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赵健的头像

赵健

网站用户

小说
202105/29
分享

龙凤壶

电灯是个好东西,《叭哒》拉下——满屋里贼亮贼亮,老鼠窟窿也能照进去半截儿……龚二爷正做着事情——盘腿搭脚,泥尊似的坐在炕中央,轻轻的,慢慢的擦一把茶壶。没星没月的夜,黑古窿洞的屋,龚二爷却偏不使喚那贼亮的物什,就这般瞎子样的擦,擦……

每有事情,二爷必擦茶壶,擦茶壶,必得“黑古窿洞”。这便应了二爷的怪性——灯一亮,脑子就糊涂,什么都看见,却又什么都看不见。就这般“黑古窿洞”才好,什么都看不见,却又什么都看得见——天高地远,心里明镜似的……呔!前三后八,任你去思悟……

龚二爷又擦茶壶了,他把手里的那块老汗巾捏得紧紧的,绕着壶身,一圈儿,一圈儿……象在推动着一盘沉重的石磨。随着这盘“石磨”的转动,有酷似“呜——,呜——”的声音从二爷喉咙里往外滚……

莫去惊动二爷,且让他擦吧。

龚家庄这地方——邪。邪的满庄人憋气,以至于出门懒得报村号:往东去,家在“西疃;往西去,家在“东村”,死活不肯说出“龚家庄”——忌讳。

据传,最早识破龚家庄“邪相”的是牟平一位姓朱的县官。

这朱大人是位信崇阴阳风水之仕。当他站在山垭口,一番观、测、占、卜之后,就破了龚家庄的“邪相”:“靠山而卧”,乃是“虎相”,虎借山势,本当如鱼得水,而“邪”在头南尾北阴差阳错,村南“驿道”似锁,正好“卡”住虎首,乃一只“囚笼之虎”也!依此而论,朱大人断言,龚家庄无出头之日。后来的日子真真被朱大人言中——龚家庄繁衍了十几辈了,辈辈如芥草。满村里啥都缺,唯独不缺“打狗棍”。讲故事的本家三叔说到此处,便伤心的仰天长叹……

年轻时候的龚二爷,算得上是一条血气方刚的汉子,象把干柴,见火就着!这个真假难辩的故事激得后生七窃生烟,一阵暴跳!牛劲上来,竟一根草绳将“三叔”往柳树上绑定,趁夜色,不知去向。傍天亮的时候,村里人惊讶的发现:村南“驿道”不知被谁掘了,好宽一趟大沟……。“三叔”心里有数:“兔崽子——闯天下去了!”官府罚全村人修“驿道”,还把“三叔”给绑了,三叔也不是软骨头,每抽一鞭,他就大喊一声:“大侄有种!”

一鞭一鞭的抽……

一声一声的喊……

过了五年,龚二爷回来了——带回一把茶壶。就是龚二爷正擦着的这把茶壶。

村“驾庙”是个好去处。逢年过节,烟火旺盛:老大老大的红漆“八仙桌”上,鸡、鸭、鹅、鱼,成列成行,那十个大饽饽顶好看——形如斗,白似雪,分两摞摆定,象竖起两挺光洁的玉塔。小时候的龚二爷,可是把“偷供”的高手,“三叔”看不住他。只要供品上齐了,总有“黄大仙”半夜闹事——先是“驾庙”后窗哗啦哗啦响,看庙的“三叔”惊得不敢再睡,过一会儿,又响……三叔耐不住,循声转出去察看,待回来——得,大饽饽神鬼不知少了一个——“玉塔”被生生“拿”去一截儿。没办法,三叔只好把另摞饽饽也拿掉一个。供品讲究,必得四平八稳。往后,三叔換着法儿看,龚二爷就换着法儿偷。一笔帐划在“黄大仙”名下。三叔到底说了草鸡话:“大仙哪,要吃你就吃两个吧。”那龚二爷竟在窗后“嘻嘻”一声,吓得三叔险些背过去……此后,不知又摆了多少回“供”,龚二爷两个饽饽谁也爭不去……

“闯天下”五年的龚二爷回来了。但已不是当年“偷供”的顽童,长成了一个结实的壮年汉子,还带回一个俊俏的年轻媳妇。那时节,正值腊月年根,村“驾庙”又忙乎起来,“三叔”领着一帮子人打扫庙堂,擦洗供案,成包成卷的家谱、关老爷之类的“先祖”也被——请出……。龚二爷领着媳妇来“驾庙”拜见三叔,头一句话:“三叔,俺给你领回个侄媳妇!”

