺脚。而家栋淡兴正浓，对此却视而不见，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时间过的真快，等他们把石林游览完，已经是下午一点了。他们被导游领到约好的饭店，二十多人坐了三桌。开吃前毎人面前放了一杯白酒。女导游先喝了三杯，要求毎人先喝了这朋友呀！那就更应该喝了！”女导游高声叫着，话里明显带有酸味。家栋只好说：“她真的不会喝，不然我替她喝了。”说完，又连喝了三杯。家栋本来酒量不大，又是空腹六杯酒下肚，头已经暈忽忽的。菜也没吃几口，饭根本没吃成。这时，女导游走过来，故意看了看坐在一旁生气的梅花，就拉扯家栋去跳舞。家栋也是酒后浑了头，竟然没注意一旁生气的梅花，糊里糊涂摇晃着跟女导游歪歪扭扭地跳起了舞。至于跳了几曲，又怎么坐在橙子上睡着了，家栋完全不知。

直到家栋被什么人猛推了一下，又听女导游惊叫：“唉呀！你朋友不见了！”家栋这才猛然惊醒，马上想到：梅花，我的梅花！接着象疯了一样屋里屋外院里院外一阵乱找，嘴里又喊又叫。女导游和其他游客一看也吓坏了，生怕出什么事，也纷纷帮忙寻找。这时，一个游客说，他看见一个女同志往附近山上去了。家栋一听更急了，飞一般向山上跑去。其他人也跟着跑。远远地家栋看见一个小山头上坐着一个女子，正伤心地坐着抹眼泪呢！那正是夏梅花。家栋一边跌跌撞撞地往梅花跟前跑，一边嘴里胡乱叫着：“梅花，你可不能做傻事啊！你可不能丢下我！我知道错了！我糊涂！我浑蛋！”家栋鼻涕一把泪一把浑身是土地跑到梅花跟前。只见梅花平静地在那里坐着，并不像要寻死的样子。反而是梅花一看家栋这个狼狈样子，禁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家栋这时也不顾下面那么多人看着，一下子紧紧抱着梅花，嘴里反复念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可吓死我了！你可吓死我了！”女导游一看，稍有失望地不声不响地离开了。其他人也都默默散去。梅花默默地深情地看着家栋，说：“家栋，说实话，我对你今天的行为确实生气和失望。我曾经冲动地想一死了之。后来冷静地想了想，你如果没变心，万一只是逢场作戏，我死了岂不可惜！如果你真的变了心，我为一个负心小人去死不值！今天看来，我的家栋看来还没变心。”家栋更紧地抱着梅花，睹咒发誓，说：“你放心，我一辈子都不会变心！象今天的浑蛋事也不会再有。如有，让我不得好……”梅花赶忙捂住他的嘴，说：“发什么誓，我相信你！”就这样，又一场暴风雨过去了！

当天晚上，回到昆明的旅馆，家栋和梅花胡乱在旅馆的餐厅吃了点东西，就互相依偎着回了房间。这么多天，虽然两人一直都住同一房间，但是，他们一直都很君子，没有发生肉体上的关系。今天，不知怎的，两人坐在同一床上，谈着各种各样的话题。开始，还是并排靠墙半躺着，后来，干脆偎依到了一起。可能是白天的风波把两人拉的更近了。两人觉得，他们从来没有象今晚这么亲密无间，这样难舍难分，这么深的爱着对方。不知不觉，夜已深了。梅花似睡非睡，嘴里喃喃细语：“家栋！家栋！你，你要了我吧！”一句话，象在一堆干柴上点了一把火。家栋浑身发燥，再也压抑不住身体的欲火，一把抱往梅花，使劲在梅花脸上身上乱亲乱咬。两人同时飞快扯掉身上的衣服，象两块滚热的铁块溶在了一起……

既然如此，董家栋和夏梅花商量：今年过年时回家给双方父母说明，两家父母同意后再见个面，这事就算定了。等大学毕业后再正式登记结婚。

一九七九年，董家栋夏梅花从大学毕业了。他们正式举办了婚礼，成为了一对相亲相爱引得无数人羡慕的甜蜜夫妻。这年冬天，正赶上全国实行领导干部革命化、年轻化、知识化，要从知识青年中提抜重用一大批领导干部。董家栋依他父亲的家庭背景，依靠他二叔这位老干部的竭力推荐，而且，文革中他的组织又没划到“四人帮”线上。所以，董家栋夏梅花很快就通过了审查，被列为提抜重用对象。

不久，正式文件下达。董家栋被任命为华阳县委副书记；夏梅花被任命为华阳县妇联副主任。

二

这董家栋当上了县委副书记后，家也就住进了县委家属院。家栋一家住的是三间平房。中间是客厅，两边是套间。东套间是家栋和梅花两口子的卧室，西套间是家栋的书房。后来，他们的女儿上小学后，就成了女儿的学习室。小院靠西有两小间平房。一间是厨房，另一间是保姆住室。

