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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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渡》
我用双手触摸着白色的锦缎
中秋之夜，月光把整个天地都涂抹上了浓妆
星星斜倚在我的窗上
惬意地欣赏着我的一举一动
仿佛要告诉我刚过来的七夕
或者千万年前嫦娥奔月的故事
天空白的流银，月宫里的桂树花开正香
呵，小白兔把桂花酒偷给早就下凡的嫦娥
多么美好的夜晚！我游荡在月光的河里
此时，我多么渴望我浑身长满翅膀
我多么想邀一下李白，共品这美妙的月光
我想有一身盔甲，穿透历史到达唐朝
可是，血液在身体里膨胀到了极点
等待点亮
夜如水流，声音拍打着我的憧憬
我坐在今夜的月船里
摆渡着黑暗与光明
《改变》
平素，不习惯给自己涨姿势
今天，我必须改变
赋予我身体的每一个动作，都有标准，甩出韵律
先给予我，固定，切割，拍打，弹奏
最后给予我，精神雕塑
呵!我感到万分的烦躁，仿佛肚里有火叫嚷
我要到家人找不到的远方，先行试验一段时候
我看到青春期的小树，看到儿童嬉戏的河水，绿草茵茵，和风习习
我想到老柳树旁石坝上，曾捉住一只受伤的喜鹊
我给喜鹊疗伤，看喜鹊飞过落日的眼泪
我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走到崇山
看太阳推着自己的轮子爬过山，看悬崖亮剑，看荆棘分裂
站在河边，看星星在水里取火，看游鱼吞噬月亮
我感到身上除了增加雷声，风雨，和荆棘的刺，阳光晒厚的皮
就是一直随着自己的影子，还有不用舌头的思考
我立在地上一动不动，唯恐被没有任何理由的影子打动
虽然，尘世已给我雕刻好了模型
《沉疴与微光》
不用悲哀！我的爱人
你知道自己患上沉疴，心情郁郁寡欢
有我在，有我的陪伴，故事有开头不会没有结尾
何必整日对着镜子，叙说苍白的时间
时间也是有感情的，能慰藉，能体验
并不是只有疼痛，重压，无奈，这些恐怖的黑洞那么冷血
我用七尺之躯，点燃自身的能量，驱赶压在你身上的沉疴
我们一再地祈求世界医学在今日发声
世界医学，只是静静地睡在昨日的夜里
十几年的病魔缠身，沉疴比暗夜还要漆黑，覆盖着要命的大地
偶尔有一丝动静，也基本上都是远方的教堂发出的
咳！这也不要担心！大地挤出的一丝微光，定能照亮我们的笑声
《地火》
地壳为何要喷发岩浆？
金刚石裸露地面，一言不发
只剩下焦炭的森林
刚才还自豪地唱着“江山秀丽，叠彩峰岭”
转眼就是大片大片的黑色
地壳之下，不知道
还有多少顷烈火急待见天日
咳！难道这世界就没有永恒的绿色？
绿色之外的病态非用火疗不可？
我感到了火的脾气，火的愤懑，火的怒吼
我仿佛看到了这些被压抑了很久的精灵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是的，沉默。没有谁能跟岩浆一样
经历了最长时间的沉默。原本平和的心态
经历了漫长的蓄积，终于喷薄而出
《黑夜与洞穴》
我用右手揭开了红色的缎带
一缸半透半明的醇酒，从东方地平线冉冉升腾
虽然，我和这缸美酒隔着千山万水
我仍能嗅到酒的醇香
我仿佛醉了，沉浸在这等美景中
慢慢地，一片酡红染上远方的瓦舍
在黄鹂的羽毛和草尖上慢慢滑落
多么美好啊！层林涂满胭脂，石头画上红唇
天地间的一切都雀跃起来
我想下山，但还是立在巨岩上感受这种神赐的晨光
十年陪护病人，第一次走出钢筋水泥的洞穴
来到这里。我静静地等待充满哲思的太阳
