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职工”的芹菜

学校厕所后的便池满了，校长本想把任务分到班里去，一是培养和锻炼一下学生的劳动热情，二是让学生也实地体验一下劳动者的辛苦，可没想，还没等学生不答应，许多班主任倒先撂了挑子。

“学生来学校是学习的，真要让学生来当掏粪工，不知道学生家长们要怎么想。”

“要让学生勤工俭学，也不是这样个勤工俭学啊？”

“校长算计得真周到。这么大的一所学校，每年国家拨付给几十万的办公经费，还缺请掏粪工的钱？”

校长是一位刚从外校交流来的年轻校长。以前，关于清理学校厕所便池的事儿，老校长是按照每年500元的价钱承包给了一位附近的村民来打理的。后来，因为村民不稀罕这500元工钱，就索性外出打工去了。新校长上任后，先后让后勤主任物色几个农民工，并把工钱涨到了每年1000元，可对方就是看不上这苦差事儿，为解燃眉之急，校长就有了把任务分解到班级的打算。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校长的想法未付诸实施就被胎死腹中了。

这天，我和校长一起到五里外的一位学生家去家访。来到目的地我们才发现，这位学生的村庄是远近闻名的蔬菜基地。以前，我们也听说过这里是蔬菜专业村，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村种植蔬菜的规模会这样大。远远望去：一个个蔬菜大棚恰似草原上的蒙古包，棚连棚，棚套棚，棚中有棚。

走进大棚深处，我们见到了一位正在劳作、五十岁上下的菜农。我问村民全村有多少人种蔬菜，对方答：全村有多少大人就有多少种菜人，在我们村，除了外出上大学、当兵的，刚入小学的学生娃都会种菜。我又问全村有多少亩菜园，对方答：田间除了道路坑塘就是菜园。当问及我们要找的学生家长时，对方哈哈一笑：我就是。

学生的情况谈完后，校长无意中向家长谈到了学校厕所的粪便问题。老农笑笑：过去，大集体时，大粪可是生产队的宝啊。现在，化肥多了，条件好了，有人却忘记了大粪的好处来了。其实，对我们这些蔬菜专业户来说，大粪功效远远高于化肥的功效，其效益表现在芹菜、韭菜等菜类上尤其明显。

于是，校长就向老农说起了承包学校厕所的事宜。老农一听，爽朗地笑了：“那行！不就是定期清理一次厕所吗？我定期把清理的粪便拉回来送到我的菜地里，既节约了种菜投资，又增加收入，同时，还改善了土壤结构，一举三得。这差事儿，我承包了！”

看老农的爽快劲儿，校长乐了：“那好，只要能帮学校解决燃眉之急，工钱的问题不是问题。”

老农一笑：“你们培养我孩子花费了不少心血，看在我孩子在你们学校受教育的份上，工钱吗，给不给，给多少，都行。”

不久，老农真的成了我校的掏粪工。这天，老农拉着大粪从学校大门经过，门卫揶揄老农：“你是大门口的老公鸡啊，里外啄食。”

“取笑，取笑。”老农嘿嘿两声，“我这是给学校帮帮忙。”

后来，又有一位本校与老农同村的教职工问老农：“你干这没人干的苦差事儿，校长给你多少钱啊？”

老农依然嘿嘿一笑：“给地里种菜节省些化肥钱。”

再后来，家人问他：“收入如何？”

老农还是一笑：“咱学生娃在人家学校呢。”停了停，老农又笑，“大粪养芹菜和韭菜，好着呢。你们不知道：我种菜有收入，当掏粪工也有工钱，我这是名副其实的‘双职工’啊——”

今年春上，全国性的蔬菜滞销，尤其是芹菜卖不出去，而‘双职工’的芹菜却供不应求，采购商说：“人家‘双职工’的芹菜专施农家肥，没有一点工业产化肥，就好比是没有添加剂的绿色食品，看起来新亮鲜嫩，吃起来忒翠，城市人都爱吃……”

这天夜里，‘双职工’边数钱边躺在被窝里偷着乐：“人吃芹菜，又产出了含有芹菜分子的大便，再用这大便培养出新鲜芹菜，这无污染、原汁原味的芹菜，难道就是城里人常说的绿色食品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