这董家栋由于在学校和文革中就有当领导的基础，高中毕业后在家劳动了七年，上大学后又丰富了他的知识层面。所以，上任县委副书记后，就充分展示了他的领导才能。工作大胆泼辣，敢说敢干，敢做敢为；处事干脆果断，公正无私；又很体谅和理解基层干部的难处，同时处处为广大老百姓着想。很快就打开了局面，很得上级领导的赏识和广大群众的拥护。他在全县的威信也越来越高。这使家栋更加信心倍增干劲十足，并不辞劳苦地不分昼夜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头几年，家栋还常常回家吃饭和住，隨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在他们第二年有了女儿小菊以后，也不知道是因为工作太忙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家栋回家吃饭和住的时间越来越少。原来，只是很少回家吃饭，一个星期还是要回家住个两三天。后来，干脆住也很少回家住了。不是住县委招待所，就是住在他的办公室。(县领导的办公室都有套间，套间有床有被褥，有沙发，供领导临时休息。)开始，梅花也没怎么在意。认为他实在是工作太忙，外事活动也多。不在家吃、住，也很正常。时间久了，有时甚至于一个月都难见他一面。再加上有些风言风语不时的传进她的耳朵。什么“董书记高大英俊啦，是当下女青年们倾慕爱戴的对象啦！”什么“县电视台的漂亮女主持人常找董书记啦！”什么“宣传部的美女干部给董书记铺床叠被啦！”……刚听到这些流言蜚语，梅花根本不信，她相信自己的丈夫。可是，后来听到的越来越多，有的还说的活龙话现，有凭有据。好像是真的似的。而且，家栋也确实越来越不管家了。她还得上班工作，还得照顾家，还得管教女儿，有时家栋老家有什么事，她也得管。况且，家栋对她也越来越没了兴趣，甚至于几个月都没沾她了。何况，这董家栋当年在石林是有过前科的！梅花不勉也起了疑心。所以，当家栋难得回家一次时，梅花免不了明里暗里的说他几句。什么“你是当领导的，要注意和女同志的关系啦！”什么“你可千万不能在男女方面犯错误啦！”什么“你不替自己想，也得替我和女儿想想啦！”……家栋呢，这些原本就没有的事，外面有人闲言碎语，也就罢了。想不到夏梅花也不相信他，也对他疑神疑鬼的，并不断在他面前唠叨，使他觉得满肚冤枉，满腹委屈，满心窝火。

这天晚上，家栋在外忙了一天，晚饭也没顾得上吃，本想回家吃顿如意饭，然后好好睡一觉。谁知道一进家门梅花就劈头盖脸的来了一句：“哟！董大书记终于知道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把这个家给忘了呢！”接着，也不问问家栋吃饭了没有！也不问家栋这些天工作累不累，就又开始唠叨那些说了多次的闲话。还说什么：“你整天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也不管我的死活。我还要上班，还要顾家，还得管你们老家的破事！你只顾当你的好领导，你关心过我吗？你关心过女儿吗？……”董家栋一肚子恼火，气急了，撂了一句：“我就是不关心你啦！我就是和别人睡了！你怎么着吧！”说完，把门一甩，气冲冲的走了。夏梅花一时无语，竟然木然立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来。这次事情后，董家栋回家的次数就更少了。再加上前些天，因母亲的事家栋就和梅花吵过一架。那是因为家栋母亲多天没见孙女了，就撇下有病的老头子来他们家，本打算住些日子。可是没几天就和梅花发生了矛盾。梅花嫌婆婆不讲卫生，嫌婆婆娇惯女儿，嫌婆婆晚上睡觉打鼾，赚婆婆早上不刷牙，晚上不洗脚、不洗屁股……。家栋妈何时受过这窝囊气，一气之下抬脚回了老家。家栋知道后就和梅花大吵了一次。这样，家栋就更不愿回家了。

但是，面对梅花无边无际的唠叨和埋怨，家栋简直豪无办法。梅花埋怨他回家次数少了；埋怨他不关心女儿的学习了；埋怨他不给她的家人和亲戚安排工作了；埋怨他被外面的狐狸精迷住了而不管她死活了；……梅花越是这样，他就越不愿回家；他越不愿回家，梅花就更加怀疑他外面有了女人。有一次，梅花竟然跑到县委大院去查他，使他很没面子。

更使家栋苦恼的是：这种事情没法和人诉说，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呑嚥。时间久了，家栋变的既苦恼又烦躁，常常在工作之余，以酒浇愁。

这天晚上，家栋开罢常委会已是十一点多钟了。回家，既怕梅花无休止的唠叨和埋怨，又怕打扰了女儿休息。回办公室，现在回去也睡不着。所以，就顺县城老街豪无目地走着。冬日的县城老街这时已很少行人，店铺也大都关了门，显得冷冷清清。家栋刚从有暖气的会议室出来，这时被街上的冷风一吹，顿时觉得全身冷得打颤。忽然瞧见前边不远处有个小酒馆还没有关门。家栋就快步走过去，见酒馆内已没几个客人。家栋找地方坐下，要了一瓶庐州老窖。(他平时就爱喝这个酒，平和、不上头。)又耍了两个小菜，就自顾自的喝了起来。家栋一般都是在招待客人时才喝酒，他不管是在家或在外，从不单独喝酒。今天有点打破常规。一是心中烦闷，二是天气太冷。不多时，一瓶酒就喝的净光。家栋也醉醺醺的了。他糊里糊涂地结了账，摇摇晃晃出了酒馆，东倒西歪地走到了离县委大院不远的地方。这时，胃里的酒直往上涌。家栋到路边想吐一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扑通一声，摔在路边，再也爬不起来！

