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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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麻雀成排站在电线上
练习弹奏
乳燕藏身新巢
叫声稚嫩，在屋檐下呼唤母亲
这个词语，已经成为隐喻
比如撩起的炊烟
餐桌上的饭菜香。或者
刚点亮的灯光正从门缝里向外张望
能看到的远山，已经弯下身形
田地刚褪去金黄
油菜秸被清剿一空。新翻的犁茬
波浪一样，划破田野的肌肤
袒露出来的心思，像在与一场新绿
开启谈判。而此时
犁扛在父亲肩上，耕牛低头跟在身后
逆光的剪影，正被镀上金身
一面镜子的静谧
可以照见天空
飞鸟和岸边的花草。在镜面里
一再揣摩虚幻的自己
所有容纳或照映的，终将
成为一个虚词
那些繁茂的、枯萎的、鲜艳的
甚至光亮的，都归于平静
悸动隐藏于心
然后，轻轻吐出白云细软的骨头
它们来过，又轻轻离开
留下镜面澄澈如初，像是深藏的
一眼静谧的深井
镜像学
模糊到清晰，我一遍一遍擦拭
从水蒸汽中挣脱
虚镜所赠予我的实像，渐渐清晰
他看着我，鬓发间已经芦花丛生
似曾相识却又不敢相认
大雪过后
飞鸟再没有留下一声低鸣
数十年的变化，彼此渐渐形同陌路
这么多年，向往过的远方深藏山峦
所赠予我的虚拟回声
都蛰伏在眼角
像从一座断崖远眺，喊出的声音
不停地切换假象与真实
如今，它们都与我形影不离
并屈服于混沌
每看一眼，都有拨不开的云雾升起
月光是口深井
当水声从秧田里传来时
月光正在水面打滚
母亲连夜起的秧把，扎着马尾辫
在身后排成长队
母亲说
——夜色很深，一个人赶活挣工分
勉强可以填饱一家人肚角
很多年了
母亲说起这些时，还会擦一下眼角
就像年轻时掩饰的样子
那时，村庄被涂了一层薄薄的雪
夜色深黝
她常借以照亮的月光
仿佛一靠近，就再也走不出来
星星是一枚修辞
这常让我们身处暗夜，依然可以
找寻到光芒
它们微小、澄净，光亮不熄
即使只是一次燃烧
也足以照亮，属于彼此的天空
我想象他们的隐忍、执着和低调
在自己的位置
启明或指向北斗。然后在每个毕业季
含泪目送那些追光的背影
以至于，我不敢看到表面的平静
和隐藏的不舍。而他们
即使寂寞滑过天幕，瞬间的华丽
也足以修饰脱口而出的惊呼
静物
云层堆叠。落日已从山巅收回烈性
回巢的鸟，抹去了飞行痕迹
雪已经停下来
无人打扰的西牛兴岺，沉默不语
怀有心事的沃比湖还睁着眼
睫毛覆盖厚雪
喀秋莎和喜鹊鸟，都收紧了喉咙
树林的背光面，堆积了
一些阴影，似乎已做好迎接的准备
湖对面的枪声再没有响起
丽达低头站在湖边，白衣与雪一样
此刻，我们唯一可做的
对着落日，听呼吸和心跳一起读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