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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素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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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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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的路

墙壁有点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海上暴雨前的腥味,微弱的光线把脚下的水洼折射出稀少的光点,像大海深处闪动的磷火。本来还可以直立行走,越往前,空间越小,只好弯下腰,而路似乎仍在不断向深处延伸,好像没有尽头,而空气已经越来越稀薄,窒息的感觉越来越重,我快要死了,可是为什么就走不出去了呢?

那年我十八岁,那一场梦就这样上演着,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处于断裂状态,就在那个晚上,我的母亲为了我的工作,买了许多礼物,带着我踏进公安局长家的大门,公安局长的女儿跟我差不多年龄,她站在一边,看我的母亲用讨好的语气说话,用睥睨的目光斜视着我们,那目光就像在看脚下的一只老鼠。我坚强的母亲,我骄傲的母亲,为了我,不得不去求人——我的自尊被一片一片撕碎,一片一片瓦解,那一刻,我的灵魂一下苍老了几万年,如风烛残年。

有人称吉普赛女人是巫是魔鬼,她们的预言特别灵,如果她们在一块石头上念咒语,那块石头就有可能会变成金子。我的手中拿着一大叠的吉普赛咒语,那些有关工作、爱情、命运的谶语全部印在上面。我把她们拿在手中,非常虔诚地洗手。唰唰唰三次,那些排列无序的文字,奇迹般在一张毫无规则的纸框里,变成一段完整的句子:将会有一位深爱你的人在等你,你将会遇到一些波折,你必须通过努力才能得到幸福,你有一个幸福的晚年。闭上眼睛,静心想想,这也许是巧合,我是一个无神论者。那些写有咒语的纸牌在我的手中又飞快的翻过三遍。换一张无规则的纸框:爱你的人将会找到你,给你带来幸福,早年多遇挫折,晚年幸福。无非是颠倒文字,惊人相似。命运像一道数学公式。

所有的人都不见了,光线总是朦朦胧胧,道路却一直延伸,前方是不可知的地方。我爱上了一个人,一个我并不认识的人,他远远的看着我,我被温柔的目光围绕着,那光环来自前方,而前方深不可测。为了寻找,我一路狂奔。忽然发现,我的身边什么都没有了,崎岖的小路,阴森的树林,如黛的远山,我的面前是一条河。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孤独。无助和恐惧包围了我,我的亲人们那里去了?我的朋友们那里去了?那些熟悉的道路和房屋到那里去了?原来孤独是这么可怕。

水中的脚踏石像一条歪歪扭扭的小路,它们从水流中高高低低,参差不齐地露出脑袋,我只能掂着脚尖从它们上面跳过去,就在脚尖落下去的一瞬间,我的整个身体倾斜过来,湍急的水流把我卷起又吞下。一只手拉住了我,那是一只温暖的手,我看不清他的脸,我知道我得救了。那只温暖的手带给我的是希望,我被引领着,朝一个不可知的地方走去。因为有那只手,我便安全了,不管前面的山有多高,树林有多密,我的心在歌唱。我被那只手牵引着,来到一个巨大的岩石下面,岩石的上半部凸出很远,下面是松软的细沙,它看上去就像一个温暖的港湾,我躺了下来,舒服极了,就好像几千年都没有睡过觉的游子,投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放下了所有负担,轻松得像一片羽毛,随时都会随风飘起。我听得见身边的心跳,还有一只温暖的手在轻拂我的头发。远山不再是灰蒙蒙的一片,它们错落有致,像仙女降临时飞舞的飘带。

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飞的,这个概念模糊得很,就好像在问泉水,什么时候开始从岩石下流出的。飞翔的感觉真的很好。离天空那么近,蓝天和白云都变得轻柔明亮。宽敞的道路,成排的树木,都从身体的下面向后退去,就像电影倒片一样,那些画面一张张倒过去,隐退。原来我的臂膀可以代替翅膀,我的双腿并拢,只要稍一用力,我就可以向高处飞去,我只要扇动两臂,就可以扇动空气,我在水里时的感觉也是一样。原来鱼和鸟是相通的,滑翔和飞翔一样舒展。

    没有停留,脚下的路总是越走越远,回回首,再看看脚下的路,曲曲折折。庄生晓梦迷蝴蝶,是蝴蝶做了一个梦,还是庄生做了一个梦,恍惚间,不知谁在叹息,人生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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