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桃树林

那片桃树林

文/赵 锋

小时候，姑姑家里有一片桃树林。勤劳的姑姑把桃林打理得很好。每年春天，桃花开过，小小的毛桃就冒了出来。姑姑抽出农忙以外的时间，精心守护着这片桃林。

初夏的风吹过山梁，姑姑的桃林枝繁叶茂，桃子也一天天地长大，慢慢地由青变成了粉红，桃子熟了，半掩在绿叶之间。

每到阴历五月，我们兄妹就欣喜地盼望着姑姑能回娘家。每年的这个时候回娘家，一定是为了给娘家送一篮桃子。姑姑住在邻近的另一个镇上，与我们家相距30公里地。小时候，兄妹中就是我没去过姑姑家，并不知道实际到底有多远。

那时候，我一直渴望着这一片遥远的桃林，渴望它花朵盛开，果实成熟。每年五月，姑姑若没能回来，一定会让姑夫骑着自行车，送一整袋桃子到我们家。听到姑夫的自行车铃声响起，我们就知道桃子送来了。姑姑总是把又大又红的桃子选出来送给我们家。

后来才听老太太说，姑姑的家里并不富裕，甚至一度没有可以拿得出手的礼物。每年能给娘家送一袋桃子，也算是不错的礼物了。因此，每年这个时候，即使是自己家不吃，也一定要给娘家送一袋桃子。

因为这一袋桃子，村里有很多孩子羡慕我们。姑姑每年春天都在忙碌着给桃树松土、施肥、除虫，希望桃子有个好收成。桃子成熟的季节，姑姑家里成了全村最热闹的地方，大人小孩农闲时都涌到了桃林里。姑姑是个大方人，并不恼，也不拦。她把桃林当成了客厅，小孩欢天喜地在桃林里穿梭，大人们在树下拉家常。

桃子的成熟期并不长，村里的大人小孩一番光顾之后，树上的桃子渐渐少了，只有一些高悬枝顶的桃子无法采摘，这些桃子往往成了姑姑最后的果实。

许多年后，再到姑姑家，问起姑姑那片桃树林呢？姑姑说：“说起桃树林我都伤心，那一年不知怎么回事，桃子刚刚长成，还没成熟，就有虫子吃，没过几天，满园的桃子就落了一半。打了治虫的药，还是治不住。第二年、第三年依然如此，再后来桃树就再也结不出果子来。真是可惜了！”姑姑说这些话时，神色里透着惋惜。那些桃子，曾经是她的牵挂，陪伴着她走过了艰难岁月。

那些年表弟远在塞外大漠当兵，一年又一年，姑姑牵挂儿子的冷暖，想念儿子时，她就站在山坡上的那片桃树林里，向着远方眺望，期盼着儿子归来。

直到第四年的春节，当表弟穿着一身整齐的军装出现在家门口，站在姑姑面前向她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时，姑姑喜极而泣。那个当年贪玩的儿子已然长大成人，成了一名真正的军人。

表弟问姑姑：“桃林还能结桃子吗？”姑姑摇摇头。表弟说：“不如把桃树砍了吧！还能当菜园种。”姑姑却答：“留着吧！都长成大树了，我们吃过那么多桃子呢!”

原载《十堰日报》武当副刊2021年8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