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小时候第一次吃焦馍是因我一次闹肚子。吃晚饭时,我多吃了几块刚出锅的熟红薯,害得我肚子发胀一夜不舒服。母亲一看就知道我是贪吃的缘故,她督促我在庭院里兜圈散步,我本想着熬到第二天黎明就好了,可到天明母亲起床做早饭时,我依然感觉肚子隐隐发胀。
吃早饭时,我发现全家人都是稀饭、单馍和调萝卜丝儿这三样早饭,唯独我有两张又咸又香的焦馍。起先我不知道是什么,还是母亲告诉我:“吃吧,这是特意为你这个病号烙制的焦馍,吃完后,肚子就不胀了。”
听完母亲的话,我知道是母亲特意给我开了小灶。我大口地吃着,只听焦馍在我嘴边“咔嚓、咔嚓”地响个不停,我越嚼越香,心里一时美滋滋的,看到我的贪吃相,母亲笑了:“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别再撑着了。”
两张焦馍下肚后,我问母亲:“还有吗?”
“芝麻少,看你闹肚子,就只给你烙两个。”母亲有点愧疚似地笑我,“真不知道饥饱,明明肚子发胀,还非吃个不停,看给‘西瓜皮’撑破了怎么办?”
我撩起腰上方的衣角,轻轻地拍打着自己凸起的肚皮:“这才像个腰鼓呢,一拍‘啪嗒、啪嗒’直响。”
停了一会儿,我又问:“妈妈,这又咸又香的焦馍咱以前咋没吃过啊?我还想肚子胀。”
母亲一听笑了:“每年芝麻下来的时候,咱都会吃一两次芝麻烙焦馍,只是你年龄小,记不得了;觉得焦馍香你就想肚子胀,你是个傻小子啊?天底下哪有人愿意得病的?鸡屎皮助消化,看你闹肚子,我才特意把一张晒干了的鸡屎皮擀碎掺进了单馍里,然后烙成焦馍让你吃。”
一听母亲说鸡屎皮,我立马有了要呕吐的感觉:“啊,你咋不早说啊?早知道有鸡屎皮我就不吃了。”
母亲又笑了:“傻儿子,有鸡屎皮就会有鸡屎啊?我们说鸡屎皮,医生叫鸡内金,鸡内金掺进焦馍里吃能治小孩肚子撑,是助消化的特效药,既解饿又治病,要比你单独吃药好上几百倍,灵验着呢。”
果不其然,早饭后没多久,我肚子里的熟红薯连同焦馍都一同消化殆尽了,肚子彻底“消肿”了。等到吃中午饭的时候,我依然饿狼一般,吃起母亲做的汤面条来,三下五除二就是两大碗。
从此,我爱上了吃母亲烙的焦馍。长大后,我每年都盼着“六月六、烙焦馍”的习俗能早一天到来。轮到我过生日时,我还会特意嘱托母亲给我烙焦馍吃。
上大学后,我进一步了解到,受气候和水土条件的影响,全国生产芝麻的地方主要集中在黄淮海地区,有吃焦馍习俗的也只有这一区域,而有“天之中”之称的故乡驻马店又是芝麻之乡,老百姓用芝麻加工而成的焦馍则成了我们驻马店人独特的风味小吃之一。每每吃起焦馍来,其香味悠悠,回味无穷的感觉不是谁一句话就能概括出来的。
有人说,只要你会烙单馍就会烙焦馍,其实不然。焦馍是在烙单馍的基础上深加工而成。如同烙单馍一样,烙好焦馍也是一项技术活儿。
焦馍的主要原料是面粉、芝麻、食用盐。有人在和面时就掺入食用盐和芝麻粒,有人在烙单馍未擀成时,在上面撒一些芝麻粒,再用擀面杖略擀把芝麻嵌入面中,按烙馍的做法做好,最后在火上炕焦而成,有的则按烙馍的方法加工成半成品,只等食用前再在微火上烤后放凉即成焦馍。
加工焦馍的工序不一样,加工出来的焦馍口感也不一样。我最看好母亲加工焦馍的方法。这就是:在用面盆和面前,用适当的比例把面粉、食言、芝麻搀和均匀,再倒入适量的卤汤水糅合成面团,然后均匀的分成若干小面团,用小擀面杖擀成直径20厘米左右、中心和边沿厚薄均匀的圆形面片,放在烧热的鏊面上烘炕至金黄焦脆,香气四溢,让人一看一闻就会垂涎欲滴。吃起来那叫一个香酥可口,流连忘返,岂能一个“过瘾”了得?!
我母亲烙的焦馍最大的特点是薄。单馍上的芝麻被烤得黄黄的,吃起来又脆又酥又香,每次吃的时候,我都要双手捧着焦馍吃,生怕有一块儿焦馍碎片掉在地上,挺可惜的。
母亲烙的焦馍嚼在嘴里,满口都是香的。每次吃母亲烙的焦馍,我都倍感亲切,我知道,只要有母亲烙的焦馍在,母亲的爱就在,吃母亲烙的焦馍,止饿是小事儿,重要的是暖暖的母爱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