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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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盛夏，高中毕业的高加林没有考上大学，又回到那偏僻贫穷的小山村。父亲告诉高加林，你不能继续在家吃闲饭，你上学背的债什么时候才能还完？光靠二亩地怎么行呢？高加林没有办法，春节没过，高加林拿了心爱的竹笛，和村里的二狗来到新疆莎车县打工。
高加林和二狗去了莎车县人才市场找工作。那天，莎车县人才市场一楼大厅里人山人海，每来个老板我们便一窝蜂地围过去，老板就像挑牲口一样拣肥挑瘦。当一位戴金耳环金戒指，擦了不少脂粉的女人走来时，大家像来了救星一样围了过去。人人手中递过去的是大学证和博士毕业证书时，高加林心灰意冷了，站旁边看起热闹来。那女人站高处扫了一眼人群，眼光好像是看到了加林。这个女人很漂亮，长得水灵灵的，很招人耐看，留着短发，虽年龄不小了，但还是丰姿绰约，她的眼睛是画眉眼，很迷人，谁看了都想摸一摸，那感觉真好。
后来，莎车县人才市场的保安要高加林过去，高加林过去了。那女人问高加林，到新疆打工几年了？高加林说，刚刚高中毕业，到这才一天！我和老乡二狗一起来的。看你还顺眼，你俩跟我走吧，那女人打了个哈欠说。就被领着走到一辆小轿车旁。她弯腰开车门，她钻进车里，说，上啊。
可能开了有半个钟头，汽车从繁华的大街开进一片很多大树的地方，住进了托木吾斯塘乡村里，给人摘棉花。那个女人把高加林带到办公室办了手续，并对高加林说，要听她的话。后来知道，领高加林来的那位女人是老板，名叫刘巧珍，大伙都她叫刘小姐。
第二天，刘巧珍领着我们说说笑笑来到了棉田，这里已经来了很多人。高加林和二狗每人分得一垄地，二狗是熟手，干活麻利，他身体微微前倾着，两手飞快地采摘着棉花，而高加林却笨笨地跟在后面，弄得手忙脚乱才勉强赶上趟儿。才开始采，不习惯累得腰酸背痛，浑身无力。过称时，高加林只摘了40斤棉花，而二狗却摘了150斤，高加林总是不服气，就是赶不上人家。
这时，刘巧珍对高加林说，你摘了40斤，应得22元5角，给你23元吧。轮到二狗结账了，刘巧珍说，你摘的棉花太脏，棉桃、枯叶都搀杂在里面﹐还藏一个砖头﹐所以罚款20元﹐扣杂2元。说着将60.5元钱递给他。二狗并不肯接钱﹐嚷嚷道﹕“说好的5角5一斤﹐你怎么不讲信用?”刘巧珍说﹕“不是不讲信用﹐而是以质论价﹐只要你把枯叶杂质捡出去﹐绝不少给一分钱。”二狗见要不到钱﹐狠狠瞪了刘小姐一眼﹐转过脸小声说﹕“呸﹐老板小气﹐生个孩子没屁眼。”
高加林因为刚出校门﹐没有什么社会知识﹐也不会偷懒﹐干活实在。刘巧珍很喜欢高加林﹐每天安排轻活给高加林﹐吃饭时﹐好菜往高加林碗里夹，对高加林特好。
高加林摘棉花时，刘巧珍经常跑到田间地头和高加林谈话﹐问高加林多大了﹐从哪里来﹐家里好不好﹐又问高加林结婚没有﹐家中还有哪些人，高加林都一一老实地回答她。那时，高加林和员工打成一片在棉田挥汗如雨。刘老板隔三岔五表扬高加林拼命干的精神。她希望所有的员工都像高加林一样认真负责，坚持工作岗位。对高加林在宿舍里写狗屁文章的事情，她们若有所闻，但未加留意，高加林想这是自己出色的工作麻痹了他们。
三个月后，高加林的打工小说《阿牛的特殊致富路》竟被《南方工报》发表了。然后就有样刊稿费从报社寄过来。看宿舍大门的保安拿着稿费单发愣，他没有理由相信那张汇款单是高加林的，于是把它送往公司办公室。办公室刘巧珍看那陌生的名字，打电话问遍了所有的人，都没有找到人，最后，她想到了棉花部，于是高加林像“文物”一样出土。老板刘巧珍无意在《南方工报》读后赞不绝口，老板刘巧珍跑到田间地头找高加林说：“把你在全国发表的作品样刊和获奖证书拿来看看。”高加林说，好的。高加林放下棉花，马上跑到宿舍，从密码箱里掂出自己的十本作品集和二十六本获奖证书来到了办公室。......
