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一个人的故乡心灵史之春笋的香气》

春笋的香气

故乡的竹笋     赵锋摄            《老家：一个人的故乡心灵史》一书插图

那是三月,大地正朝着绿色奔去。世间万物几乎无一例外地尾随其后。山川一天天披上越来越浓的绿衣。山间的鸟儿也叽叽喳喳地吟唱着内心的喜悦。路边的小草悄悄探出了头张望眼前的新奇。

在故乡的山坡上，一片又一片的竹海也换上了新衣。每年的三月都是竹子繁衍后代的季节。满山的竹子都兴高采烈。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它们的新生代——竹笋。故乡漫山遍野都是竹子。故乡的山因了这些竹子的装点才变得灵秀生动起来。

几场春雨过后，竹笋便加速度地生长。那股劲儿只有处在“青春期”的少年才能与之比美。似乎是在一夜之间，竹笋就毫不犹豫地钻出地面，它的速度远远超过了你的想象。先是一撮嫩嫩地芽，被厚厚地落叶深埋着，穿过这层沃土，它们就可以见到太阳了。见到了长在它们身边的父母“竹子”。还有它们一母同胞的兄弟。再有一场春雨，它们便窜到了地面之上。开始裹上厚厚地壳。它们用飞快成长的速度来表达着对生命的热爱。再过几天，它们就长到半人高了！

小时候，山上的竹笋密密麻麻的。家乡人有吃竹笋的习惯。家家户户都会在竹笋还很鲜嫩时，上山搬竹笋。回家后，把厚厚的竹笋壳剥掉，露出嫩绿的竹笋。用温水捞一遍,就可以食用了。也有好强的媳妇，把竹笋凉晒干，做成笋子干，放到秋后和冬天食用。竹笋味道鲜美，既可单独成菜，也可做配菜，或是拌成凉菜。刚从山搬回来的竹笋，吃起来鲜嫩可口，味道清新，满口的青草味；到了冬天再用笋子干炒腊肉，满嘴竹笋的香气，那是春天的味道。让人久久不能忘怀！炒一盘竹笋，做一顿竹笋蒸面，简直香死个人了！

正是这样的香气了拨了村里的兴趣。雨后的春笋尤如香气一样四处漫延。村里人纷纷上山搬竹笋，大人小孩或背着背篓；或挎着篮子；或捏着袋子齐上阵。漫山遍野都是人声，看到山坡上遍地的竹笋，满心欢喜。想着竹笋的美味，他们买力了。再过几天，竹笋就要长大成人，变成竹子。村里人知道再过几天，他们就不能搬竹笋了，那时的竹笋也不能再吃了！现在正是时候啊！

要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会满载而归了。路上，遇到了村里的老队长了。老队长叹息地说了一句：你们少搬一点吧！到时候山上不长竹子了，我看你们吃什么？大家每次听到这些时，都低头而过。村里人明白老队长的话不无道理。

然而，老队长的话并没能打消村里人对竹笋的喜爱。他们对竹笋仍然乐此不疲，是竹笋的鲜嫩诱惑了他们的双眼。他们懂得享受这份纯天然的味道。在他们的眼里，这是他们春天里的庄稼，是春天馈赠给他们的绿色礼物。

许多年后，当我从一位同学口中得知，他的家乡地处荒山，中学以后才第一次见到竹子，我吃惊极了。对他来说，竹笋是他们儿时所无法奢望的美味。他说，他第一次见到竹子时内心欣喜若狂。与他相比，我和我们家乡的孩子从小不仅能看到竹子，还能品尝到竹笋的美味。因此，我们是幸运的。因为幸运，所以幸福。

时至春天，家乡的竹笋一定又在一夜之间悄然冒出来了。它们“润物细无声”般地占据每一片山野。它们的鲜嫩一定还在诱惑着人们的眼，它们的香味也一定还在不遗余力地洋溢在家乡的山水间，家乡人的心田。

(摘自《老家：一个人的故乡心灵史》，赵锋 著，中国华侨出版社2018年1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