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娘出门

俺娘今年73岁，身体较弱，不喜出门。她听说舅舅要于二月初七去给大舅爷祝90大寿，便欣然同往。因潍河相隔，转路远不便。屈指一算，十年没陪俺娘去看望大舅爷了，这次我要陪俺娘潇洒走一回。

上午9时许，舅舅驾车接我们母子一同前往。俺娘梳洗打扮后，显得年轻了，精神劲足了，话音洪亮了。

轿车奔驰在宽敞的柏油路上，越田野、抛杨柳、迎高楼、超厂房。久没出门的娘，坐在车里不停向外张望，恰似“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细数窗外好风景。我和舅舅则当了义务解说员。

去舅爷家须经潍河大桥。沿途，我们边走边看边聊。看日新月异新面貌，看农民欢歌笑语挣钱忙；聊富民政策送实惠，聊满意工程瞻前景。走着走着，娘说：“快停车，错道了，上次是从这儿向南吧。”舅舅笑着说：“你娘好记性啊！上次，我们走的古县大桥，今天省点路吧，这是走的新建潍河特大桥。”俺娘先是一愣，接着惊讶地问：“怎么，有好几百米宽的大河说搭桥就搭上了？”我打趣道：“不信，您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话音刚落，抬眼望去，一条高高的大坝横亘眼前，坝顶东西架着一条长长的钢筋混凝土结构大桥。车子驶上大桥，舅舅放慢车速，停下车，打开车门，让俺娘下来，尽情享受首次踏上这座大桥的愉悦之情。

娘顺河西岸远远望去，不禁被波光潋滟的潍河风光所陶醉。潍河，源出五莲箕屋山，北流入莱州湾。中上游建有峡山水库。俺娘来旧地，忆往事，历历在目。感慨道：“解放前，这条河当地人叫它‘淮河’，意思是‘坏河’。遇上涝年头，来了大水，河堤决口，村庄、房屋被淹，庄户人四处逃荒要饭。小时候，夏天跟你外婆去大舅爷家，曾坐过船。那时船小，遇上大风浪，会有翻船的危险；正月里走亲戚的多。河里封了冰，不能行船，没办法就从冰上过。我跟你外公也走过冰。一不小心，掉到冰窟窿里可就没命了。你二叔娶的你二婶是‘二房’，她原嫁的那个男人，就是正月到河西出门不慎掉到冰窟窿里淹死的。夏天河里翻了船、冬天掉进冰窟窿淹死的不是稀罕事，说起来真让人心寒哪！”一声汽笛，把俺娘思绪拉了回来，我引她上车，继续前行。

10时，越过潍河特大桥，转眼到了舅爷住的村庄。今天，天气暖和，街旁坐着一簇簇的老人。前面一位老人站在那儿向前张望。娘说：“大舅爷在迎候我们呢。”看去，大舅爷身材高大但很瘦弱，行动迟缓但很矍铄。车子停下，我拉开车门，娘急忙下车拉着大舅爷的手高声说：“您好！大舅，祝您生日快乐！”大舅爷抹一把眼角的泪，不住地点头说：“好，您都好！”伸手拉我们向家去。

这时，大舅爷家忽地窜出一群人来，有熟面孔的，也有生面孔的。我不知咋称呼才对，遂跟在娘的后面，舅舅跟他们握手并向我介绍。我们互致问候，让大舅爷进屋落座后，方依次坐下。表叔给我们端上香喷喷的热茶，啦起家常。

开席了，满桌香气四溢的新鲜菜格外吸引我的胃口。表叔说是自家大棚种的，无公害。俺娘提议让大家共同举杯祝大舅爷生日快乐、健康长寿。这时，一条新鲜味美的大鲤鱼让我馋涎欲滴。表叔说：“这是潍河特产，四个鼻孔的！”我一瞧，果真如此，但百思不得其解。舅舅搭话说：“郑板桥任潍县县令时，品尝味美肉鲜的潍河鲤鱼后，即兴赋诗曰：‘美滋美味美华筵，奇闻奇事奇姻缘，郑燮有幸辖宝地，愿做渔郎不做官’。”表叔说：“潍鲤特产近年身价倍增，这说明人们生活水平高了啊！”俺娘连连点头，对我说：“小时候跟你外公来给你老外公祝寿。我发现桌上大鲤鱼撤席时齐头齐尾。你外公跟我说，那是‘木鲤’，也叫‘吉祥鱼’，年年有余。”我对娘说：“娘，那时您没吃上真鲤，今天，您就多吃点吧！”说完，大家都开怀大笑。

回家路上，娘一点不觉累，仍余兴未尽。我发现俺娘脸上写着满足、高兴和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