直到第二天早晨，家栋才醒过来。家栋一睁眼，发现自己躺在自己办公室里间的床上，身上盖着被子，光身子只穿了一条内裤。又见靠墙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女同志，趴在中间的茶几上睡的正香。家栋晃晃脑袋，觉得还有些疼。家栋努力回忆昨晚的事情，只记得自己好像是喝了酒，又好像是喝多了。可是，自己怎么回的办公室，又怎么会有个女同志在这里，家栋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家栋正想起身，忽见那女同志醒了。这时家栋才看清，这女同志二十多岁年令，一头齐耳短发。长的虽不是特别漂亮，却也清秀端庄。两眼明亮有神，笑迷迷的脸上嵌着两个小小的酒窝，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家栋觉得这个女同志好像在哪儿见过，至于什么时间什么地方见过，家栋一时却想不起来了。那女同志一见家栋醒了，马上慌忙站起来，说：“董书记，你可醒了！”家栋想起身，一看自己的光身子，又马上躺下。疑惑地问：“我，……这，……”谁知那女同志笑着大方地说：“董书记，你别误会，我昨晚为写一份材料下班晚了。谁知出县委大门没多远就看到你躺在路边。我开始以为你病了，走近才知你是喝多了。我让县委的门卫大爷帮忙，才勉强把你弄回来。谁想你里外衣服都吐的一塌糊涂，我只好让门卫大爷把你衣服都脱了。我又把脏衣服都拿锅炉房洗了，凉在锅炉房内。我又在衣柜里给你找了毛衣毛裤和衬衣，放在你枕头边上。你赶快穿上，我在外间等你。”那女同志说完，马上走到外间，并把里间的门关上。家栋一看，自己的毛衣毛裤和衬衣果真整齐地放在枕头边上。家栋不得不佩服这女子的细心和无微不至。家栋也来不及多想，赶忙穿好衣服，走到外间，说：“真对不起，让你一夜也没休息好！真的谢谢你了！你是……，我好像见过你？”

“董书记，你肯定不记得我了。我叫谢鸿燕，谢谢的谢，鸿图大志的鸿，燕子的燕。大家都叫我燕子。我是前年复旦大学毕业后分到县委宣传部的，现在是宣传部的干事。你去年春节前到宣传部捡查工作时我们见过的。”谢鸿燕咯咯的笑着说。家栋用手拍打着前额，说：“你看我这记性，我就觉得我们好像见过嘛！对了，谢鸿燕同志，你在宣传部工作还可以吧？”

“我的工作挺好的，大家都对我很好。谢谢书记的关心。对了，我差点忘了，县委办我已经替你请过假了，说你有事，就不过去了。嫂子那边我也让人捎信了，说你下乡几天。我怕嫂子着急。你不会嫌我多事吧？”谢鸿燕笑迷迷地看着家栋说。

家栋一边回答说：“我怎么能嫌你多事呢！我谢你还来不及呢！”一边心中暗暗惊叹：“想不到这小女子做事这么周到细心。”

又听谢鸿燕说：“董书记呀，你好好休息吧！伙房我已经分咐过了，一会儿就把早餐给你送过来了。我得去上班了。啊！对了，你以后就叫我燕子好啦！何必那么正规，你说呢？”家栋也笑着说：“那好吧，恭敬不如从命。燕子，再次谢谢你啊！”只见那谢鸿燕把头一歪，调皮地回答：“不客气！”对家栋一点头，然后迈着轻盈的步子转身走了！

家栋站在门口，望着谢鸿燕匀称稍显丰满的身体，一步步离去，心里多少有点舍不得的感觉。这时，家栋忽然看见谢鸿燕猛然回过头来，对家栋莞尔一笑。然后，迈着步子飞快地消失了！家栋身子微微一颤，一时怔在了那里。身体内多年都没有动过的那根小小的弦好像被温柔的小手轻轻拔动了一下，甜蜜蜜麻酥酥的感觉，尤如过电般的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流在心中似呼蠢蠢欲动。家栋心头一震，赶忙打消这无妄的念头。回到屋内，想再休息一会儿，立马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去。

三

董家栋书记这些天虽然下决心忘掉那天的事情，并全身心的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去。但是，心不由己，不时的不由自主的在脑子里闪现那天的情景。尤其是谢鸿燕那双明亮的眼睛，谢鸿燕脸上那对迷人的小酒窝，谢鸿燕那匀称且稍显丰满的身段，还有那动人心弦的回眸一笑……。象过电影似的总在他眼前闪来闪去，使他心神不宁。家栋书记有好几次不知不觉都走到宣传部门口了，到底还是强制地停住了脚步。就这样，家栋书记的心灵苦苦煎熬了一个多月。这一天，家栋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就自己给自己找借口。家栋心想：“即便不考虑其他，单从谢鸿燕那办事能力，对事情的考虑周全，对领导的热情细心来看，她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材。这样的人材放在宣传部做个干事太可惜了。家栋书记就借故把宣传部长找来谈话。除了询问宣传部的正常工作外，还着重询问了谢鸿燕的工作情况。精明的宣传部长一听就明白：这恐怕是领导要提抜重用谢鸿燕了。就极力夸赞谢鸿燕同志是个优秀的共产党员，思想如何先进，工作能力如何强，和部里同志如何团结，待人接物如何周到细心，……。又详细介绍了她的家庭情况。