三叔一惊!打了个愣怔,吓得侄媳妇往龚二爷身后躲。

醒过神来,三叔叹了口气,一只手搭住龚二爷的膀头:“你这兔崽子,女人到处都有,你算把老叔白绑了……唉——就领回一个女人,女人……

龚二爷差点儿没哭出声来,他扑嗵一声给老叔跪下了:“三叔,俺不只带回个女人,还有,还有……”

三叔眼睛顿时亮了,一把拉起龚二爷,双手哆嗦着:“小子,你快说,还有甚?甚哪?”

龚二爷回转身,轻轻拉直媳妇的臂弯,取下那个蓝布包袱,双手托住,恭恭敬敬的送到老叔面前:“请三叔过目。”

包袱解开,三叔傻眼了,险些没把那物什掉落地下,这是甚?甚哪?—— 一把茶壶,黑不溜秋的一把烧制的茶壶。老叔觉得眼前一片昏花——他想起了落在自家身上的皮鞭,几乎绝望了,悲切的呼叫着:“祖宗啊!咋龚家庄辈辈世世怎就没个出息哟——”

寒风扫过庙堂,随之响起一阵炸雷般的吼声:“三叔!”待看时,龚二爷巳从三叔手中抢过茶壶,紧紧抱在怀中,两眼放出狼一般的蓝光……“驾庙”里的人都吓呆了,头发梢子往上竖……

龚二爷抱着茶壶走近“八仙桌”,虔诚的把茶壶稳稳搁下,摆正。继而,两腿缓缓弯屈,膝盖跪地:“列祖列宗,后辈不孝。俺龚二闯外五载,虽非衣锦还乡,却给祖宗众亲带回了这把“龙凤壶”。蒼天有眼,咱庄里往后有`镇村之宝`了!”

“龙凤壶”?

“驾庙”里一阵唏吁,三叔那呆滞无光的眼窝里竟渐渐亮了起来,大张着嘴巴,死盯着桌上的“龙凤壶”。尽管他还未及弄清来龙去脉,却似感到了好兆头。庙里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只有龚二爷那俊俏的媳妇悄然无声的站着,身子索索颤抖……

那天夜里真冷,又下起了好大好大的雪。“驾庙”挑檐上挂起一盏昏黄的马灯,灯下,聚拢着龚家庄百多口子,庙堂内外,坐满了一大片。龚二爷站在一方杌凳上,面前净是密麻麻,黑魆魆的眼晴……。因为带回了“龙凤壶”,龚二爷成了龚家庄的骄子。他要说给乡亲们听,要大伙相信这是一把真正的“龙凤壶”。有了它,不再会“卡”住“虎”头了一一龚家庄要改“邪相”了。

想事情,就这般“黑古窿洞”的好,什么都看不见,却什么都看得见,天高地远,心里明镜儿似的……屋外有草,叶儿刮过的悉悉声,象雪花儿在飘,炕头上响着媳妇匀称的鼾声,一一呔!她巳不是当年那鲜光水亮的“媳妇”了,六十七、八了吧?龚二爷捏汗巾的手又慢慢的绕茶壶转了一圈儿……他真想把媳妇叫醒,问问她记不记得那年“驾庙”里讲过的故事。

那个飘着雪花的寒夜,龚二爷口若悬河,声情并茂的讲述“龙凤壶”如此这般,来龙去脉——庄里的人都信,龚二爷有种,龚二爷福大,你听听人家啥运气:

