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金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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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的下午，我们几个人按照约定的时间，分别从沭阳、淮安出发，一起去宿迁市区看一位生病的老同学，她前天刚从省人民医院回来。
上一次相聚是在五年前的冬天，老同学相见，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吃过晚饭已是晚上9点多钟，走出饭店只见大雪飘飘，下车时给她伞都没要，一切仿佛就在昨天。今天去看她时，是三伏天，天气特别热，和同学们将物品从车库搬进后备箱的功夫，汗水就浸湿了后背。一冷一热，一冬一夏，仿佛就是一个轮回，大家都奔走在家庭社会，工作生活的舞台上，尽心尽力尽责。
去宿迁轻车熟路，在家长里短和关于她的点点滴滴的交流中，我们的车很快过了宿迁的运河桥，过去每次经过都会看到有船只南北通行，唯有这次不是时候。打开导航，按照它的指令，车直接开进了小区停下来。我们到达位于一楼的她家门口时，她笑着迎接我们走进室内客厅。
花茶、绿茶，两种口味的茶水已泡好，倒在杯子里稍微晾一下即可饮用解渴。当然，拿杯、倒茶这些事都是由既熟悉情况又热情的另一个同学代劳。许是彼此都有心理预期，久违相逢的我们没有任何惊讶，彼此寒暄慰问，瘦了很多很多的她，浅浅的笑声，依然深深地感染了我们。
我们是一个村但不是一个庄上的，小时候就是同学，虽然后来各奔东西，境遇各异，从事的工作不同，但都没有什么大起大落，也算一帆风顺。特别是她家，一直是我们中的佼佼者，夫妻两都是体制内的人，女儿女婿都有令人羡慕的工作，一家人可谓幸福美满。
上帝的玩笑开到谁身上，都是晴天霹雳，让人无处躲藏。两年前，她从市里的一所学校的教师岗位上光荣退休后，本来还想继续奉献余热，不曾想，在一次例行体检中，发现了问题。
从此，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接着她就一直在宿迁、南京的各大医里接受各种检查治疗，饱受着难以承受的生命之痛。她跟我们说，他的愿望是卸下身上的医疗设备，让她轻松一下。就是这个最低的要求，对她来说却又是多么艰难和难以实现。看到她手臂上预留管的时候，我心里一阵疼痛，不忍多看一眼，但又忍不住多看一眼。
“我好想好起来后，回沭阳一趟，和发小们聚一聚”。最重要的是她依然笑着，两颗虎牙还是那么尖尖的，说着说着眼圈红了起来。为了不让我们看到，坚强的她微微仰起头没有让眼泪流下来。
我们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换了一个话题。“你家窗外都有些什么呢？”我边说边走向窗口。她说“有三棵桃树、一棵无花果，一棵花椒”，热爱生活的她对这些如数家珍。站在窗台前，外面一片碧绿，生机盎然，各自独立，又相互依存，微风徐徐，绿叶摇曳。
我们走出大门，门前的小菜园里西红柿、黄瓜、吊瓜、葱、生姜、韭菜，还有叫不上名字的蔬菜，绿意浓浓，温馨可人。自然熟的西红柿特别诱人，无公害黄瓜都是从前的模样。我们每人吃了一条黄瓜，咬一口全是小时候的味道。几行韭菜特别细小孱弱，但一行行都很整齐，她告诉我们说：“这些都是我自己亲手种植，整地撒种出苗后再移栽，现在看到的已经是第二茬了”。
“不早了，你需要休息，我们回去了，明年这时候我们还来吃黄瓜。”我们不知怎么安慰她，不知谁说了这句特好的宽慰的话。
和她道别的时候，她一定要送送我们。为了让我们答应她的请求，她补充一句说:“自己平时也会在小区走走。”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看到她拉着扶手上只有四级台阶的时候，我的心隐隐作痛。
回沭的路上，我们感叹时间的流逝，怅惘生命的脆弱。人这一辈子，就是红尘的过客，没有不老的青春，更没有永恒的生命。拥有就好好珍惜，失去的就都释怀。
出城不久，突然下起了雨来，而且雨越下越大，雨刮器调到最快速度，还是刮不完瓢泼似的雨水，一直到沭阳都没有真正停下来。
夜里，童年的往事闯进了我的梦里。有她和几个同学去赶沭阳“四月十二会”被老师要求写篇作文的委屈，有春季里大家一起挤在臧庄的一个大房间里听说书的快乐，还有长大后在一起小酌几杯后的人生感慨。（赵金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