家栋这才知道，谢鸿燕，今年二十八岁，复旦大学中文系本科毕业。在校入的党。去年才结婚。丈夫是本县中学教师，比她大二岁，是双方父母做主形成的婚姻。知道这些情况后，家栋更下决心把她调出来。她应该到更能发挥她作用的岗位上去工作。为了慎重其见，家栋专门找谢鸿燕谈了一次话。说明想调她到县委办公室当副主任。谢鸿燕听后，自然万分高兴。但表面上却露出十分惊讶的样子，说：“书记呀！我恐怕能力不行，别辜负了领导的信任！”家栋说：“我看行。我相信你会干的很好！”谢鸿燕这才扭捏地说：“既然领导这么信任我，那我就试试呗！”临走，谢鸿燕一看周围没人，就两眼死死地盯着家栋，略带埋怨地涚：“这么多天也不找我，我以为你把人家忘了呢！”家栋笑着说：“哪能呢！忘了谁也忘不了燕子你呀！”谢鸿燕这才高兴地说：“这还差不多！对了，你这样提抜我，就不怕别人说闲话？”家栋严肃地说：“说什么闲话。我这是因才施用！”谢鸿燕调皮地一鞠躬，说：“多谢领导重用！”然后，飞快地走了。

第二天，家栋书记交待宣传部长写了个推荐材料。家栋书记又和几个书记下面就这个事互相交换了意见。大家都同意家栋的意见。看来这谢鸿燕的情况大家都多少有些了解。所以，在晚上的常委会上很轻易就通过了谢鸿燕的提抜任用决定。当天下午，组织部就下了任命文件。任命谢鸿燕同志担任县委办公室副主任。(正科级）

谢鸿燕上任后，充分发挥了她的特长和外交才干，又加上她县委办公室副主任的权势，不到半年时间，县里主要领导，县直各单位，各乡镇，各厂矿企业，各个学校，她都混的飞熟。县上的重要会议，县上来访的重要客人，上级来视察工作的各级领导，她都安排照顾得井井有条周到恰当。县委的几位主要领导，包括这些领导的家里，她都照顾得十分周到细致入微。逢年过节，领导家里需要的什么肉、菜、米、面，包括调料，她都一一採购，然后逐个送到家中。哪个领导的孩子要上学，哪个领导的亲戚朋友要安排工作，甚至于买飞机票火车票这些事，只要交待给她，没有办不成的。不到一年时间，她就得到县里各位领导的一致赞誉和喜欢。都称赞家栋书记是慧眼识英才的伯乐。家栋为此心情愉悦了多天。他很为自己下了一步好棋(他原以为是险棋而惴惴不安呢)而沾沾自喜。

家栋书记现在能够经常地见到谢鸿燕了。即使不说一句话，即使只简单地打声招呼，家栋也在内心感到莫名其妙的欣慰和愉悦。有时，假如有两三天没看到谢鸿燕，家栋就会莫名其妙地感到空虚和不安。家栋知道，这种心理很危险。但是，人这种动物，在很多时候是自己管不住自己的，特别是那些意志不是很坚强的人。目前，董家栋就是这样，内心深处两种思想斗争很激烈。说也奇怪，家栋越是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个谢鸿燕，谢鸿燕的身影，谢鸿燕的一举一动，甚至一颦一笑，都时不时在他脑海里闪现。这使董家栋从旧的烦恼中没有完全跳出，又增添了新的烦恼。

谢鸿燕呢，在公众场合，见了家栋，只是礼貌性的打声招呼。可是，一旦和家栋单独相处，就会含情脉脉地望他一会儿，或者略带娇羞地埋怨他一句：“你怎么也不找人家说说话，人家怪想你哩！”说完就走。毎当这时，家栋就会产生一次心灵的震颤。他费心地琢磨她的真实意图，总觉得吃不准摸不透。说实话，家栋此刻是真的喜欢上这个可爱的小燕子了。但是，她喜欢自己吗？她要是利用自己的职位和权势而逢场作戏呢！家栋实在拿不准。所以，家栋在这感情的十字路口上一直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至于梅花那边，家栋并不担心。经过这么多年的冷战，他认为两人已经没有什么感情可言，离婚是早晚的事。况且，现在的有些领导，在外养情人的，有二奶三奶的，已是公开的秘密。和老婆离婚再娶的，也不在少数。只是，谢鸿燕这边，家栋还没有真正摸透。况且，现在离婚，对他影响不好。他也不敢和梅花闹离婚。现在只好继续冷战下去。