“俺闯外,闯到芝罘,当了`清心茶馆`的堂官。俺掌柜就是`龙凤壶`的传人。俺给掌柜的里外操持,跑上跑下。掌柜待俺好——他说,店兴旺,俺必有出头之日。国民党进攻山东,占了芝罘,清心茶馆也没脱恶运,被抢了个稀里哗拉。掌柜的惊吓病发,奄奄一息。临终的时候,他拉过女儿,又交给俺这把`龙凤壶`。他说,俺是龙,他女儿是凤,带上这把壶回龚家庄去吧!别信那朱大人的瞎话,天底下没“卡”得住的`虎`头,`龙凤壶`会帮龚家庄的……天儿好冷啊,咱烧一锅开水吧!`龙凤壶`里的茶去凶化吉,咱龚家庄人是世世代代喝不完的……

锅搬来了,柴搬来了,院里烟火升腾起来,与漫天的雪花搅在一起,整个“驾庙”如同飘摇在云雾中……龚家庄的水灌滿“龙凤壶”——先往长辈人的嘴里流,晚辈们盼着,等着……

龚二爷没有靠前,他远远的站立在墙旮旯,如醉如痴的看着,看着……媳妇依偎在龚二爷怀中。嘤嘤的哭,哭……

龚二爷是条真正的汉子,注定要为龚家庄爭气,让邻村人看看,让这一方土地看看,可惜那位轿上的“朱县官”不会来了,让他也看看……

天底下总是缺不了“大人”。“龙凤壶”的故事又传进了牟平,民国县长派人来了——要看看“龙凤壶”。

龚二爷把那个故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来人捧着茶壶,揭开壶盖,外看里看一一直弄得糊糊涂涂,这黑不溜秋的物什,咋也看不出个名堂。这等要事,下人又不敢妄自多言,直难得挠耳抓腮……

那边,龚二爷笑笑:“不知贵客肯出多大价钱?”

来人不敢说价。

龚二爷又说:“如贵县长能亲自走一趟,岂不省了诸位手脚?”

来人一经点拨,聪明的去了。

于是,龚家庄来了牟平县长。那个故事用不着龚二爷再叙道了,下人巳讲得县长梦魂萦绕……决定买下“龙凤壶”

。但,他要看个真切——刮去壶内结成的厚厚一层“茶山”,见着“龙凤”才为真。龚二爷也不慌张,真的就是真的。待县长取出随身刀器,龚二爷才伸出一只手来,紧紧将壶按住:“县长且慢,俺有话说。”

县长一愣,点头应诺。

“不知你要壶?还是要宝?”二爷问道。

县长答:“当然是要宝啦!”

“这就好。”龚二爷收回手来:“要宝,壶里刮不得,县长可原样带去。俺等你事来运转,黄金千两!”

县长大惊,千两黄金?恐怕竭尽区区小县,也难得拿出。他又气又怒:“那我要壶呢?”

龚二爷展眉一笑:“县长请便。`茶山`刮淨,自有`龙凤`显身!”

县长惶惑了:“那要多少钱?”

“分文不收。”龚二爷眨眨眼睛,神秘莫测的盯住县长:“`茶山`乃茶之精气。宫中数百年,汇天下名茶之真味凝结而成——取之尽,用不竭。县长如若刮出,即是显出`龙凤`之身,何以称`宝`?既然县长不怕众人耻笑,俺索那了了小钱何用?”

县长进退两难,只有抱恨终生了。

“龙凤壶”到底“显灵”了一一堂堂民国县长大人都拜倒在龚家庄脚下……村里的人出门再不忌讳自家的村号了,不管西去东往,答话的嗓门震山响:

“龚、家、庄!”