老板刘巧珍到高加林的宿舍看一看，12人住一间，那简直拥挤不堪，空气不流通，宿舍臭熏熏的。这样的宿舍你能写好文章吗？半个月之后将高加林带到新疆莎车县市场第一栋三层三室一厅的豪华房间里，笔记本电脑、电话、沙发、电冰箱、空调、席梦思一应俱全。高加林问她房租大概四五百块吧？她笑了笑，神秘地伸出四个指头。
“400？真想不到还有这么便宜的房子。”
刘巧珍笑笑说道：“还要加个零。”
“什么？4000！”高加林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刘巧珍不告诉高加林钱从何来，高加林也未过问。
令高加林对刘巧珍刮目相看的事发生在2000年9月份。
那天，淅淅沥沥的小雨下过不停。一大早张林就预感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果然，上午上班时，运输工张林到运输部拉2000斤棉花，拉到高坡时，机车翻到了，唧车的后轮压到张林的右脚趾。
张林惨叫一声，就昏死了过去。
高加林赶紧拿来了备用的绷带把张林的右脚处包扎好，以止从披处喷涌出的鲜血。
简单包扎后，高加林又急忙用手机拨打120急救电话，接着又给刘领班打了电话。这时候刘领班赶来了，救护车也呼啸而至。大家七手八脚地议论着，医生过来看一下，摇摇头说：“这个脚趾都压披了，肯定要截肢了，得马上送去医院做手续。”说着，过来两个女医生，放好担架，将张林抬上了急救车。
事后，刘领班却说他违反厂规，不但不签发保险金，连一点钱不给报销。
高加林 跑去理论，却被这个欺下怕上不可一世的狗官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高加林都感到很气愤，但也无计可施，高加林正在愁眉苦脸时，突然他想到了刘老板。高加林马上给刘巧珍老板打电话求助，不一会儿，刘老板便拿着3000元保险金来到了摘棉部找高加林。张林对她千恩万谢感激涕零。
月底，由于摘棉部品质效率上升 ，刘老板奖了高加林一笔奖金。高加林知道这都是大家的功劳，便决定请管理以上人员嘬一顿。于是高加林打电话也通知了刘老板。
嘬完，又去唱卡拉ok，回来时，大约深夜12点30分，月亮像新娘子一样羞羞答答地云层深处钻了出来。他们几个正有说有笑地往回走着，突然被路边窜出的三个酒气冲天的烂仔拦住了去路。三个人围上来便要动手动脚。
女管理员都惊恐地往后退，惟有刘老板站了出来，讨厌地去推那三个酒鬼。另一个酒鬼拉住了刘老板的衣服，嬉皮笑脸地说：“来来，给我亲一嘴！”说着把她往怀里拉，说时迟那时快，高加林一脚踢中那位酒鬼的下身，一个扫荡腿过去，这位酒鬼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这时，另一个烂仔朝高加林扑来，高加林往后面一闪，出手用力一推，那位烂仔踉跄了几步，跌倒在地。高加林又随手朝刘老板要了个塑胶袋子，高加林用塑胶袋子罩在了那位烂仔的头上。高加林一阵拳打脚踢，烂仔鬼哭狼嚎。高加林用力拽着烂仔的手，猛一用力，那烂仔摔在路边的水沟里。另外一个人见了，不敢应战，撒腿就跑......
