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老了

轮到弟弟到姐姐家接娘了。

娘90岁了，视力不好，耳朵也有点聋，走路一摇三晃，见人打招呼总是一句话：你吃了啦？然后就是“哈哈哈”，一声长长的、响亮的笑声。

春节的时候，兄弟姐妹走亲戚聚集在了弟弟家，说起娘的晚年生活，大家不约而同地摇头叹息。大哥说，就我这状况，儿孙一大家子，我自己还一身病没人管，老娘要是跟着我，不饿死也得渴死。大姐说，我家媳妇整天嫌弃我不干净，我自己还住在墙角里，哪有娘放床的地方啊。弟弟不说话，坐在一旁吸烟，弟媳妇倒是开口了：娘啊，你跟着我们也没少吃苦，今天，我哥我姐要接你去享福哩，一会儿收拾收拾走吧。

娘抬眼看看媳妇，又看看儿女，见大家不说话，娘又转脸看英子，英子说：我先把娘接走住一段时间，弟弟有空时再把娘接回来。

吃过中午饭，英子征询娘的意见：去我家吧？娘点点头，于是，英子就把娘抱上了自家开来的电动三轮车。

娘在大姐家住了一星期，在英子家住了一月，在弟弟家住了一周，又在英子家住了二月。英子每天上班都带着娘，从家里到单位，英子每天开着自家的电动三轮车，风里来，雨里去，吃喝拉撒睡，英子始终不离娘半步。娘视力不好，英子没少抱怨娘生活不能自理，娘听力迟钝，语言交流有障碍，英子也大声呵斥过娘。今天是1号，到了弟弟来接娘的日子，早饭后，一听到弟弟打来的电话，英子顿时有一种解脱的感觉。上午11点的时候，弟弟带着礼物开小轿车来了。

吃过午饭，弟弟拉着娘的手，英子扶着娘的胳膊，坐上车，弟弟发动了机器，临别的时候，英子站在车窗外：坐好！英子大声地告诉娘。弟弟也安慰娘：过一段再给你送来。正当英子挥手的时候，娘扭头看着车窗外英子的脸：我、老了，家、也没了……

弱弱地，有气无力，娘的话还没说完，泪眼早已婆娑，英子猛地拉开车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