这一年,村里来了一帮卖唱的盲艺。

人说世间最懂茶的莫过瞎子——眼睛看不见,才炼就了嘴上的功夫。

瞎子唱唱,龚二爷就捧定“龙凤壶”,在一旁洗耳恭听。

说来,这“龙凤壶”是不得轻易而举拿出来的。除了逢年过节摆进“驾庙”供奉先祖,寻常人难得沾边儿。龚二爷擦茶壶的习性也自那时生成:每次请用“龙凤壶”,他都要头天夜里盘坐在炕上,绕着壶身,一圈儿,一圈儿,擦得很淨很淨……。后来,这规矩就有了些松动——村里婚丧嫁娶、生儿育女等事项,都去请龚二爷的“龙凤壶”一一图吉利,去晦气。久了,龚二爷也习惯了——借去吧,有求必应。龚家庄人识情份,请“龙凤壶”也必请龚二爷,不管家里客有多贵,都少不了二爷的上座。二爷知足:酒不沾,菜不动,喝几盅“龙凤壶”的茶,起身离席,谁也挡不住。

人活着,图的就是这个滋味儿。

侍候瞎子,龚二爷亲自操持:他将“龙凤壶”高高擎起,那茶液就从壶嘴里喷出来——如落珠滴翠,潺潺有声,让人观不尽其中奥妙……。这些景致,瞎子自然是闻而不见的。他们只顾一曲一曲的唱,一杯一杯的喝……

那天唱的是《空城计》。月掛中天时分,正到了“戏眼”:司马懿大兵逼近城下,诸葛亮稳坐城楼——智勇对峙,剑拔弩张之际!戏编的没错,本该是司马防诈,退兵四十里。可唱者相去八百——只听领唱瞎子“咚咚咚”敲鼓三响,嗓音如嘶:

“你老朽休坐城楼将人骗,俺司马用兵赛神仙;喝令三军往里冲,拿下诸葛的羽毛扇!”

——满座皆惊!

龚二爷突的一愣,险些茶壶脱手:“先生!你……”不等二爷再言,领唱瞎子一把夺过“龙凤壶”,盖儿一揭,哗——,壶里的水泼得个真干淨。

这一着,惹的二爷火气上窜:“先生这是唱的何处`空城`?”

领唱瞎子不忙回答,稳稳放下“龙凤壶”,又一件一件包捆好管弦家什……。好一阵,才起身拱手:“客官的茶壶也!”

瞎子对“龙凤壶”不恭,这可大伤了龚家庄的体面,庙中的人们顿时乱了场子,连最不会骂人的也叫骂起来……。“先生”们好不气恼,操着瞎棍东点西点,嘴里不住声的喊:“看官休得无礼,看官休得无礼……”屁用不顶——瞎子越怕无礼,那“瞎驴,瞎驴”声叫得越是高吭,任瞎子们的棍儿怎么点画,总也找不出一条脱身之路——满庙院都是惹恼了的龚家庄人。

三个盲先生“四面楚歌”,束手无策。

这个场面,龚二爷自是看的清清楚楚。但,他却不急着靠前,抱着“龙凤壶”站在一旁。

“三叔"是个好人,见火候到了,他先是重重的咳了一声,又瞅准瞎子的皮鼓,挥手猛的一掌:“咚!”

——庙院立时平息下来。“三叔”也不说话,扭身便走。众人见“三叔”走了,也就各自散去……

月光似银,庙前清冷。巳过午夜时分,“先生”们惊吓一场竟不知借宿何处。唉——,瞎人啊,瞎人,你走吧!白天黑夜一个样。困了,随处都是你安身的地方。

“先生”们要走了,瞎棍儿敲打着庙台,顺着高高的青石台阶,一步,一步……忽然,领唱的瞎子觉出自己的棍儿被谁拉起,又轻又稳……。一瞬间,瞎子觉待自己有了眼睛——路,是那样的平,没有拐弯抹角;也没有坑坑凹凹……。瞎子惊奇的问道:“你是淮?”

