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情思

　   上周日是中元节，妻特意到超市去购买来一只鲜嫩的西瓜大小的葫芦，说要让儿子、儿媳回来一起包葫芦馅水饺吃，这不禁让我对葫芦产生了一种情思。

在我心里，最钟情的一首诗、最美的一幅画就是过去老家圈屋上的那架葫芦。它不仅是我家庭院里的一道风景，而且还是全家人改善生活的希望。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母亲不但会持家，而且每年春天还在庭院圈屋后的有限空地上，用几根木杆搭起框架，斜搭在圈屋上，栽种一架葫芦。母亲给它浇水、施肥。墨绿色的藤蔓顺着搭起的木架，在雨水的滋润下，很快便爬到了圈屋的顶部，开出了好多鲜艳的白花，我们高兴，我们欣喜，我们盼着它快快长大，落花坐果，结出一个个硕大喜人的葫芦，以改善我们家的生活。

你看，它的茎叶张开着，长得茂密旺盛，亭亭如盖。叶片宽阔厚实，摇曳多姿。最惊艳的是葫芦的花，它们憋足了劲儿绽放。花瓣仿佛用雪水洗过似的纯白洁净。我渐渐闻到了花的芬芳，也品到了家的馨香，整个庭院也都神气了起来。清凉的秋风吹来，傍晚时分，葫芦架的舞台，便拉开了精彩表演的序幕。洁白的葫芦花儿吸引着肥大健硕的天蛾(我们当地人称它为“咕噜锅”)。它卷曲的虹吸式口器分外修长，伸展开来，便能探到葫芦花的花药和花房。它的翅膀强壮有力，挣扎地拍打扬起许多鳞毛。它的腿也很有力，将其拿在手中会明显感受到它腿上的力道劲儿。当时我还小，只是觉得好玩，就央求大哥帮我捉一只拿着玩。大哥遂开导我说:“你如果想吃娘包的葫芦馅水饺，就不能捉拿咕噜锅。”我不解地问:“这是为啥呀？”大哥笑嘻嘻地说:“这蔓上的葫芦花得靠咕噜锅或蜜蜂采花授粉才能坐住葫芦，这是葫芦生长的规律。”我会意地点点头说:“那还是不要捉咕噜锅了吧。”话刚说完，我就突然听到有两只喜鹊在墙外的杨树枝上，叽叽喳喳地欢叫。它这是在与葫芦花比谁长得更美呢？还是与大肚儿蝈蝈比谁喊的声音更洪亮？蝈蝈站在那葫芦的银须上，亮起业经露珠润过的嗓门，引吭高歌，给喜鹊一个惊喜。这时，月亮从东边渐渐升起来了，为我家庭院洒下了一地温柔的月光，给正在庭院里吃饭的家人们增添了一种美妙和谐的意境。

我喜欢葫芦，也是因为它曾一度让我想起母亲用鲜嫩的葫芦包的水饺。“七月十五定旱涝”，这是祖辈人留给我的印记。每到农历七月十五，农村家家户户为了消灾纳福，都要用7样菜来包水饺，其中，葫芦为首选菜，其次为土豆、扁豆、芹菜、韭菜、豆角、洋葱等。葫芦拥有“福禄”的谐音象征，自古以来就被当作消灾纳福、招财致富的吉祥物，还能够给整个家庭带来好运。民间有“葫芦葫芦，消灾纳福”“院内种葫芦，家庭自然富”的说法，意思是庭院里种上一架葫芦，能够让这个家庭消灾平安，招财纳福。母亲每次摘下嫩的葫芦都要用刀对半切开，分给四邻八舍。我送你一半葫芦，你送我一把韭菜，这样，相互交换，7样菜很快也就凑到手了。母亲包出来的水饺不淡不咸，味道可口。那时，我的小学数学老师姓白，是公办的，家在外地，需要学生家长轮流管饭，贴补粮票。有时，虽然还没有轮到我家管饭，但是只要母亲包了葫芦馅水饺，定会将刚出锅的热腾腾的水饺，让我提上一大碗抢先给老师送去。说实在的，我对白老师那份难以割舍的感情就是从那时候培养起来的。

葫芦嫩时可以吃，更多的老的葫芦可以用钜一割两半，当作水瓢或者面瓢来用。黄昏时分，父母上坡干活依次收工走进家门，放下肩上的锄头，将其置于东墙根下。父亲就会放松地脱下汗衫，抖掉上面的尘土，找一马扎坐在院子里歇一会儿；母亲则拿起用葫芦制作的水瓢，从院子里水缸中舀出满满的三瓢清水端到屋里，倒入刷净的锅里，又用面瓢从米袋里挖出半瓢米，用水淘净后放在锅里，然后坐在灶前的蒲团上烧火做饭。袅袅炊烟顺着炕洞和屋顶的烟筒窜到庭院上空，在杨树和葫芦架的映衬下，勾勒出一幅绝美的农家小院风景画。

我对葫芦情有独钟，还因为它有一种就像“8”字形的小葫芦，看上去特别让人喜欢。我们居住的小区前面一幢楼前，主人种的一架“8”字形小葫芦，藤蔓上开的是小黄花。葫芦架下吊着好多“8”字形小葫芦，青嫩嫩的，里面好像藏着许多故事似的。我曾听到一些有关葫芦的神话故事。其中传说“八仙”之一铁拐李，就常背着一个装有“灵丹妙药”的葫芦，周游江湖，治病救人，让人称颂。

我的妻子也是个喜欢葫芦的人。前几天，她还回老家从邻居家带回10多只金色的小葫芦，让我用毛笔在其表面写上“福禄寿喜、花好月圆、年年有余、平安是福”等吉祥语，寓意美好生活。她还让我猜一些有关葫芦的谜语，如:“青青蛇儿满地爬，蛇儿遍身开白花。瓜儿长长茸毛生，老君装药要用它。”又如:“两兄弟，感情好，到哪都是手拉手，竖看就像数字8”。再如:“青蓬蓬，蓬蓬青，青蓬树下出了个白妖精。”如此等等，妙趣横生，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