谁知，梅花的消息也很灵通。没多久，她就知道了谢鸿燕的事情。她猜测这个女人很可能和家栋有问题。她就气势汹汹地去找董家栋。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家栋见梅花气势汹汹的样子，就知她知道谢鸿燕的事了。他不但不生气，反而笑嘻嘻的问梅花：“梅花同志，老婆大人，你这又是怎么啦？”梅花说：“你少给我嘻皮笑脸的，你说，谢鸿燕到底是怎么回事？”

家栋也不着急，平静地说：“啊！你说这个事呀！不错，谢鸿燕的任命是宣传部长推荐，我同意，书记办公会和县委常委会研究决定的。而且，实践证明：她是称职的。是县里各个领导一致认同的。我最多不过是发现了一个人才而已，决无其他任何情况。不信，你可以去调查嘛。这不是你的强项嘛！”梅花一听，这也确实说不出什么。而且，她也确实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家栋和那女人有什么情况发生。梅花一下子泄了气。她真后悔自己不该这么冲动。家栋这时却得理不让人，说：“我说梅花呀，以后别这么疑神疑鬼的没事找事了行不行！说实话，我工作忙的很，实在是没功夫也没精力陪你玩，你好自为之吧！好嘛？算我求你了，中不中！”

梅花早没了来时的理直气壮。听家栋这么说，只好垂头丧气地离开。她心里十分清楚：家栋的心离她越来越远了，这是她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要的结果。说句实话，梅花是仍然深深地爱着家栋的。她毎次的举动都是想把家栋拉回到她身边。但往往事与愿违，不是拉近了，而是更远了。毎毎她都警告自己，要理智，不能冲动，不能盲目地做蠢事。但是，每次事情发生时，她都控制不住自己。这也可能是女性与生俱来的自我保护的本能吧！

梅花有气无力地回到家里，越想越觉得憋屈。她不甘心，就打电话找来她的闺蜜——县委宣传部副部长、也是她的高中同学中最好的朋友李淑花。准备向她倾诉苦衷。

李淑花接到电话，立马赶了过来。一进门就叫：“我的大主任，到底有什么急事，这么急的让我过来！”梅花给李淑花倒了一杯水，坐下来，详细地讲述了她和家栋的感情纠纷，讲了她的种种猜疑和不满。这些话，以前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对别人说的。即使她最好的朋友、她的闺蜜，她也羞于出口。今天，她是实在忍不住了，才和盘托出。谁知，李淑花听完后，却笑的前仰后合，说：“梅花，梅花呀！你是不是想和你们家家栋还像以前那样天天腻在一块，天天甜甜蜜蜜的，你是想这样都想疯了。同志，那是不可能的。你也不想想，家栋现在工作有多么重要，事情有多么忙，他还能像以前一样吗？我说你呀，你就知足吧！现在像家栋这样的领导，不贪、不吸、不嫖、不赌、在外不养情人，不找小三的，已经很不错了，已是稀有物种了。你没听说吗，现在的一些领导，都是四基本干部：｀工资基本不动，老婆基本不用，烟酒基本靠送，工作基本糊弄。＇你看家栋是这样的人吗？”梅花不得不承认：家栋除了回家少不顾家外，还真没有其他毛病。家栋还确实不是那样的人。

李淑花进一步说：“至于你说的谢鸿燕的事，这事我清楚。她原是我们宣传部的，这人确实很能干，我们部长和我都很看好她。她是我们部长向家栋推荐的，是在考核时家栋找她谈过一次话。原来家栋根本就不认识她。是经家栋提议在书记会和常委会研究决定的。而且实践证明：这个同志很称职，工作很优秀。据我所知她和家栋是清白的。”听好朋友这么说，梅花的心情好多了。+

李淑花临走还一再叮咛梅花：“好妹子，别再和家栋闹了。你得理解他、体谅他、支持他。家栋当这个县委副书记，多少人嫉妒他，多少人有意见，多少人在下面造谣诬蔑他，他也很不容易！你就别再火上加油啦！你这样闹来闹去的，别把他真推给别人了，你可别后悔！”

好朋友走后，梅花也考虑不能再这样无缘无故的怀疑家栋了，家栋可能是因为工作太忙太累而暂时忽略了家、忽略了她。她应该理解他、谅解他、支持他，而不应该埋怨他、怀疑他、拖他的后腿。这天晚上，梅花躺在床上，回忆起她和家栋的一件件一桩桩甜蜜往事，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睡了个又香又甜的安稳觉。

四

一年一次的广州贸易交易会就要开始了。每年华阳都有一些外贸企业去参会。往年，这些外贸企业由主管工业的副县长带队。今年主管工业的副县长到省委党校学习去了，只好由家栋副书记带队前往。这样，谢鸿燕就理所当然的得跟去。谢鸿燕又向家栋副书记建议：他们几人最好是开车去，这样可以在广交会后顺便到深圳和海南看一下。同时，还能一路上参观些景点。家栋高兴地同意了她的建议。这样，家栋书记、谢副主任、工业局的工贸科长吴全有和小车司机，先走，其他企业人员随后坐飞机或坐火车前往广州。