告诉我：黑夜，禁锢一切希望的黑夜，洞穴，禁锢一切希望的洞穴
何处是我真正想去的地方？我拼命拽着阳光的红线
企图把太阳拉到跟前，嗅着太阳的芳香
《我与镜子》
一面挂在墙上的镜子，是我最忠实的情人
我的满腔心事，它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它有海阔天空的度量，容纳友好的与不友好的眼神
我又何必，在它面前太暴露心迹
人生过半，酒量低于酒杯
满屋的景致让月光搁浅，唯独不见阴影如何遁身
头发沧桑，霜染两鬓。昨天从镜子中逃逸
今天和明天，与镜子搞着接力赛。我在镜子里排兵布阵
女儿拿来葫芦丝，吹一曲《荷塘月色》，淹没楚河汉界
我用有韵的鼓点，踩着大理石的灵感，布道
我的绚丽的未来啊，正从镜子中走来。我躲在镜子外观看
《体验》
今夜月光真美，我独自站在院子中央体验
呵，这天地的盛宴。
温馨，生动，又感性
最美的东西，往往只能感受，不能抓住
夜莺在叫，夜色也好像要模仿夜莺歌唱
那种月光的琴弦，一根根的都跃跃欲试
我很久没有享受到这样的夜色了
我挥舞着双臂。恐怕稍不留神它就从墙缝里溜走
我爱这慷慨的夜色，没有任何瑕疵和痛苦
告诉我，你隐藏太阳的秘密？
你把我的执着，我的信仰，我的梦境，都镀上了理想主义色彩
啊！今夜的月光，我要珍藏在我的灵魂里
等我们老了，等你的病好了，我们再去慢慢回味
《未来与记忆》
未来并不遥远
未来隐于我们身边，并非不可预测
就像很多哲理，越深奥实际上越简单
就像燕子用南飞告诉寻常巷陌
季节用小河的结冰告诉秋冬
生命用满头的霜雪告诉年龄
人生用回忆告诉遥远的他乡
母亲用一锅好吃的饺子告诉子女
我用未来告诉记忆，这时空交错的的风景是父亲的铁匠炉
悦耳的声音滑过屋檐和老皂角树上的蝉鸣
流蜜的铁块解构着铁锤与铁砧痴情的碰撞
父亲把昨天，今天，敲进炽热的铁块，未来永远在今日之外
我立在铁匠炉外，感受悦耳的锤声把我的童年敲出灵感
把父亲的一生敲到东山黄土里
《石头部落》
这个世界，能够与时空一起永恒的
唯有石头。天空下
成群的石头堆砌起一个无声的国度
这些普通低级的石头，总是暴露在无人问津的地方
山路和阳光一样倾斜，石头不语
登山的人，总是挖空心思地寻找石头部落的轶事
一块块石头，堆砌的部落，一点也不比原始的氏族年轻
宏大的石头群体，立在初春的和风中
万籁俱寂，这里最适合创作
远方的繁华城堡与工业文明的轰鸣
都在石头部落里，浸泡发酵变色
唯剩下寂静和空无，在石头的肢体里慢慢变瘦
这些冰凉的石头，这些坚硬的石头
在探奇人的眼睛里，慢慢湿润起来
虫鸣或者鸟唱，为部落留客
人生如梦，唯有石头和时空倾情拓展梦的外延
阳光下，一排排的石头演练着一个千古哲理
石头的洞穴，不是悲哀，而是灵魂最安逸的去处
我在阳光下，目视着这些友好善良的石头
《坛山三道箍》
坛山三道箍
雨雪初霁，石箍先于树木露出亮光
被阳光一照更亮。它的亮，未必是要让更多人看到
而是要让更多人猜测，用语言够不到底的传闻
一直留在这个城市，留在这座山上
越古老，越接近天理
平常草木旺盛，视线判断不准方位
大雨过后，三道箍上的阳光顺着石头，滑落下来
登山的人，指着一些红的绿的花蕊
似有情衷。我总爱独自临山
立于昨天和今天之间，揣摩风云，揣摩今生和来世
此刻，我在山顶翻阅小城，翻阅千古事，万般情
我不愿下山，干脆就座在石箍上与苍苔对视，与自己的前生对话
我知道，坛山是一座神坛，道场灵验，祈祷总会兑现
忽然，一只松鼠从脚下幽深的松林里跑来
打探我天天登山的理由。我不说，说出来，三道箍就不再神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