这时，高加林拉着刘巧珍慌张地跑到自己的公寓门前，打开房门，已进房间，关上门。刘巧珍一下子扑在高加林怀里说：“林哥，我怕，你要保护我！”“有你哥在，不怕！”说着高加林用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然后照着她的红唇，深情一吻.....
刘巧珍告诉高加林:她真名叫刘娟﹐结过婚﹐死了丈夫﹐留下三个月的儿子。老公是一名警察﹐在追捕歹徒过程中﹐被歹徒连拥数刀﹐壮烈牺牲﹐省公安厅奖给她抚恤金30万﹐她承包棉地1550亩。她说：“要寻一个有模有样﹐做人本分﹐读过书有学问的﹐家境贫富倒不在乎﹐因为一时择不到中意的﹐所以迟迟还没有改嫁。”高加林饮了一口啤酒﹐舔着唇上的泡泡﹐眼睛盯着刘巧珍﹐静静地听她的诉说。刘巧珍穿著粉红色的半透明连衣裙﹐看上去有一种成熟少妇的风韵。她注意到高加林痴痴的目光﹐略带着羞涩地说﹕“还没看够吗﹖”高加林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
刘巧珍开了一罐饮料给高加林说：“去拿竹笛。”高加林一会儿把竹笛拿过来。她紧挨着高加林坐下﹐一阵芳香扑鼻而来。她点了一首《想你的人还没有睡》让我吹﹐我吹了一首《想你的人还没有睡》，她跟着节拍轻轻唱道﹕
“今夜的月色好美﹐想你的人还没有睡﹐
静静地细数窗外明灭的灯﹐
我们的心﹐亲密相连﹐
思念就是我为你唱的歌…….
她唱了一遍又一遍﹐歌声忧伤优美﹐一如九天之外飘来的仙乐。高加林听的痴了﹐竹笛也忘了吹﹐抬起头来看她﹐四目相对。高加林忘了一切﹐茫然不知﹐竹笛也滑落下来﹐滚到了她的脚边。高加林伸手去捡﹐她也正如弯腰去捡。高加林一抬头看见了她的胸脯上似乎有什么东西牵住了高加林的视线﹐高加林越想避开越难避开﹐一时间高加林的呼吸急促心跳加快﹐两眼所见的似乎全都是她那雪白胸脯的幻影………….
高加林喉干口燥茫然失措。双脚就不由自主地走进了洗手间﹐可是高加林刚进洗手间﹐刘巧珍就紧跟着走了进来﹐高加林还没来得及收拾好﹐就她说：“不好受是吗?肯定是不好受得﹐来吧﹐跟大姐来吧。”高加林当时似乎是失去了思维﹐迷迷糊糊跟她走。
高加林只觉得难受﹐女人让高加林躺在床上﹐她喃喃地对高加林说：“很快就会好受的﹐很快的……”然后一把就褪掉了她自己身上所有的衣服﹐她的双手紧紧地搂住高加林的脖子，酥软的胸脯紧贴在高加林的心口。芳唇紧贴上来﹐高加林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激情﹐搂着她滚在床上﹐忘记了一切……..