从华阳到广州，他们整整走了三天。本来司机路不是很熟，再加上到武汉黄鹤楼、岳阳岳阳楼、长沙岳麓书院这些著名景点，谢鸿燕和家栋书记都要去观尝，所以就慢了许多。广交会结束后，工业局的吴科长和其他参会人员一块回去了。谢鸿燕和家栋书记和司机一块去了深圳。

在深圳，他们到处转了转、看了看，十分惊叹深圳的发展速度。家栋书记又会见了几个在深圳打拼的华阳老乡。这些在深圳打拼有一定成就的老乡，一听说县上父母官来了，就你一顿我一顿的争相宴请家栋。一连几天，家栋吃请吃的晕头转向。这一天，家栋好不容易把宴请都推掉，准备好好休息一下。谁知，谢鸿燕又来找他，非拉他到中英街去转转。家栋只好陪她前去。在中英街，他两个一面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来穿去，一面听家栋在讲述香港形成的历史原因、以及中英街的形成。中英街以街中界碑为分界线，街东侧为中国领土，街西侧为香港领土，暂由英国占领。香港九七年七月一日就要回归中国。……忽然，家栋发现谢鸿燕不见了。这可急坏了家栋。找吧，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去那里找呢！不找吧，万一她走丢了怎么办呢！可又一想，这丫头透精透能的，大概不会有什么事吧！想是这么想，家栋还是急出了一头汗。家栋禁不住在心里埋怨谢鸿燕：去哪里了也得说一下嘛，这不急死人吗？正当家栋在那里又着急、又无奈、又埋怨时，突然又看见谢鸿燕笑嘻嘻地站在了他的面前。家栋又气又急地忍不住大声吼她：“你到底去哪里啦！你不知道我多着急、多操心吗？”谁知道，谢鸿燕见家栋这个样子，反而更高兴更开心了。她从家栋这里真正体会到了对她的关心，真正感觉到了家栋内心深处对她的喜爱！

谢鸿燕抑制住内心的兴奋，用手拉着家栋的胳膊，摇着说：“大领导，别生气了好不好？人家都知道错了嘛！人家也知道你操心啦！你着急啦！对不起啦啊！”家栋看着谢鸿燕那调皮的样子，噤不往也笑了。用手指点着谢鸿燕的额头：“你呀！真是叫人又气又爱！”谢鸿燕见家栋不生气了，才指了界碑西侧，说：“我去那边了。收获大大的。回去再和你细说。”家栋一听，笑着说：“你这个鬼机灵！我算是服了你啦！”

回到宾馆，谢鸿燕就拉着家栋到她住的房间。(家栋和司机住一个房间，谢鸿燕单独住一个房间)谢鸿燕一边把她的手提包往床上倒，一边对家栋说：“领导，你看看我今天买了多少好东西。”家栋一看，床上黄灿灿摆了一片，都是些金首饰之类的。家栋这才明白她偷跑到香港那边原来是买这些金首饰了。谢鸿燕继续说：“书记，你是不知道，听说我要来深圳，领导们的家属，我的亲朋好友，都听说中英街金子便宜，便这个让捎那个要买的。可真是的，这里金子便宜的多！”说着就拿起一付金项链和一对金镯子交给家栋，说：“这是给嫂子和小菊的。你就说是你买的。出来一趟，不给嫂子和女儿买点礼物说不过去。”家栋推托不要。谁知谢鸿燕脸一黑，恼怒地说：“我这点心意你要不接受，我立马把它扔了，以后咱俩谁也不认识谁，分道扬镳！”家栋一看，谢鸿燕真恼了，赶忙说：“我要还不行吗！不过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谢鸿燕这才破涕而笑，说：“你想的美！谁没事，会经常给你送这东西！”家栋一听，也禁不往笑了。

闲言少叙。他们第二天就去了海南。在海南停了两天，他们就打道回府。真是光阴如梭，不知不觉，他们己出来半个多月了。这一天，他们住到了武汉的东湖宾馆。因为害怕汽车的汽油不够跑到家，小车司机去附近的部队找他的战友给车加油。由于老战友见面，会在战友处停一晚上。所以，司机给家栋书记说，他明天早上再回来，不会影响赶路。家栋嘱咐他少喝点酒，司机高兴的去了。

经过这半个多月的相处，董家栋谢鸿燕两个人都觉得：两个人互相有了更深的了解，两个人的感情越来越深，两个人的心越来越近。两个人都觉得这时间也过的太快，他们真想让时间就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但是，现实是无情的。明天，一回到县里，他们就得分开，董家栋又是高高在上的忙忙碌碌的县委副书记；谢鸿燕还得做她的服务领导服务大家的称职的办公室副主任角色。他们再也不能这样的随随便便无拘无束的相处了。两个人都有点难分难捨的感觉。

