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座城市里,有故事的老槐树独此一棵一一上朔到公元1875年,清光绪帝登基。转年春上,才刚三四岁的小光绪,便领太后之命,在朝中卿臣的拥侍下驾临这个渔帆与白云交映,海鸥同飞浪争鸣的天漄小镇,就在这里,威武膘悍的大清炮队,全军复沒,命丧海底。日本倭寇用它的魔爪将刘公岛染上一片血光……
数十年后,老慈禧为小光绪导演的这处新皇之行,是否有其"牢记国仇,心系江山"的用意。演义乎,传说乎,不得而知。只是从老老辈子传下一个小故事,说小光绪回朝那天,令人在村里一处显眼的地方,摆上香案,祭肴酒水齐备,纸灰飞舞中,破土挖坑,栽上了一棵尺把长的槐树苗。是何用心?乃天机也。
天赐之树,富贵之兆。自此后,年复一年,每到春上这个时候,这个地点,香烟燎绕不断,祭拜者成群结队,小树苗象神一样接纳着众人的供奉……
槐树苗一年年往上长一一满身油光光的嫩叶儿,坐骨朵了,开花了,香气四溢,引得蜜蜂不顾初春寒气,爭相出巢……。至公元1908年,帝星陨落,小光绪驾崩。这时候的小槐树正值三十而立的年华,巳是一个"中年壮汉"了。
小光绪驾鹤西去,槐树不知咋回事,这"中年壮汉“活得越发滋润,村里的人,为留得住"天赐之福",敬奉之情"涛声依旧",有增无减。
四季轮回,时光荏苒。过了许多许多年,小槐树老了,她以近三百年的树龄赢得了一份光荣,在这座不大的城市里,"老槐树"成为了一个很有名气的区域标誌,引得游人流恋忘返,啧啧不巳。老槐树引为自豪,叶常绿,花照开,成群结队的蜜蜂为她漫舞吟唱……
忽然有一天,老槐树的"领地"要进行大规模改造,推土机撫平了凹凸不平的土地面,路两边树木进坑,整条街道被沥青、水泥遮盖的严实。老槐树需要重点保护,用栅栏围住,规矩齐正,在这条大街上,老槐树一副"鹤立鸡群“,虎老威在的样子,很是壮观!
天有不测风云。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老槐树"威"了,气力一天不如一天,叶子越长越少,花儿越开越稀,蜜蜂吟唱着飞来,又声声鸣咽的离去……。直到那一年初春的一个早上,近处有位老大妈声音悲怆发出近似绝望的喊声:
"老槐树走了,老槐树走了一一!"
众人注目:满树清枝,不见新绿,略带寒意的春风吹过,竟有几片过冬的残叶飘落下来。观者中,有人落泪……
生老病死,乃天律。市城建局的领导,很有气魂,他鼓励众人,不要难过,大手一挥:"亡羊补牢。正值时节,咱们依样画葫芦,再整上一棵!"有人质疑:"那能活吗?“领导说:"咋不能活?咱卖给北京两抱来粗的景观树都活了,这老槐树还成问题吗?"
众人无语。
不幸被质疑者言中,连续两年的"移栽",皆以失败而告终,带给人们的是两回春天的失望。请来专家也说不出所以然。于是,有知者结论:天子树坑,不是随便谁都能占。
又是一个来年初春,踌躇满志的领导再次"请"进一棵老粗的大槐树。
也许这树真有灵性,竟引来一位高人。此人瘦中个头,满脸皱折,如配上一把白胡子,还真带几分“仙"相。他手持一把紫砂小壶,是茶是酒,不得而知。为求吉利,树下摆有供品,各色菜肴,也算丰盛,却高人视而不见,只是一小口一小口的从壶中吮吸,两眼盯住那树,聚晴会神,好象在揣磨思索着什么。
天大亮的光景,就有人陆陆续续来到树下,高人自然成为众视之的。他慢攸攸喝下一口水甚或是酒,主动与观者打招呼:"老少爷们可好?这树连老本算,是不是第四棵了?"众人一齐点头,反问:"你咋知道?“
"本村本疃,知道个事儿那啥希罕的。"高人又吮进了一口。
"那你家住那里?姓甚名谁?"众人跟问。
高人不答。站起身来,从槐树根下,迈出五步,至栅栏外停下:"你们有谁能给当事的捎上话吗?"
"我能!“有人应答。
“好,就你了。从我脚下挖坑,长五丈,宽丈五,深六尺五寸。别忘了坑壁沙灰抹牢,只留土底。记好了!"
此话出口,众人犯难,这刚铺成的硬化路面,要被糟蹋了。
高人不再解释,一字一顿的扔下几句话:"要树要路,你们选。如依我计,明年此时见分晓,树死我死,树活就甭惦记老朽了。"话毕,扬长而去。
个中玄机,暂无人能解。
依高人之计,破路挖坑,不日,一个规正的储水池完美峻工,当水龙头扬起槐花般的水柱倾入池中时,人们心中如同注进一股甘凛的消泉……
到了见分晓的时候,老槐树果然活了,翠绿油光的叶儿,胖乎乎的骨朵儿,雪白洁净的花儿一一蜂儿回来了,吟唱的声音更甜更美。人们想起"高人",你在那里?你在那里?
他,在这座槐花飘香的城市中……
稿件修改于
2020.4.16威海市九峰山下澄心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