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畅想

我依恋你，养育炎黄子孙的长江。“你从雪山走来，春潮是你的风采；你向东海奔去，惊涛是你的气概；你用甘甜的乳汁，哺育各族儿女；你用健美的臂膀，挽起高山大海……”每当我听到上世纪80年代著名播音艺术家虹云和陈铎解说的《话说长江》时，那声随情动，音随意转，温婉绵长的倾诉，就让我对中华民族的母亲河产生了无限的依恋和景仰。

上中学时，我就知道长江。先秦称“江”，汉谓“大江”，晋名“长江”。长江发源于“世界屋脊”——青藏高原唐古拉山脉各拉丹冬主峰的沱沱河。干流流经青海、西藏、四川、云南、重庆、湖北、湖南、江西、安徽、江苏、上海1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于崇明岛以东注入东海，全长约6300千米，比黄河长800余千米。长江沿岸重要城市包括重庆、宜昌、武汉、南京、上海。我背诵过“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还吟过“澹澹长江水，悠悠远客情”；也读过“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更熟识“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还有那“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文人墨客、历史掌故、朝代更迭，因长江水颂出了万千故事。可是，诸如“不尽长江滚滚来”“唯见长江天际流”“碧水东流至此回”是何等的雄伟气魄呀！哪种情绪不是因长江的长、长江的阔而自然流露？这就是我们伟大母亲河长江之美的历史文化底蕴。

暮春时节，当我踏入南京这座历史文化名城时，就感到这里有一股凉飕飕的逼人之气。我则迫不及待地来到南京眼步行桥，眼睛扑向母亲河那逶迤壮阔的怀抱。回想起2009年我曾去过的九江，站在新修筑的决口大堤上，百感交集。远眺长江，像一条玉带佩挂在寥廓天地间，夺目而神圣。江帆渔火，百舸争流。一条长江，横亘在中国5000年的版图上，突然很直观地扑面而来，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胸中奔涌，仿佛一脚踏进了文化的源流，攀折了历史的桅杆，我吮吸到了母亲河那神秘而诱人的韵味。

凭直觉，我感到长江在雄阔的高原上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威。其尊严与王者气概、宽容与敦厚善良，都是对大地的承诺，也是对生民的款款深情。它像草原上牧民喜欢的洁白哈达，像勤劳质朴的牧羊女，像高原上生长的健壮牦牛。它令大地熠熠生辉，阳光含笑，月亮欣慰；它流满山谷，神采奕奕；它千年万年地哺育着草原、牧人、鲜花与马羊。

遥望长江，头顶蓝天，浩浩荡荡，远处有几只轮船在水上漫游。我曾听说有天傍晚，在南京滨江外滩三汊河长江段上空处，有近百只黑耳鸢盘旋低飞，用它们的特殊“唧唧唧”语言发出了集结号。不一会儿，密密麻麻的黑耳鸢如翻滚的乌云一样聚集而来。这些鸟儿时而沿一个固定高度盘旋，大秀“圆舞曲”，时而昂首迎风飞翔，时而又聚集在船舶的船杆上，尖厉的叫声响彻整个江面。今天，我虽然无缘与这么多只黑耳鸢会面，但能有幸前来尽情领略暮春六朝古都长江两岸的旖旎风光而感到无比欣慰。千百年来的长江水气势磅礴，奔流不息。我仿佛听到了浪花里藏着无数的历史音符，听到了漩涡里卷起的涛声，正不停地叙述着一个又一个动人的传说。这时，我双眼朦胧，眼帘中的景色亦真亦幻，脑海里呈现出另一番梦幻景象。我的心魂化入了茫茫大江里，沿着浩瀚的江面，追溯到了长江源头。我来到青藏高原唐古拉山脉各拉丹冬主峰的沱沱河。我发现那儿有纤尘不染的蓝天，有悠悠飘过的白云。恍惚间，我变成了一条鱼儿，向着威严的雪域高原虔诚的祈求：保佑我一路平安吧，我要沿江东流奔入大海！

我随着小溪从沱沱河扑入茫茫通天河，又投入汹涌湍急的金沙江，一路飞歌，蜿蜒曲折，沿丽江汇入了长江，闯过夔门，越出瞿塘峡，告别了巫山神女12峰，从秀丽的西陵峡缓缓游入了长江中游的江汉平原。我在这里休养生息，养精蓄锐，朦胧中唤醒了我最初的期盼，期盼与大海来一场惊心动魄的相会。