她们终于发生了一夜情﹐事后﹐她嘤嘤而泣﹐说﹕“没办法﹐这是命里注定的﹐你娶我吧﹐什么时候跟你一起去你家看看﹐也好见见你父母。”拥着她高加林使劲地点着头。
几天后，高加林到刘老板办公室请假，刘老板看着请假条，哭了整整一夜，哭的很伤心，刘巧珍知道，她留不下高加林，高加林不属于她，高加林属于一个城市。
“林哥，你还会回来吗？”
“会，一定会回来，等我工作稳定了，我就回来看你。”
“你那时……会不会……”
“会……会娶你！”
“拉钩……”
“好……拉勾……”他俩的手紧紧地勾在了一起。刘巧珍扑进高加林的怀里，哭得双肩颤动。高加林的泪水也一滴滴落到刘巧珍的头发上。
高加林走了，同时带走的还有刘巧珍一颗滚烫的心。刘巧珍的心空了，她总是呆呆傻傻地望着远方，望着高加林走去的方向，守着高加林最后留给他的那线希望，幻想着高加林会在某一刻突然地出现在那棉田里……
一年过去了，高加林没有回来，又一年过去了，高加林还是没有回来。刘巧珍的父母等不及了，刘巧珍已经三十五岁了，孩子需要爸爸，再不嫁人，就会成了人家的笑柄。刘巧珍娘苦叹着说：“娃啊，别傻了，说不定人家早就结婚了，赶紧嫁人吧，再不嫁，就嫁不出去了呀！”娘用衣襟擦着眼睛。
“他会回来的！”刘巧珍的语气很坚定。
“回什么回，要回早回了，都两年了，兴许人家都抱娃了！”刘巧珍爹冲巧珍吼着，然后又转向刘巧珍娘：“明天你就去找媒婆，赶紧嫁人！”
很快，由爹娘做主，把刘巧珍许给了邻村的一户人家。
高加林从新疆跑回家后，告诉父母﹐说在新疆找一个女朋友﹐他们都很高兴﹐同时骂高加林蠢﹐怎么不带人家来玩呢?接着，我就向全家人讲述和她结识的前后经历。高加林有些担心﹐怕父母不同意。
果然﹐他们听说女方结过婚还有了孩子，高加林和女方发生了男女关系。父亲含怒着脸﹐劈面给高加林两耳光﹕成精了你﹗母亲也跳了起来﹐大舅便大发雷霆：“什么才认识几天﹐你和人家做了那事？她不是个好女人﹐这样的女人要不得﹐太骚太风流。亲戚家人一起劝阻高加林﹐坚决不同意这门婚事。在乡政府任乡长的大姑回来劝高加林：“你太年轻﹐有些事你不懂﹐谈女朋友我们不反对﹐要谈一个有知识﹐年龄相仿的姑娘﹐怎么谈一个寡妇呢﹖全村的人都笑你﹐看不起你﹗你是在做鸭﹐吃软饭!懂吗？”
大姑的话激怒了高加林，让高加林心里特别矛盾，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选择。高加林整天愁眉苦脸，觉得度日如年﹐生不如死﹐母亲一天到晚跟着高加林。
一年过去了，父母托人给高加林介绍了一个对象，也是跑业务的，叫琳琳。
高加林和琳琳说起了刘巧珍，琳琳听得眼泪汪汪的，很感动的样子。琳琳觉得高加林是个好男人，是个靠得住的好男人。琳琳对高加林说，我可以给你一些时间，你好好地去思量，我尊重你的任何选择！高加林感激的望着琳琳，重重地点了点头。
又一年过去了，高加林新闻成绩突出，调到宣传部工作，决定去一趟新疆，去找他的巧珍。就在一个小县城下车的时候，高加林遇见了在刘巧珍那里打工的二狗，高加林迫不及待地问起了刘巧珍，二狗说，刘巧珍已经订了亲，就要结婚了！
高加林心里很难受，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在那个小县城转了好久，他最后没有去那个新疆，高加林无比失望地又返回了老家。
刘巧珍是被人强行拉进那个花轿的，尽管刘巧珍死命挣扎，可她一个人的力量太薄弱了。花轿里，她被两个伴娘死死地按着。花轿行到途中，刘巧珍奋力地将头伸出花轿的外面，仰望苍天，悲切地呼喊着：“高加林——加林啊——你在哪里呀——快来呀——快来救救我呀——高加林——”
那撕心裂肺的呼喊，仿佛一把尖刀，把天空天都给划破了，天空忽然昏黄起来，狂风怒吼，大路两边的白杨树随风舞动，一阵大风吹过，黄树叶洒满一地，大雁发出一声声哀鸣，在人们的头上盘旋，很多人的眼中，开始溢满了泪水……
