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的一天,电闪雷鸣,大雨滂沱。骑电动车的阿明带着妻子妮可赶集回村,突遇恶劣天气,全身淋透像一只落汤鸡。
轰隆一声响,妮可发现山体滑坡,一块石头正朝阿明方向滚落,时不我待千钧一发之际,妮可竭尽全力一把推开阿明,大难临头显真情,电动车摔了个五马分尸,妮可被压在石头底下动弹不得,阿明全身擦伤被弹出十多米。
很快部队救援队赶来,妮可被救。
医生拍了拍阿明的肩膀,用安慰的口气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年轻人希望是有的,奇迹会发生的,植物人在家人的呵护下,恢复记忆完全苏醒的案例在档案里有证可查。当然照顾这种病人需要耐心爱心和恒心,一般人很难做到。”
什么是植物人?妮可将成为植物人!阿明明白照顾植物人付出的时间要比一般病人更长,首先吃饭就是一个大问题,植物人以流食和半流食为主,同时要保证营养均衡少吃多餐,除了进食每天为妻子按摩四肢两至三次,以此促进血液循环防止功能退化,防止肌肉萎缩,关节僵硬。
父亲对阿明说:“男人必须有担当,关键是责任心,你的任务是照看好媳妇,我外出打工补贴家用,你妈管理好菜园,多养鸡鸭,我外出之前跟村里说一下,能不能把田调整到靠家近一点,方便你看护病人和劳作两不误。”
阿明磕头感谢老爸的宽仁与大爱,开始对媳妇每一天做康复。
东方的鱼肚白慢慢演变成红色、赤色,光子让紫微星渐渐退去,阿明醒了,他处理完污垢,轻轻抬起妻子的头,不太熟练地洗漱,还当上美容师,用眉笔勾画眉型,扑上袪皱粉,涂上妻子喜欢看的口红颜色。
这时传来敲门声,他知道是妈妈送早餐来了。农村人最信仰鸡蛋,好像鸡蛋能治百病,母亲不停地告诫。每天的早餐是把鸡蛋变换成各种花样料理。
妮可像一个沉睡的少女一脸桃花红。
在外打工的父亲,每晚必跟母亲私聊,聊些什么只有老两口知道,聊到沮丧时母亲的心事重重地闷在心里没敢说,常为儿子在梦里流泪。
一天,母亲神秘兮兮地采来一些草药捣汁后喂给媳妇喝。
“什么,那太好了!”父亲激动得泪流满面,下班后去街上买回香纸蜡烛,对着家乡的方向跪地遥拜:“我累死累活值。”从后,父亲每月增寄500元,说是涨工资了。
阿明问母亲你从山上采来草药,每天煎给妮可喝,我们应该听从医生的,病人不宜乱服药。
“儿啊,我们肖家祖先显灵,让我肖家有后,你媳妇怀孕了吃的保胎药。”母亲告诉阿明:“你以后洗涤翻身要格外小心。”
说得阿明满脸通红,赶忙问:“植物人可以生育吗?不然做掉保命要紧。”
医生的话模棱两可:“留下有风险,不留也有风险,到底该怎么选择才是最合适的?”
“这个孩子很可能是一个希望的火种。”父亲从打工的城市打来电话,态度十分坚决:“必须保。”
阿明更加细心呵护,每天望着妮可红润的脸蛋,同样享受着女人身体上湿度,一种幸福感也会让他从梦中笑醒。
水到渠成,瓜熟蒂落。妮可有了临盆的迹象。为了安全起见,阿明请妇产科医生和农村有经验的接生婆各一人,由于植物人受不了路途颠簸,卧室做临时产房,按要求进行了严格消毒处理,医生与接生婆达成共识,植物人不宜顺产,生产时不会配合助产,剖腹是最好的选择。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肖爹比当年生儿子还兴奋,从工地专程请假与老伴和儿子守在产房外喊加油。
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声,一个婴儿坠落地,接生婆熟练地清洗打包,放在产妇一侧。
“准备缝合”医生发号施令。
“不对,腹部没有缩小,按我的经验之谈,可能有二胎。”接生婆凑过去开始操作,果不其然,又传出一声尖叫。
外面的等候者抑制不住来自上帝天恩赐的喜悦和兴奋,同时推开房门。爷爷和奶奶好像早就取好了名字,爷爷抱着男婴喊肖天,奶奶抱着女婴喊肖赐,阿明抱着媳妇一个劲儿说道妮可你辛苦了,激动的两只腿直哆嗦就像在地上打连花闹。
这里充满了人世间的亲情爱情和友情。
妇产科医生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发出斯歇底的怒吼:“这里是产房,不是放牛场。当公公还不回避,传出去多不雅气。”
“哦、哦、哦。”爷爷对自己的举措深感害羞。
村里有人戏唱“豌豆八果,爹爹绕火,媳妇生伢,爹爹抱腰操屁股”。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阿明不厌其烦地讲述俩人从相识到相恋的故事,讲述着家里每天发生的凡人凡事,他忘记了自己是谁,从不修边幅,胡子拉碴,头发长的可扎辫子,给妮可化妆从不间断,这一晃就过去了30年。
爷爷年数已过七十,早已超过在外打工年龄,回到家里将十亩水田改为稻虾养殖场,一年的收成九万以上,家庭费用基本够用。
一双儿女学习用功比翼双飞,凡是考试在全年级不是哥哥第一,就是妹妹第一。
喜鹊总是冲着喜事来,一早两只花喜鹊喳喳喳地叫个不停,奶奶习惯地撒了一升玉米就下菜地栽菜秧子去了。
这天日历显示的2023年7月18日。
肖天、肖赐陪妈妈唠嗑。
“今年龙虾收成和价格不错,看这季晚稻能不能收一两万斤。”阿明问父亲。
父亲侧着耳,听得很认真:“阿明谁家办喜事,锣鼓喧天。”话音未落,一支秧歌队和锣鼓队在阿明家的禾场停下,为首的是县教育局长,乡党委书记,学校校长,说是道喜来的。
阿明父子来不及放下裤腿,洗净身上泥巴,就听到教育局长高声宣布:肖天、肖赐兄妹俩双双考取国防科技大学,是我县建县以来的唯一,县人民政府决定奖励肖天、肖赐各五万元奖金以资鼓励。
妮可有些异常反应,脸上时而红润时而渗透出细细汗珠。这些微妙的变化只有阿明心中有数,但他不敢奢求。阿明对女儿说:“告诉妈妈。”
“嗯!妈我是您20岁的女儿肖赐,今天高考我以721分的成绩,考取了国防科技大学,属985范围我报的专业是导航工程。”
“妈,我是您的儿子肖天,我比妹妹高出一分,报考的是同所学校,学业有成一定报效国家。”
这时妮可的眼球在眼皮的关闭下轻轻地转动了几下,接着手指开始动弹,喉咙有发声的迹象,突然她从床上坐起来,指着肖天、肖畅问:“你们是谁?”
“我是你的儿女肖赐。”
“我是你的儿子肖天。”
“我有儿子女儿了!”她转过头指着满脸胡须,头发蓬松的阿明不蛮友好地问:“你是谁?”
“他是我们的爸爸,你的老公阿明呀!”
“不、不!他不是。”妮可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张年轻时的结婚照说:“他、他才是我是阿明。”
30年一晃而过,也就是说妮可在床上躺了30年,做了30年的植物人。当年的年轻小伙子已步入中年,阿明捂着脸冲出房间,拿出一面镜子望着里面的人,大声呼喊:“你是谁?”
一家人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