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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婷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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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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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海滩

也许是因为北方山城干旱缺水的缘故,这里的人对水格外珍惜。夏天把雨水接到缸里井里,冬天把雪块堆到树根菜地,涮锅洗碗的泔水,也要用来搅拌猪食鸡食,还有人因为浇地抢水偷水,引起纷争。即使引来了渠水,吃上了机井水,人们对水始终处于永不满足的渴求状态。

我也一样,依恋水,并向往一切有水的地方。

在与水有关的溪池湖海中,我倾心于大海。小溪叮叮咚咚穿山而过,像顽皮的孩子稚气未脱。池塘和湖泊,看似不哼不哈,却在不知不觉间把人温柔地吞噬。只有大海,她雄浑的气魄让靠近她的人心存敬畏而不敢造次,她庞大的体量,又能盛得下天空和世界的辽阔。

北戴河在我心中就是大海,尽管她的名字中最后的一个字是河而不是海。多年前曾经去过。还没到海滩,邻座的小姑娘便奶声奶气地大喊:“我闻到了浪花的香味。”孩子的心思是纯真的,语言那样灵动,作为成人的我,品味到的却是清香中裹挟着腥臭,湿润中又夹杂着闷热的复杂气息。

一 下海

七八月份儿的黄昏,海滩上的人竟然不多。也许是暮色将近暑气渐消,赶海的人都回家了吧?也许是导游有经验,选了一个好视角。也许是那时出去的人本来就少,不似现在去海边度假像煮饺子,人挨人,人挤人的。总之,海滩给人的感觉是旷远,悠然和宁静。原本满满当当的一车人,被卸载到一眼望不到头的海边,显得格外地少和小,像是有人扬手撒了一把黑豆子儿,随意滚落到了山脚下。

低空有鸟儿在飞,海面上有风吹过,天边的云霞升腾成了一幅昏黄的幕画,置身于这样的情境,感觉很放松。

有人在浅处扑腾。水性好的小马浪里白条般向远处游去,又停了下来。花姐套了个艳丽的泳圈,在小马“过来呀,过来呀”的招呼声中一步步地下了水,又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有点小得意地被推了回来。导游本来在打电话,听到喧哗,急忙连喊带比划地警告他俩快回来。

那次旅游之后过了两三年,四十多岁的花姐走了,QQ上个性鉴名“擅风情”,打麻将输了钱会半嗲半嗔说陪睡还帐的人,像昙花一现般走过了热烈短暂的一生。在知道救病无望后,她开始近乎疯狂地花钱,吃喝,玩耍,买大量昂贵的衣服。听说后来又想法骗贷了一笔款,还外欠一屁股债,也不管亲人们以后咋过,反正她自己是折腾够了。有人说她不惜福,我想她是预知短暂后的不顾一切,是无力回天时的心有不甘。她的生活和同行的李婶相比,那就是天上地下之别。

李婶在农村当赤脚医生,随老公刘老师出来旅游,什么都不舍得买,俭省到近乎吝啬。碰到需要额外买票的景点,就坚持不去,宁愿坐在门口等。有时啃个烧饼喝些白开水就顶一顿晚餐。现在刘老师已退休,开了点儿荒地,有人找上门来就给孩子补补课,像征性地收取一点儿补课费。李婶也不再行医,在家里做做饭,偶尔照看一下孙子。看着他们的日子,就觉得平淡的生活一样可以继续,在有秩序的从容中,世界依然照常运转,并没有在人的胡思乱想中失控。

那次李婶常和我呆在一起。看着别人在水里玩儿,李婶问我为啥不去。我支吾着说没有泳衣,她便指给我看。有几个人穿的也是随身衣服,光了脚,裤腿一圈圈卷到了膝盖上,扶着粗缆绳说笑着往前走,真个像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们便也加进去。一个浪头打来,李婶重心不稳跌在水里。大家手忙脚乱把她拽起来,没有出啥事儿,却也惊吓了一场,她便说什么都不玩了。大家觉得无趣,便掉头原路退回,再看身上的衣服全湿透了。

心里是开心着的,像沾了什么大便宜,没打算下海却下了海的便宜。又陪女儿玩沙,把沙堆到她的腿上,脚丫子上,胳膊上,手上。她扒拉掉,我们再来。一遍一遍地重复,乐此不疲。在狭长的海岸线上,每个人都可以安心做自己。而有人却在既不敢穿泳衣,又不好意思穿衣服下水的小事上纠结,几乎要放弃体验水的好机会。现在想来觉得可笑至极。

二 大碗面

大碗面就是用一个大碗盛的面,可不是通常意义上的一大碗烩面削面打卤面,我经常在饭桌上给孩子们说。这不是咬文嚼字,是旅游回来后的真实感受。

刚从水里出来,海风丝丝地吹着,感觉不是凉爽而是寒冷了。虽然还不至于瑟瑟发抖,可是嘴唇已经发紫,身上鸡皮疙瘩也是一阵接一阵的。再加上在车上也没有吃好,只是用方便面,火腿肠,可乐,雪碧哄了哄肚子,大家都迫切需要一些热气腾腾的食物来温暖从内到外的冷。

就问导游,导游推荐了海鲜,吃不惯。酒菜,又吃不起。就问有没有面之类的,导游打了几个电话后说有一家能做大碗面,大家便一致同意。上车,启动,一大车子人忽暄着向想象中的大碗面奔去。到了地方,原来是一座简易小板房,沿海边竖了几把遮阳伞,每把伞下都摆了桌子和椅子,就有些怀疑。转念又想,也许这漫天廖地的海滩就相当于内地热闹繁华的街头。再说只是吃饭,何必计较它开在什么地方呢?

等到把面端上来,大家才大呼上当。碗是不小,足够大,可以称之为海碗。在白面蓝圈的碗底盘着一小团凉面条。上面撒了芝麻盐儿、黄瓜丝儿和类似于甜面酱之类的东西,和平时在家里吃的大碗面差远了。问老板娘兼服务员,人家说这就是大碗面。还忒贵,10块钱一碗,那真是吃了一个透心凉。

回到住地,又去泡方便面充饥。第二天早晨5点多,听到人乱了起来。原来是在商议怎么行动。有人要赶早去捡贝壳,李婶儿叨叨着无论如何都要找一碗粥喝喝。我觉得吃好了才能玩好,就跟着李婶他们走。高个子刘老师像骆驼一样迈着大步前面领路,一二十号人溜溜拉拉地后面跟着。见人就问,见街就拐,忘记走了多远,终于找到了一家粥铺。包子,油条,烧饼,小米粥,胡辣汤,豆腐脑儿,啥都有,还都是合口的,大家狼吞虎咽,算是吃了一顿正经饭。

往回走的路上,有人说粥和老家的粥一样,为啥面就不一样?就都笑,面是导游给找的面,粥是自己找的粥,那会一样吗?小马接着发挥,以后去外边,不知道哪家饭好吃,就看哪家外面停的车多,人气哄哄的饭百分之百地好吃。鹊挑旺枝,猪吃抢食,像昨晚满店铺里就一个人的百分之百不会好吃,这叫“百分百”定律。立刻有人笑说小马你是百分之百不虚此行。

…… ……

海滩,有好看的风景,也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有干净美丽的一面,也有肮脏和丑陋的一面。就像生活之海,阳光与黑暗并存,美好与龌龊同在。可不管怎样,自己总要沉浸下去勇敢面对,像深海鲲鱼,微笑着迎接每一次挑战和失败,用心去感受每一次浮沉和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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