因为刘巧珍不喜欢那个男人，刘巧珍心里只有高加林，来到婆家，刘巧珍依旧强烈地反抗着不肯屈服，被婆家人锁在了一间屋子里。那个男人因为刘巧珍讨厌他，非常恼火，经常对刘巧珍大打出手，刘巧珍受尽了人间地狱般的痛苦折磨，就在刘巧珍想用死来结束这一切的时候，刘巧珍发现自己怀孕了。刘巧珍决定活下去，为了这个新的生命！
新生命的诞生，让刘巧珍快乐了许多，刘巧珍开始把全部的爱都倾注给了孩子。她想把孩子养大，然后和这位男人离婚，去找她心里的高加林。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男方还打击刘巧珍拉关系不给孩子上户口随母姓，孩子马上就要上学了，还没有户口可急死刘巧珍！
刘巧珍悲痛万分，伤心欲绝，她悲恸地哭号着，哭着哭着，她就不哭了，她突然发出震荡屋顶的大笑，笑得人们不寒而栗——可怜的刘巧珍，疯了！
疯了的刘巧珍有时打人，有时砸东西，没办法，婆家人就把她和孩子送回了娘家。
巧珍娘看着呆傻的女儿，眼泪一对一双地往下落。
“我苦命的娃啊！这是哪辈子做的孽呀——”巧珍娘一边梳理女儿蓬乱的头发，一边泣不成声地叨念着。巧珍的爹用手捂着脸，躲在一边呜呜地哭起来……
形形色色的女人高加林也谈了不少﹐但都放弃了。高加林总拿他们和刘巧珍相比﹐在高加林的印象中﹐没有一个比上她的﹐没有一个人能有她留给高加林的那样好﹐那样真﹐那样深。
加林的父母一直催促着高加林和琳琳结婚，可高加林心里一时放不下刘巧珍，情绪极度低落，他总是梦见刘巧珍满脸泪水，她那短发，从新疆那里哭着向他跑来，嘴里还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梦醒后，想起刘巧珍，高加林就觉得整个胸口都在疼。
多少个夜深人静的夜晚﹐高加林阳台上﹐仰望明月﹐思绪万千。高加林拿出心爱的竹笛﹐吹那《想你的人还没睡》﹐耳朵里弥漫着她那忧伤优美的歌声﹕
“今夜的月色好美﹐想你的人没有睡﹐
静静地细数窗外明灭的灯.......”
那歌声遥远而清晰﹐总在耳边飘荡﹐挥之不去。同时﹐高加林在心里轻声问候﹕“刘巧珍﹐你过的好吗”﹖......
一天，高加林在街上遇见了同村的二狗，二狗和高加林一起到新疆打工的，二狗回乡秋收，二狗听到了有关刘巧珍的故事，二狗很同情刘巧珍，左思右想了好几天，最后还是决定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高加林。
听二狗讲完，高加林整个人都呆傻了，人好像被钉在那儿，眼睛直直的，半响儿，竟说不出一个字……
他没有想到刘巧珍这般痴情，他恨自己，恨自己害苦了刘巧珍。高加林抱着脑袋，低垂着头，满眼都是泪水，良久，他慢慢抬起头，对二狗说，我要去一趟新疆，我要去看她……
下了火车，来到那个新疆莎车县，走到那条熟悉的柏油路上，高加林仿佛又看到了刘巧珍从远处向他跑来的样子……高加林心里酸楚楚的。
来到那个亲切而又熟悉的公寓，高加林一眼就看见了正在院子里哼哼唧唧唱着歌的刘巧珍，而此时的刘巧珍，已经不是两年多前的刘巧珍了……高加林鼻子一酸，眼睛也开始湿润了。
“巧珍！我是林哥——”高加林对刘巧珍喊着。
刘巧珍望着高加林，眼睛忽地闪亮了！呆愣了好一会儿，突然向屋子里跑去，边跑边兴奋地喊着：“妈！妈！他来了！他来了——”巧珍的爹娘听见喊声，从屋子里快步出来，他们看见了高加林。
“你……你来了……”巧珍的爹颤抖着说，巧珍的娘却已经泣不成声，只顾用袖子抹着眼睛。
“叔，婶，我……我来晚了……”高加林满脸愧疚的样子。
“巧珍她……她已经……”巧珍爹仍然颤抖着说。
“我知道……我就是听说后才来的……”高加林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他们来到屋子里坐下，巧珍爸忙着给加林倒水，刘巧珍就立在高加林身边，用手搓着衣角，眼睛直直地盯着高加林，嘴里还喃喃自语：“你……你怎么才来呀……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呀……”