所以，晚饭后，两个人不由自主地来到了家栋住的房间，打开电视，开始聊天。董家栋坐在床上，谢鸿燕坐在沙发上。从这次出来，一路的风景、一路的感受，到古今中外。从两个人的人生经历，到当下的工作。都是他俩的谈话内容。……至于电视里演的啥，他俩根本就不清楚。不知不觉夜已深了。当时的武汉，晚上还有点冷。而他们刚从炎热的南方回来，穿的都有点单薄。家栋见谢鸿燕冷的夹着膀子，就说：“燕子，冷了吧？要不，咱休息吧”谢鸿燕扭动着身子，说：“我才不愿意休息呢！这机会多难得。求你啦，咱就再说会儿话吧！”其实家栋也并不想让她走。就对谢鸿燕说：“不然这样，你也来坐床上，用被子盖上腿，会好一点。”谢鸿燕一听，马上上到床上，把腿伸进被子，嘴里高兴地叫着：“这还差不多。下面是有点冷！”又蹬了家栋一下，埋怨道：“你呀！早该让我上来啦！”同时，还拿眼飞了一下子家栋，撒娇地说：“你呀，就是个木头，一点也不知道心疼人！”多天来，谢鸿燕在家栋面前越来越随便，越来越无所顾及。尤其是今晚，谢鸿燕明显的挑逗语言，大胆的挑逗动作，董家栋不但没有絲豪的反感，反而觉得很受用。心里头美美的、暖暖的。

夜，已经很深了，谢鸿燕还没有絲毫要走的意思。董家栋呢，更没有要她走的意思。又过了一会儿，谢鸿燕起身，董家栋以为她要离开。谁知道，谢鸿燕一下子扑到家栋跟前，猛的坐入家栋怀里，两手搂抱着家栋的脖子，如痴如醉，说：“家栋！家栋！我实在太爱你了！我不想和你分开！”家栋开始还一惊，马上就明白了一切。不由自主地把谢鸿燕抱紧。虽已是后半夜，天已经有点凉，但两人身上都火炭般灼热。家栋也深情地说：“我也不想分开呀！你知道，和你一起，我是多么愉快！”

说着说着，两个人就都有了小动作。慢慢的，就情不自禁地到一块了。……直到天快亮时，两人才同时惊醒，互相看了一眼，就红着脸赶忙穿好衣服。谢鸿燕不好意思地对家栋笑了笑，象偷了东西似的匆匆离开了。

天亮后，几个人默默地吃过早餐，就急忙忙上路了。一路上，家栋和谢鸿燕好像忽然都互相不认识了，一路无语。两个人好像默默在思索什么！

再说梅花，自从她的好朋友李淑花和她谈了以后，这些天来，她一直在反思自己。她认为：自己可能是真的错怪家栋了。是呀，家栋现在是县里挑大梁的人了，他工作那么忙，那么重要，怎么还能象原来那样照顾家呢？自己怎么能拿原来两人的关系来要求他呢？自己应该支持他的工作才对，而不应该拖他的后腿。回想近几年来，自己不但不理解他支持他，反而还经常找他的麻烦，给他造成不应有的压力。……这梅花越想越觉得自己实在对不住在外拼命工作的家栋。这天，家栋打回电话，说下午到家。梅花就高兴地买了不少菜，实实在在准备了一大桌。一来是为岀差回来的家栋接风洗尘；二来也是向家栋赔情道歉。

家栋呢，自从昨夜和谢鸿燕发生了那事以后，虽说两人约好，两人的关系不能影响双方家庭。但心里总有点忐忑不安，总觉得对不起梅花。所以破例地给梅花打了个电话，并说明晚上在家吃饭。

一到家，梅花就忙前忙后的，一方面督促家栋洗澡换衣服，一方面问长问短的，显得十分热情，十分关心。家栋更是笑容满面地一一回答。接着就吃饭。坐在丰盛的饭桌前，看着梅花兴奋的笑容，家栋顿时有一种负罪和后悔的感觉。脸上也显得一絲不安。但他马上安稳了情绪，并对梅花和女儿说：“对了，我还给你们带了礼物呢！”说着，从包里拿出金镯子和金项链，交给小菊和梅花。小菊高兴地戴在手上，叫：“爸爸，爸爸，你以后要经常回来。我就能常见爸爸啦！还能常有礼物！”梅花一看见那么粗的金项链，打心里高兴，这可是家栋第一次给她买礼物，他们结婚家栋都没舍得给她买条项链。她心里十分感动。但嘴上却埋怨，说：“干嘛买那么贵的东西？”家栋笑着一语双关地说：“这不是给你补偿嘛！”

这天晚上，家栋和梅花坐在被窝里，相拥着说了不少话，还……，但家栋心里始终想着的是谢鸿燕。而梅花却感到了少有的幸福和美满！

五

要说这谢鸿燕不亏是县委办公室的“合格”副主任。在县委大院这样的公众场合，她都能多次不露声色不着痕迹地安排她和董家栋的多次私会。

这天，董副书记刚到办公室，就听电话响起。家栋拿起电话，就听电话里说：“是董书记吗？市委办通知，让你去郑州开会。”

家栋问：“什么时间？开什么会？

“现在就走。车在院里等你。至于开什么会，我也不清楚！”说完电话就掛了。

家栋急忙拿了件衣服，掂着个小包就岀来了。到院里一看，见是谢鸿燕开车在外面等他，家栋一愣，只见谢鸿燕笑嘻嘻地从车上下来，麻利地打开轿车的后门，说：“我的大书记，快上车吧！今天由我去送你。其他司机都不在家。”

家栋坐到车里后，仍疑惑地问：“你会开车？”

