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故里

燕子故里

文/赵 锋

在乡下，几乎每家每户的屋檐下都有一个燕窝。燕窝其实就是燕子在每个村庄里的家。每至春天，在每一个村庄——燕子故里，都是一个人鸟共蓄的村庄。

是涌动的思乡愁绪催逼着美丽的燕子早早飞回，飞到离别整个冬天的故里——那个它们在南方的家。叽叽喳喳的叫声划破一路风雨；划破沉寂漫长的冬日，也划破了静静的农家小院。燕子飞回来了，栖息在熟悉的竹篱笆上，张望着主人是不是在家，查看屋檐下的巢是否完好？堂屋的门是开着的，房屋上有缕缕炊烟。美丽的燕子知道了，主人在家，等着它的归来。

欣喜若狂的燕子飞进堂屋的门，飞进自己的巢。低头看看主人——那个去年刚过门的新媳妇。哦！她正在屋里淘米做饭。新婚过后的新娘越发红润妩媚，甜蜜和幸福漫过了她的脸颊。犹如春风，漫过整个村庄。村里聋子的媳妇来主人家串门，进门就看到了燕子，说：“哟！你家的燕子都回来了！”那口气俨然是在说主人家里远行的孩子！主人赶忙问：“你家的，还没回来呀？”聋子媳妇说：“没呢！燕窝还好好的呢！就等它回来了！”燕子最懂人情，听完聋子媳妇的话，这就有些不安了。得出去看看村里其他的伙伴。

快乐的燕子在村里奔走相告，相互问候。这是它们的南方故里，是它们的快乐老家，长途跋涉算得了什么？冬日长长的离别思念又能怎样？都比不了这春天里的约会。也许有“一日三秋”的望穿秋水；也许有着“肝肠寸断”的丝丝愁绪。但是燕子知晓，在不远的季节里，一切都将化为漫天的飞舞、漫天的歌唱。这便是了。“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燕子知晓，它是远行的游子，终有一日会踏上先前遥遥无期的回家旅途。

燕子飞回，让整个村庄变得热闹、活泼。叽叽喳喳的叫声变成了播撒丰收和希望的讯息。多情的燕子总是在明月当空的夜晚悄无声息地飞走，又在春风烂漫的白天欢天喜地归来。把离别的愁苦隐藏，却让春的生机大张旗鼓地闪亮登场。不愧为春之使者，不愧为春之精灵。

回家的感觉淹没了归来时的沉沉疲惫；春天的相会搁浅了冬日的漫漫愁思。有什么比回家的感觉更具诱惑力呢？我想，燕子大概也是一群经不起这种诱惑的精灵吧！

（选自赵锋散文集《老家：一个人的故乡心灵史》，中国华侨出版社，201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