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是寂静时的海（组诗）

此刻，是寂静时的海（组诗）

赵成（安徽）

此刻

此刻，我听从春风的召唤

在所有的怒放中，寻找最美的花开

我欣喜雨水过后的新鲜

却害怕一片梨花白，偷换您鬓角的黑

此刻，我听从时光的回望

从您躬腰的背影中，唤醒生命的轮回

我想象蜂蝶的嬗变，仿佛

人面桃花里，枝头的第一声鸟鸣

此刻，温暖早已经如期而至

目光慈爱。让我不由得一遍遍想您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在梁间呢喃

——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

人间的四月天！”

烟花

这呼吸里的热烈，已经足够

让我们眼前一亮

像燃烧，像夜空久未谋面的星星

所带来惊喜，执手，我不忍松开

却又有点慌乱

我能感觉到她身体的暖

深藏内心的这些火焰，内涵丰富

从一开口，我的眼睛

就没离开。我相信声音的力量

可以刺破一切

包括黑暗，包括丢失太久的欢呼

这让我感动一朵花的爆发

即使转瞬即逝。我也相信它的真实

因为眼睛，会告诉我们一切

前途

上山的路，在一条溪涧边转个身

就有窸窣的声响蹦跳而出

几条小石斑鱼，正与水底的石头较量

跳上去，被冲下来。再跳

山泉水透明，却看不清鱼的野心

我抬头看看隐入山林的小路

并不清楚前面会有什么

而这时，一条小石斑朝着我吐口气泡

像猜出了我心底的秘密。一转身

游进溪水冲来的方向

贝丘遗址

贝丘，从南海离家出走的贝类

面朝大海

依旧保持着思乡的姿势

陶器，骨锥以及碳化谷粒，这些

曾经悟透温饱的身影

如今藏身于隆起的小山包遗址

倔强地舒展筋骨

新石器时代的烟火味，依旧很浓

厚首的城堡曾经读懂过的凶险

早已经烟消云散

面对朝大海，这筑牢的安宁

与目海尖对望。喂养的临水宫香火

让霞浦江有了慈悲之心

八闽的海鲜啊，从五千多年以前

就列队成江海的霞彩

就像贝丘，从来都有一颗不死的心

在风吹过时，依旧嗡嗡呢喃

在路上

说到路，这常让我不知所措

我所走过的每一章节

都是毫无预谋。它们让我仰视一座山的阻拦

又让我诚服一个弯的智慧

这些没有尽头的章节不停分蘖

从一个页面

跳进另一个页面。又故意露出页码

像在提示悄然而至的人到中年

和我一样，脚下的坚冰已开始融化

这让我慢慢放下戒备，学习

褪去中年的戾气

而我们所迎接的春天，正返回人间

寂静时是海

仿佛暂停，窗外所有的噪杂突然潜伏

月光在窗台上游走。寂静

滞留在夜的怀里

停下的钟摆，很容易让人将信将疑

一些褪去颜色的事物，开始逐一

问候

搬出山搬出海，甚至

搬出我潦倒的半生在睫毛上走钢丝

这或者是最好的

所有的跌倒和爬起，毫无痛感

它们从一片海跳进另一片海

有些事物搁浅

像是在用失色的苍白占卜未知

而在退潮的鼻息里

我浸入黑暗、时间浸入我，无边的

寂静，托举我漂洋过海

白骏马

似乎有了幻觉，我感觉每一棵荆条

都会让出一个远方

它们放下叶片，以极致的骨感

推出身后的天空

像是以毫无遮挡的蓝，安抚我

远处，北风过处

杉树被烤成鱼片状的金黄。这让我

恍惚他还在烤面包

而那时，他正微笑端起温热的烤盘

递给我整个香浓的夜晚

可是，一想到他身上的橄榄绿

却又令人想哭

我知道每一片叶落，都仿佛是一种暗示

比如再细微的声响，也常常会

成为惊慌失措的理由

像那年山一样的肩膀，头也不回地走远

这让我宁愿相信，每一次与荆条对视

都有一匹白骏马

从荆条避让的小径飞奔而来

林中雪

雪花滑过耳边又跌落地面

似乎有一声惊呼，被梦呓的鸟衔住

这一刻，月光穿过枝叶

世间的一切，依旧都沉默不语

顺着灯光，从一片雪白里寻觅结果

这往往成为稚嫩的遐想

雪已经在山林里铺开，蒿草试探倔强

我可以想见积雪下面，隐匿着的

生命。它们收拢行踪

安静等待下一次醒来。春天并不遥远

这些都常让我羡慕。就像还可以

看到林梢一夜白头的雪山

还可以，有一轮嫩黄的圆月提醒我

光的边缘，还有踩破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