只见谢鸿燕调皮地向他一笑，：“放心吧！我去年都考了驾照，以备不时之需。这会儿正好用上。”

在路上，谢鸿燕才对家栋说实话，会是下午的会，只所以要上午来，谢鸿燕幽怨地看了家栋一眼，说：“人家都想死你了，怎么也得约会一次。咱先去宾馆开个房，然后中午一块吃顿饭。”家栋当然愿意了。他何尝不是朝思暮想。他用指头点了一下谢鸿燕，说：“你这个丫头，鬼点子真多！但是这样好吗！”

谢鸿燕马上说：“有什么不好！这事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谁也想不到。况且，我都安排好了，不会有事的！”

—到宾馆，谢鸿燕用自己的身份证开了一间房。两人进屋后就迫不及待地抱在了一起，谢鸿燕说：“家栋，家栋，我太想你了。今天再不见你，我会疯的。”家栋说：“我也是！只是没机会！”谢鸿燕说：“你放心，我会安排的。”接着，两个就先冲了澡，然后就像两块橡皮膏似的沾到了一起。

就这样，两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甜蜜愉快地渡过了半天时光。这天，两人觉得幸福极了！

没多天，董家栋按规定要到市委党校学习三个月。这又给了谢鸿燕一个绝佳机会。这期间，谢鸿燕以各种借口和事由到党校去找家栋。有时送东西，有时送文件，有时请示工作。有时干脆说是到郑州办事，顺便来看望领导。来的多了，家栋的党校同学还以为谢鸿燕是家栋的老婆哩。不少同学都夸家栋娶了个年轻漂亮的老婆。有的就直接叫嫂子。毎当这时，家栋总是笑着否认，可是越否认，大家就越认为是真的。谢鸿燕却是半推半就的，好像她真成了家栋的老婆，心里甜蜜蜜的。

这以后，两人越来越大胆。县委的招待所，临县的宾馆，郑州的宾馆，甚至于下乡的农村都成了他们私会的场合。开始，家栋还有点害怕，有点不安。可后来发现每次在谢鸿燕的周密安排下，都平安无事，也就放心了。同时，也不得不佩服谢鸿燕的胆大心细、思绪慎密。

俗话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知怎的，他俩的事就漏了出去。县委大院、县直各单位就都有了传言，有的还传的神乎其神，相当逼真。传的多了，自然也就传到了梅花的耳朵里。开始她根本不信这是真的。后来她也就慢慢的有些信了。因为她发现过去不怎么讲究的家栋，现在竟然也讲究起来。象穿西装打领带、抹发胶、搽脸霜。她也感觉两人之间越来越没话说了，家栋越来越不愿和她親近了。自然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甚至于有时过年过节也不回家了。梅花感到：她的家栋真的变了，变的她都不认识了。

这些传闻也传到了谢鸿燕丈夫那里。她丈夫和她谈话。她坦然承认和家栋的关系。结果，两人不吵不闹地办了离婚手续。

这天，家栋和谢鸿燕亲热后，谢鸿燕躺在家栋的怀里，搂着家栋的脖子，撒娇地对家栋说：“家栋呀！親爱的，咱俩个不能老这样下去吧！老这样偷偷摸摸的，我不干，我要和你光明正大成为夫妻！反正我都离了婚啦，我不管，你看事办吧！”说完，生气地厥着小嘴。

家栋说：“我也在考虑这个事。说真的，我何尝不想和你结婚！只是担心梅花不会轻易和我离婚。”

谢鸿燕说：“你放心，嫂子的工作，我做！”

果然，这天，夏梅花正心神不定地在家里忙着，电话响了，梅花拿起电话，电话里晌起谢鸿燕的声音：“梅花嫂子吧，我是谢鸿燕呀。我想给你说个事呀！我和家栋的事，可能你也知道了。我知道你还爱着家栋，可是我更爱他。况且，现在家栋已经不爱你了，他爱的是我。既然这样，你何不放了他，成全我们。你想，你这样和他拖着，再如果和他闹，只会使他威信扫地，身败名裂。你既然爱他，你不会忍心这样吧！嫂子，我知道你是个通情达理的明白人！并且，我们都是当领导的，也要顾及点影响吧！对了，告诉你，嫂子，我已经怀了家栋的孩子啦！”

梅花放下电话，象被抽了脊梁骨似的，无力地瘫坐在了沙发上。眼泪，象断了线的珍珠，啪嗒啪嗒往下落！

……，……

有人会问：后来呢？后来很简单。梅花和家栋默默地离了婚，谢鸿燕和家栋举行了盛大而热闹的婚礼。

再后来，家栋在谢鸿燕的鼓动策划下，成了贪污受贿的犯罪分子，撤职查办，入了监狱。谢鸿燕把孩子扔给梅花，和家栋办了离婚手续，并辞了公职，一走了之。梅花艰辛地把两个孩子养大，培养成人。梅花还不断地到监狱探望家栋。家栋出狱后，又囬到梅花身边。家栋回首往事，感概万千：“我从原点出发，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才懂得了什么是真爱。”教训呀，教训！

二0二0年十一月写于洛阳(一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