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腊月二十六了,铁杉还在外面打工,电话说腊月二十四就回来。铁杉的娘银花在村口望了几天没望着他的影子。村里外出打工的大包小包扛着笑容满面地往家赶,铁杉娘更是焦急万分。家里盼着铁杉回来买年货。上个月铁杉来电话说今年的工钱有好几千,等过年就回来给孩子和娘买衣服,买很多好吃的,过个幸福、热闹的年。
今年铁杉的娘银花和五岁的孙子彬彬又在村口盼望他。从早上盼到天黑才看见铁杉从村外一点点地走来,他还穿着去年离家时娘给他缝的衣服,头发蓬乱,一副黑脸,两手呈褐而且全是口子。铁杉娘看见他的样子时泪花扑闪,她上前拉住铁杉的手说:“铁彬,看把你累坏了,回家好好休息,让我好好伺候你。”铁杉的眼泪在打转,忍住,说了一句:“走我们回家。”小儿子彬彬看到父亲,乐得欢蹦乱跳,左一个爸爸右一个爸爸叫个不停。铁杉把儿子彬彬搂在怀里不住地亲。儿子揪着他的耳朵说:“爸爸你说过年给我买好吃的是真的吗?”这时铁杉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随着就说:“行!儿子你想吃什么我就跟你买什么。”儿子高兴地说:“爸爸我想吃肉,我还是去年吃过肉的,到现在还没吃过呢。爸爸你一定要买好多好多的肉,让我和奶奶过年吃过够好吗?”铁杉苦着脸说:“好的,可以。”银花看铁杉终于回来了,心里也愉快了许多。银花拖住他的右手说:“铁杉你怎么穿得这样,电话上说你有几千块钱的工钱吗?你身上什么地装得住啊?”
铁杉细声地说:“我怕钱揣在身上不安全,就在那边邮局办理了一个邮政储蓄卡,钱在里面,明天就去取。”
银花心里咯噔一下,很高兴,心想铁杉学聪明了,知道钱放在身上不安全,都懂得在邮局办卡了。
晚上一家高高兴兴吃过饭,银花就给儿子铁杉铺好了床,劝儿子铁杉早点睡觉。
天明,银花叫他赶快去把钱取回来办年货,还有三天就过年了,铁杉大清早就出门可晚上才回来,银花担心死了,还以为遭抢劫了。
不过看着铁杉平安到家,心里就踏实了,也快乐起来。
铁杉进门阴着脸说:“邮局说今天钱未到账,让明天再去看看。”
第二天,天明铁杉又出门,照例天黑才回家。母亲银花亲切地问道:“钱拿到了吗,有多少钱叫娘看看?”铁杉脸色铁青,难过地说:“钱还是没有到,银花急死了,也不知道怎样才好。
第四天是腊月三十,家家户户都沉浸在过年的喜庆之中,只有铁杉家冷火淡烟的。可铁杉早上就出了门到晚上还未回来。铁杉娘抱着孙子到街上去找,逢人就问见没见铁杉。夜深了还是没找到铁杉,只好抱着孙子回家了。这晚铁杉娘整整地流了一夜的泪。
说来也怪,铁杉自从那日出门三、四天了也杳无音信。
银花在家看着冷清的日子想起铁杉莫名的失踪,让她弄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整日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熬着。
这天正是正月初四,天空洒出一点薄光,让冬日阴霾的天气透出了一丝明亮。铁杉娘大清早起来坐在自家门前发呆,家里这几天死气沉沉的,根本没有一点过年的喜庆劲儿。
孙子彬彬来到她身边,偎在胸前,轻声地问:“奶奶,我爸去哪里呀?是不是不要我们啦?”银花抚摸着孙子的头,叹着气说:“唉!好孙子,没事的,你爸一定是去了很远的地方给我们买好吃的,过两天才回来。”孙子彬彬撒娇地说:“奶奶,我爸回来我要爸爸永远在我们身边不让他再走了。以后我我长大了出去挣很多的钱,买好多好吃的,给你和爸爸,那时我们一定过一个欢欢喜喜的年。”奶奶银花两行泪不停地流,双手紧紧地搂住孙子,心里一片茫然,不知铁杉这会儿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一去不回呢?
