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明森
提及萨特的《存在与虚无》
要从贾科梅蒂的绘画说起
吟唱宋冬野的歌
还得从飘摇的《鸽子》开始
先哲柏拉图告之世人
一切的经验主义皆是虚无
荒原、城市、森林、动物、海洋
这些都装载在时间的列车上
而时间的列车一刻也不曾停顿过
一切终将是匆匆的过客
先哲柏拉图又告之世人
一切的理念主义皆是存在
贾科梅蒂画笔下
一个基座上四个女人
线条上的焦虑和逃避
渗进油彩里的自欺
外套褶皱里的幻象
面孔皱纹里的呻吟
隆起肌肉里的力量
这一切都被画布上
一团褐色光环所模糊
胳膊和臀部的轮廓
消失在四射的光线中
虚无从人体开始
存在借着歌声的翅膀蔓延
就像你和宋冬野眼睑下的黑痣
终将停留在
迪埃哥和安妮眼皮上
这种默契和喜悦
漂浮在永恒的宇宙中
一个音符,一片光,一个梦境
在曲线的旋转中缠绕
悠忽中看见你的面庞
嘴唇像一朵红色的玫瑰
在阴暗的草坡上绽放
露珠在湿润的风中
晶莹剔透,花瓣蠕动、闭合
此刻,玫瑰之外的人体
消失于世,存在与虚无颠倒
幻象呈现在现实的边缘
贾科梅蒂的调色板上
暗藏江河湖海
宋冬野斑马的线条展现在
虚无画报的扉页上
在贾科梅蒂铺满油污的画布下
滚动的潮水,抑郁少年
浅唱的忧郁,挣扎和呼救
藏在魔术师背后的无耻同谋
在夜场的遮蔽之下
黑夜宽大袖口里层出不穷
玻璃缸里的金鱼,乖巧的兔子
洁白的鸽子,飞旋的扑克牌
似乎想要什么有什么
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世界
硬生生地被阴谋搅和在了一起
“美是由可视性和隐蔽性共同创造的”
就像女人不光有公布于世的脸蛋
还要有布料掩盖住的身体
原罪于我之存在,也在于你之虚无
不要轻易去怪罪眼花缭乱的欺骗
戈雅以来,杀戮从未停止
随意涂抹不出美好幻象
空间的肿瘤吞噬着一切生命
时间的列车运走着一切现实
唯有你的歌声和我的诗歌
或许能够抵达贾科梅蒂的画境
唉,我忘了!还要哼唱着
宋冬野那只《永光》的歌
2020年12月26日
天空术
文/赵明森
一棵树的天空是局限的,还会有些残缺
它不会走村串户,也不会出远门儿
偶尔赶上移栽,把它栽在哪里,它就会
一生头顶不变的天空,它就是死了
也要把根留在脚下的土地里
我想起了父亲手栽下的那棵树
它几乎一生都是站在小院里纹丝不动
有时沉浸,有时默想,有时还会随风鼓噪
它见到阳光就尽情地伸展枝叶,拼命地长
它在黑夜中总想踮起脚尖与星辰对话
为的是与天空接近一些,再接近一些
哪怕是只能够缩短一毫米的距离
失望和困惑时,它会在风中呜咽
或者吹响口哨,祈求路过的风儿
歇脚的鸟儿,能把它酸甜苦涩的消息
带向远方,或者更广阔的地方
把口信传递给另一棵树。然而,风行鸟飞之后
它还是站在那里原地不动
童年的梦总是那样的金碧辉煌,我记得
成片成片的麦子长在我的身体里
在我的幼小头颅里还悬浮着一个完整的天空
我还看见天空就长在翅膀之上,而且天空
也从来不会拒绝飞翔的翅膀
有时候,天空就是个残缺的月亮
就像是雄鹰眼睛里的天空只生长草原
就像是习惯了豢养的鸽子,每天都在
格式化的天空上兜着小圈圈
就像是海鸥的天空没有纵深的陆地
就像是雄鹰的翅膀煽不起惊涛骇浪
生命和冲突总是寄生在多维的世界里
上帝就住在天空的最高层,它从来不会
俯下身去观望圣殿之下最底层的尘埃
善良的心也只会长在菩萨的身体里
她眼睛里的天空没有滴下过泪水
我知道天空它不长眼睛,天空也从来不会看到我
就像是蚂蚁眼睛看不清楚日月星辰
2021年1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