“先生,跟俺走吧。你会知道`龙凤壶`的。”

领唱的瞎子辩出是那位“客官”的声音,“跟客官走,跟客官走。”他又这样向伙伴们发话……

瞎子终于没走,龚家庄人的心性不会那般冷。龚二爷把“先生”们领回自家的草屋,坐上了暖烘烘的土炕,喝起了“龙凤壶”淌之不尽的热茶……

那天夜里,领唱瞎子哭了。他告诉龚二爷,说他懂了“龙凤壶”;懂了龚二爷;也懂了龚家庄……。他说要再编一个唱段——在龚家庄唱;到南乡北疃唱,走一路,唱一路,让天底下的人都知道这把“龙凤壶”……

瞎子们要离开龚家庄了,村里一大帮子人村头送行。龚二爷一手捧着“龙凤壶”,一手为“先生”牵着瞎棍儿。要分手了,领唱瞎子停下脚步,把头往四下里转转,好象要看看什么,两只塌陷的眼窝象毛虫在蠕动……。他仿佛是看清了龚二爷的模样,索索的伸过手去,声音颤的使人心酸:

“客官,好人,让俺再摸一摸`龙凤壶`吧!”

瞎子默立了-阵,口中呐呐着谁也听不清的话语……。稍顷,他伸出一根手指,缓缓的放入壶内,很慢很慢的转了一圈儿,又轻轻抽回手来,把那只手指久久的搁在舌尖上……

龚家庄人从来没这样肃然过——“先生”们巳经走远了,可人们还是在那里呆呆的站着,站着……

走远了,走远了,真的走远了——龚二爷这样想着……

平生里,龚二爷数不清擦了多少回“龙凤壶”了。可这一回,龚二爷擦的时间太久了。炕头上,媳妇身下暖的熬不住,巳翻动了几次身子,胳膊露出了被窝。龚二爷停下擦壶的手,轻轻将媳妇的胳膊掩进被里……“老了啊,冷不得,热不得”,龚二爷照料好媳妇,又接着擦起壶来……

“睡吧!”

媳妇醒了。

龚二爷听见了,却仍不住手:“南面的驿道要修油路了。你知道?”

“知道。油路好,多大雨也不泥乎。跟芝罘那地儿一样。”

“昨黑儿,你去驾庙来?”

“嗯,看电影《天仙配》。那里头说人生祸福都是天意。”

“天意?”

龚二爷把媳妇的回话又重复了两个字,想起自己最不愿想的事情,不由得把媳妇那巳变的坚硬而租糙的手拉过来:“跟着俺,你不后悔?”

“都老了,到坟里后悔去?”媳妇不愿听。

“嗯,掌柜的真狠心!匪军来了,自个儿逃命,把妾也扔了。”龚二爷叹息起来。

媳妇忽的坐起,把二爷的手一攥的死紧死紧:“你别提那个没人味的。跟着你,俺不后悔,你是好人。天地良心啊!”

龚二爷安慰着媳妇,又捧起“龙凤壶”,沉默了好长功夫,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问媳妇:

“这壶擦的可干净?”

“嗯,干净。俺看见了。”黑影中,媳妇回答。

“那好,明天可要排大用埸了。”

天亮时分,龚二爷抱着“龙凤壶”出门去了……

后来,龚家庄再也不见了“龙凤壶”。再后来,有个年轻后生,某日慌慌张张的找着了龚二爷,惊叫:

“二爷,大事不好!”

龚二爷四平八稳,问道:“何事?”

那后生便一五一十禀报:

“驿道铺油路,俺在那出小工。歇息的时候,俺无意间发现道沟里有一堆碎瓦片一一那颜色,那边边角角,横看竖看,怎么看都象二爷你那龙凤壶。本来都知道你把壶往县上捐了,可越看越邪乎,莫非是这事有些啥弯弯?”

龚二爷鼻子一吭:

“你小子贼亮的眼睛不会用。弄个利器里面刮刮,若见着`龙凤`之身,那壶就是二爷的,若见不着么……”

话毕,龚二爷大步而去。

于是,那后生便找了一把锋利的小刀片儿,照着二爷的话刮那瓦片去了……

稿件改定于2021.5.26威海乳山市高格庄老宅五味斋。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