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微凉。我于寓所内的卧室里斜躺着看书。很静,室内只有我翻书的细碎声;室外则偶尔传来几声夜猫的叫声。
我侧耳倾听了一下,楼道里以及楼上并无声响。便有些期待,于是踱步至窗前,就着外面路灯的灯光和柔和迷离的月光去搜寻。等了老大一会,可并无人影。我便回到床上,合上书,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晚上,我刚要躺下入睡,便听见高跟鞋触碰楼道水泥地面的清脆的“咯咯”声,接着便是轻轻的开门关门声和在房间里走动的声响。那声响有时大、有时小,从天花板里隐隐地传来。我在猜想着她活动的轨迹:从门厅到卫生间,从卫生间到阳台,又从阳台到厨房……
我曾经有一段时间很反感,甚至有想冲上楼去训斥一番的想法。
可是,在她的一次“求助”后,我彻底地丢掉了以前的“反感”。
那日中午我回到寓所,便听到了几声“笃笃笃”的敲门声,我便趿拉着拖鞋去开门。门里闪出一个女人的身影,我心里不禁一动,接着清晰起来:是一个头发湿漉漉的还裹着浅黄色浴巾的少妇,一张圆润、白皙的脸庞镶嵌着两只像是会说话似的眼睛。
“先生,我家水管坏了,能帮我一个忙吗?”
我的眼睛不自觉地在她起伏的胸前瞟了一眼,愣怔地答道:“哦?——可以,可以!”
少妇转身轻盈地上了楼。我跟在后面,一股沐浴露的清香飘入我鼻孔,我不禁打了一个喷嚏。少妇回头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
我跟着她进了门,便听见水管喷水的沙沙声。她把我引导到浴室,一看,浴室里的地面上已经积了很厚的一层水。我观察了一下,发现是上水阀锈坏了。
“这个上水阀坏了,可能时间长了长锈了,得需要换一个新的。”
晶莹的水珠从少妇额前流下,她淡淡地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先把外面的总阀门关了吧。”
“哦,我忘记了外面的阀门了。”
我走出门外,打开一扇铝合金的小门,伸手把阀门给拧住了。然后我问道:“要去买一个新的阀门换上!”
她点了点头,朝我淡淡了说了声“谢谢”。
我与她近距离的谋面就只那么一次。以后无论是早上、中午或是傍晚都未曾碰见。她的那副裹着浴巾似笑非笑的样子在我脑子里盘旋了很久。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会莫名地期待她从楼上走动发出的声音,似乎从声音里“流淌出”她的身影……
又一天晚上,我在书房里赶一篇新闻稿子,传来的不是楼道里高跟鞋碰触地面的“咯咯”声,反而是楼上房间里的争吵声、摔东西声以及少妇的啜泣声。我内心有些着急也有些好奇,便把耳朵贴到墙上去听,似乎听到了一个粗野男人的叫骂声:“你个臭不要脸的,在外面勾搭有钱的男人……”
少妇回道:“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整天不务正业,这个家全靠我养着!”
接着传来嘤嘤的抽泣声。良久吵闹声才渐渐地消失在天花板里……那一夜,我翻来覆去,似乎睡着了,也似乎没有睡。后来,我心里一直为她“纠”着,像是担心又不像。
又一天的夜里,我正赶一篇稿子,便听到楼下传来一个女人尖锐的叫骂声,踢门声和往楼上扔小石头击裂玻璃的声音。似乎是冲着我寓所的楼上,我也从那女人的叫骂声中得知了楼上男人的名字。似乎是那个叫王银宝的男人骗了她的感情、玩弄了她的身体。那个女人的叫骂声一直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才似乎渐渐地没了声音。闹得四邻五舍都未曾睡好。
后来,我因为外出培训,出了一段时间的长差。等我回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再也没有听见那熟悉的高跟鞋触碰水泥地面的声响以及在房间里走动的声音。
楼上那个粗野男人也搬离了,又搬来了一对年轻的夫妇。有一段时间,我的心里似乎空落落的,她那熟悉的声响以及那个步伐轻盈、似笑非笑的淡然的样子还出现在了我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