高加林拉过刘巧珍的手，望着刘巧珍：“对不起巧珍，让你吃苦了！对不起……”
刘巧珍则依旧说：“你……你怎么才来呀……我一直在等……在等你呀……”
高加林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把头埋在刘巧珍的手里，失声痛哭……
临走时，高加林对巧珍的父母说，他这辈子再也不会丢下刘巧珍了，他回去就和父母商量把婚退了，然后就来接刘巧珍。
看着高加林走了，刘巧珍突然挣脱母亲的手，向高加林追去，母亲追上来，往回拉刘巧珍，刘巧珍挣脱母亲的手，依旧不肯放开高加林。刘巧珍望着高加林，使劲地摇晃着脑袋，不肯走，后来刘巧珍爸过来，和巧珍的母亲强拉开了刘巧珍，看着高加林渐渐远去的身影，刘巧珍突然大声喊着：“林哥——快来救救我呀——林哥”
高加林的心剧烈地颤抖着，脚步好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他艰难地迈着步子，手捂着疼痛的胸口，泪水一滴一滴地拍打在脚下的泥土上。
高加林回到家之后，高加林先找到了琳琳，告诉了有关刘巧珍的一切，琳琳听得满脸都是泪水。高加林为了想刘巧珍吃不下睡不着，满嘴起泡，嗓子冒烟——高加林终于熬不住了！就重重地摔倒了！母亲看见吓坏了，赶紧哭喊着打120急救电话，高加林被很快弄到了医院。
可是，在医院打了三天点滴，高加林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依旧不吃不喝，面容枯瘦，脸色苍白，二目紧闭，谁招呼也不言语。母亲很害怕，就去问大夫，大夫也无奈地摇晃着脑袋说，没有见过这样的病人，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大病，按理说打这些吊瓶早该好了。
琳琳听说高加林病了，急忙赶到医院，高加林的母亲一见琳琳，就抱着琳琳大哭，她边哭边说，你说这加林是咋地了，不吃不喝也不说话，打针也不见效，都好几天了，这样下去这人不就完了吗！呜呜……琳琳看了看高加林，对高加林的母亲说，大娘啊！高加林得的是相思病，想刘巧珍，只有刘巧珍才能打开高加林的心结啊，高加林和刘巧珍是真心相爱，如今刘巧珍为了高加林便成了疯女人，你说高加林怎么能丢下她不管啊，高加林是个重情郎儿，丢下刘巧珍，他会痛苦一生的，况且刘巧珍的病也不是很严重，好好待她，她一定会好的，也会变成您最好的儿媳妇，大娘儿，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您就依了加林吧，不然这样僵持下去，高加林还能撑多久啊，他会病坏的！您不心疼吗！
听了琳琳的一番肺腑之言，看着琳琳那满眼的泪水，高加林的母亲心软了，她觉得琳琳说得很在理，儿子的命比什么都重要，儿子要是没了，那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想着时，她就抚摸着高加林的头说，加林啊，是妈不好，只要你好了，妈就依你，妈再不阻拦你和巧珍的事儿了。听了这话，高加林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看着妈妈说，妈！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同意我娶刘巧珍了？母亲一见高加林醒了，兴奋不已，流着眼泪说，只要你没病，身体好好的，妈什么都依你！妈！高加林猛地坐起来，抱住妈妈，像个小孩子似的呜呜地哭起来……
几天以后，高加林带着父母，踏上了一列开往新疆的高铁……
《撰稿：张子保》
此文发表于2011年5月20日《南方工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