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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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成（安徽）
打年货、剪窗花、写春联
寻一处适合雪花隐居的地方，静候
红梅敞开心事
给雪景图钤上一枚朱印
檐前的冰锥不堪承重，折骨清脆
惊呼声冰凉。提醒
屋内，烧旺的炉火不敢丝毫懈怠
瘦身的夜已不够用
而早起的晨光澈如蛋清，一眨眼
便会滚出一轮红日
歇冬的人睡意未消。拥衾而卧
暗自揣摩九九消寒图
而我年迈的老祖母，正坐在灶后
添柴、鼓风，盘算涮羊肉的老嫩
大寒
普降的大雪并没挡住热情
腌鱼、咸鸭、腊肉，都已在屋檐下
开始炫耀。灶君又该忙碌
尾牙宴也已备好
腊祭之日，熬制的腊八粥捧出火热
好日子溢出甜。赶集的人们
让满街年货脸红心跳
大戏已经开演
所有返乡的乡音，一起
想象春联贴紧门扇害羞的样子
听孵仔的鸡窝里，不断传来喜报
此时，梅花正隔着缄口的冰面自赏
察看冻红的面颊
寒冷已走到极致。从一丝风里
嗅到新春归来的气息
祭灶
嘴里念念有词。他就这么小心地
站着。双手合握
腰背略微前倾
手里唯一的笏板，是点燃的三炷檀香
厨房温热。檀香已吐出缭绕的云
趁启程之前
父亲与背靠锅灶烟囱道上的灶神
作隆重践行
焚烧香表、斟酒叩首，把酒壮行的
“红马”*，扑棱有声
——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
火融的灶糖，已吃得灶王爷齿颊甜香
他就这么小心地站着，双手合握
腰背略微前倾
谦恭、慎微，像待朝的东厨司命主
只一站，就站成我的真神
红马：传说鸡是灶爷升天所骑之马，红公鸡俗称 “红马”，白公鸡俗称“白马”。
立春
雪融的时候，像眼里流出的欢喜
这意味着
相聚已经越来越近。曾经
惋惜不已的青翠
从土里探出头、给返青的枝条戴上戒指
而那些曾被覆盖的过往，从一条河
张开口说起。说土里蹦出的金子
门扇上念出的欢喜
以及鞭炮声响过，雪地上铺满的碎红纸
斜落的阳光，正照出一小片暖和
此时，桃树悄悄戴上第一朵粉嫩的花
那些未及铺展的嫩叶
似乎在隐喻一场新的告白，比如
初春
半醉的东风，或者一夜喊醒的十里花红
暖冬
老玛旺躺在床上，刚换过药的右腿
已不再喊疼
床头的碗涌出内心火热，米饭如雪
照料他的士兵匆匆离去
两行齐腰深的脚印走进雪原。云海迁徙
风马旗还在玛尼堆诵经
儿子从上海打来的电话刚挂掉
“都好，都好……”扎西打工的样子
一闪而过。玛旺叹了口气
眯眼看向门口。麻雀偶尔飞来觅食
这些原住民，从没南迁的欲望
村庄雪白，伤腿的石头隐于其中
屋外阳光贴紧雪面，用体温安抚破损
“如果没有解放军……”
远处的无名湖哨所，升旗的国歌声
又准时嘹亮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