时近中午,家里来了两个警察,问是不是铁杉家。铁杉娘急忙地说:“是是是,我是他娘,铁杉出什么事了?”一警察郑重地说:“今天我们接到某市打来的电话,说铁杉杀了人,杀人后他就去自首了。杀人原因已查清楚,因工厂曾老板拖欠铁杉的工资,铁杉几次索要都未给,年三十了,还没给儿子买肉呢,铁杉心急如焚。铁杉费了很多功夫去跟踪工厂里的曾老板,铁杉终于在大世界酒店门前看见那个曾老板从轿车里钻了出来,还带着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进去了。铁杉满心高兴地想跟着进去,但他一到大门口就被拦住了。铁杉根本没有去过这样的又豪华又高级的酒店。看门的戴着贝雷帽,穿着红色的衣服,还戴着雪白的手套,见了客人就谦虚地弯腰。可铁杉还没进门就被拦住了,这是可想而知的,铁杉那样子咋像进酒店的人。铁杉说他找人人家理也不理,再胡缠,就叫保安来修理你。铁杉气恼得不行,费了很多力才找到曾老板,却进不去,真他妈窝囊。
铁杉又到油甘埔市场上选了一套西服,质量虽然不好,但穿上还是有模有样的。铁杉又到大世界酒店找曾老板,看门的看见了铁杉还向铁杉敬个礼,铁杉果断地走了进去。
其实,进去以后铁杉才发现,越是高级的酒店进去越是自由。只要你穿得像样,只要你人模狗样就行。走到电梯那里,铁杉茫然了,铁杉不知道曾老板和那位小姐在几楼在哪个房间,唯一的办法是去总台询问。
铁杉鼓起勇气,来到服务台,服务台的小姐问铁杉,先生要开房么?铁杉说:“不开,来找人的。”服务台小姐立即警觉起来,说:“你找谁?有什么事?”铁杉报出了曾老板的名字,铁杉说:“他是他公司的员工。”服务台小姐说:“你找曾老板?曾老板是这里的常客,刚才他领着一个女人走了。”“上哪了?”铁杉有气无力地说。“上哪了,我们不清楚,可能回公司了吧!”服务台小姐漫不经心地说道。铁杉听到服务台小姐的话,心都凉了......
铁杉进公司的大门,他问问保安曾老板回来没有!保安说:“曾老板马上下午到香港过年去了,你小子还不快一点去要工资。”说着保安就打电话。在电话里人事经理说让他进来呢。这样铁杉就顺利进去了。
铁杉来到了老板办公室,坐着老板椅上的老板晃着两条罗圈腿,嘴里叼着香烟,正在洋洋得意地看着公文。你是谁?你有啥事?铁杉说我叫铁杉。我找你要工钱来了,说完铁杉把主管给他开的工资条给老板看。“你就是那个铁杉吧!你小子想一想,你在我厂我养着你十年啊!说啥也有一点感情吧,铁杉啊!你不知道,老板有老板的难处,家业大,苏州刚建厂,资金周转不过来。”说完老板把主管开的工资条顺手甩在纸篓里。铁杉气得发抖,他几步跨过去,把主管开的工资条又捡了回来。他指着老板说:“从古到今,做工给钱是天经地义,你玩女人都有钱,我这一点钱你还不给我,我就不信你是天,我一定搞过天翻地覆!铁杉一拳砸在桌子上。老板说铁杉疯了,他马上拿起电话要叫保安来。铁杉知道他要干什么,铁杉眼睛血红,头发倒立,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眨眼间就扒去自己的上衣,露出结实的胸肌健壮的体魄,以及一条卧伏在黝黑皮肤上的蓝色的龙,猛的一挥手,掐住了老板的脖子,铁杉用拳头敲打曾老板的头部,当场就打死了......”
铁杉娘听到这里两眼昏花,大声地哭喊着:“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哭声在村子里回旋、飘荡。
《撰稿:张子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