我游到汉水，看到长江和汉水在这里演绎了一场盛况空前、无比壮观的阴阳大交汇。清浊交融，水激浪飞，释放出一圈圈看似平缓的漩涡儿。我在水下尽情翻滚飞腾，与飞溅的浪花碰撞出欢乐激情的乐章。接着，我顺流东下，径直奔向人生的大海……

突然间，一阵江风迎面扑来，将我从梦幻中吹醒，带我回到现实中来。奔流的江水它秋落春涨，两岸草木黄绿交替，年复一年亘古不变。时空在变化，今又见春江水满。大自然如此多娇，怎能不叫我心驰荡漾、如痴如醉。这是令世界和人类忘记空虚、恢复创造力的景色，是大地恢宏的成就、抒情的赞歌。

万里长江，气势磅礴。2003年6月1日，举世瞩目的长江三峡工程下闸蓄水，性格狂野匆匆急行了上亿年的峡江大大放慢了它的脚步，变得平缓与柔顺……新三峡腾空出世！

长江大桥，世界之最。朝天门长江大桥，是世界跨度最大的钢拱桥；石板坡长江复线大桥，是世界跨度最大的梁桥；千厮门嘉陵江大桥与东水门长江大桥是全球首座“双子桥”；万州长江大桥，主跨420米的钢筋混凝土劲性骨架拱桥，创下一个个世界之最。而我眼前的南京眼步行桥则是又一个独特而亮丽的世界名片。它位于南京市建邺区河西新城青奥轴线中轴，是长江上首座观光步行桥，跨越南京长江夹江，起点位于河西青年文化体育公园内，终点在江心洲青年森林公园内。抬眼望去，我看到羽翼般斜拉的钢索振翅向上就像竖琴的弦，行人穿行其间犹如琴弦上跳跃的音符，成为南京的新地标。听身边人说，2015年，南京眼步行桥曾荣获第32届亚瑟·海顿奖，这是中国获得的第一个亚瑟·海顿奖，标志着中国在桥梁建设领域取得了新突破。

绿绒蒿、报春花、龙胆、杜鹃，一起被植物学家誉为青藏高原的四大名花，象征着高原人顽强坚韧的生命力。而此刻，在我的心目中，绸缎般嫣红的报春花，俨然是长江两岸尊贵的公主，红的干净、娇的明艳，宝石般内敛、大气，凝聚着天地的精华，江水的光芒，是大地纯洁烂漫的生命。

长江承载着太多的使命，略显忧伤，可它最知生与死的界限，生命的本质不过是从一个鲜活的世界，走向另外一个世界的过程。它最懂得每一个生命都有自己的路，都得靠自己一步步走，无悲无喜、无怨无悔。由此，它才会这般坦荡自信，这般率性真实，这般浩气长存！面对生活和苦难，唯有顺应自然法则之理性，择善而行。

赫拉克利特说：“人不能两次走进同一条河流。”面对长流不息的长江，我们不仅感受到时间的流逝，而且关注人类的命运之水，生命的基本元素，蕴含朴素的哲理。生态兴则文明兴，生态衰则文明衰。我知道，由于过度开采，人口膨胀，历史上许多著名的泉水河流已经枯竭断流。水资源短缺会严重制约经济社会发展，这一点应成为国人的共识。有一个宣传节水的公益广告说：“水是地球上的最后一滴眼泪。”话虽说得极端，却是水危机的信号，如同棒喝。不是吗？由于近几年持续干旱少雨，我们所处的潍河流域早已断流。如若不是母亲河黄河、长江引水接济，我们的饮用水早已成了大问题。人们正经受着生存的大考验！这次近距离亲近长江，我要亲口尝一尝千年不断流的母亲河水，然后掬水擦一把脸，洗净俗世的尘垢，浇灌我干涸的怀抱。人与水，竟是如此的亲密！

“共同大保护，不搞大开发。”2018年4月24日—26日，习近平总书记来到长江沿岸湖北、湖南两省，登大坝，乘江船，进企业，访村落，实地考察调研长江生态环境修复工作，并主持召开深入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座谈会，为长江经济带发展把脉定向。步之所至，情真意切；言之所及，意味深长。

千百年来，长江流域以水为纽带，连接上下游、左右岸、干支流，形成经济社会大系统。今天，连接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长江，仍然是中华民族发展的重要支撑!

这次南京之行，由于时间仓促，我虽然仅观望到了长江一域，但已领略到了它的气势和壮观。我依依不舍深情地告别长江。我想，我无法回望长江的前世今生，但我有足够的勇气相信，作为三江之源核心保护区的长江流域，必将受到人类的尊重，也必将成为人类延续生命的祈福之地。

长江啊，伟大的长江，你流经神圣的中华大地，你永远奔流在亿万中华儿女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