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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雪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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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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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爱是拐杖

小学时上语文课,老师布置了一篇作文《我的父亲》,我把父亲幻化成我脑海里最慈祥的父亲,作文里那个疼爱我的父亲不仅打动了老师,也同样感动了我自己。

我一度活在那个虚构的故事里,不敢面对真实的父亲,更不敢写父亲,害怕我支离破碎的文字伤到了父亲。

父亲是一座山,只是山里的风景不属于我。

我是父亲殷切盼儿中降下的“失望。”

母亲先是生下了哥哥,父亲的脸笑得比花还灿烂,后来又生了两个姐姐,父亲“一声叹息。”生下我之后,父亲连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了。”

小时候,父亲没有骂过我,更没有打过我,有的只是冷漠,其实有时候骂也是一种爱的方式,父亲的骂对我是一种奢望。

每当看到同龄小伙伴坐在自己父亲的肩头上“咯咯”笑得那么开心,我久久挪不开眼睛,我知道,这道风景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梦,我曾经在梦里笑醒过一回。

父亲的眼睛里好像永远都看不到我,母亲也很忙,好在我学会了自娱自乐,我把我的心事锁进了我用山草编织的小小笼子里,把我的憧憬写进了我自己编织的童话故事里。

我五岁那年,母亲生下了弟弟,人到中年喜得贵子,父亲激动不已,倾尽所有摆了一桌酒席。

二姨伺候母亲做月子,每次母亲吃月子饭,我都会藏进草垛里,因为我是一只小馋猫,我怕忍不住馋吃了母亲的月子饭,母亲每次都特意给我留一点蛋羹,二姨就喊:“吃碗底(剩下的)的小孩赶快出来吃碗底呀,”我就屁颠屁颠的跑出来,一脸的羞涩,这是我童年一段幸福的小插曲。

哥哥姐姐都去读书了,年幼的我担负起了看护弟弟的责任。

就在这一天,我闯下了大祸。

早上,母亲去河边洗衣服,留下我在家里看护睡觉的弟弟,弟弟醒了以后,一直嚎啕大哭,我学狗叫,学猫跳,叫的嗓子疼,跳的精疲力竭,都不管用,弟弟还是哭个不停。无奈,我只好抱起弟弟,想出去找母亲,年幼的我抱弟弟很吃力,我抱着弟弟从炕上一骨碌滚到了地下,弟弟立马背过气去,我吓得大哭起来。

闻讯赶回来的父亲暴跳如雷,高高扬起了拳头:“我弄死你。”我吓傻了,小脸苍白如纸,只觉得跌进了冰窟窿里,冷得浑身颤抖,感觉眼前的拳头越来越大……

拳头最终没有落到我身上。

弟弟被村里的赤脚医生抢救过来,也救了我,否则我会一辈子活在痛苦自责的阴影里。

小时候的我,对生命有着特别的眷恋,那一年我得了急性肠炎,母亲情急之中给我吃错了药,把一种农药当作治肠炎的药给我服下,我腹疼如绞,父亲用小推车一路狂奔把我送进了医院。

我被送进了急救室,医院有一个阿姨食物中毒,护士正给她往嘴里灌药汤洗胃。当护士给我灌药汤时,我从护士手里一把夺过满满一瓶药汤,两只小手抱着药瓶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干净,那瓶药汤真的让我苦断了肠,但为了活命,幼小的我还是咬牙喝了下去。

护士阿姨呆呆的望着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乖的孩子。”

那一天,父亲第一次向母亲发了好大的火:“你差点把孩子药死,有你这样粗心的妈妈吗?怎么可以这样不小心……”

这一刻,我的眼泪像决了堤的河水一样汹涌而出:“爸爸害怕我死了,原来爸爸心里还是在乎我的。”

冬去春来,小院一颗父亲栽下的樱桃树,花蕊初绽,嫩蕊被夕阳染得璀璨红艳,年复一年,它终于和我一起长大了。

一个凉风习习的清晨,最疼我的母亲离我而去,剩下了形影单只的父亲。我回家的次数频繁起来,父亲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温暖。

那一年重感冒,我胃口很差,什么都吃不下,只想吃个萝卜,初秋的萝卜还没长大,父亲满世界给我寻到了几根指头粗的萝卜,我觉得这是我吃到的最美味的萝卜。

父亲年纪大了,手脚也不大灵活了。冬天到了,套头的毛衣穿起来就有些费力。我第一次学着织毛衣,买好了纯羊毛的咖啡色毛线,紧赶慢赶,最后熬了一个通宵,终于给父亲织好了一件宽松的厚厚的开襟毛衣,尽管毛衣织得不尽人意,父亲笑的孩子似的:“穿着很舒服,也很暖和。”

初冬的早晨,冷风有点刺骨,不经意间袖底寒凉。

我站在路边,冷不防一辆逆行的自行车朝我冲过来,我身体朝前一倾,跌跌撞撞的摇晃了一下,重重的跌坐在了地上,右大腿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我被送进了医院,经X线检查,股骨颈骨折。

我傻眼了,尽管我疼的几近昏厥,真的没想到一辆自行车就轻易将我的股骨颈折断,脆弱的生命的确只在呼吸间。

我住进了医院,父亲时不时送来亲手熬制的大骨头汤,乳白色浓浓的汤汁香气缭绕,父亲一勺一勺耐心的喂我,不时的用手绢擦擦我嘴角的油啧。看我喝的那么香,父亲笑得满脸皱纹都舒展开来:“骨头汤补钙,多喝一些身子骨好的快。”

父亲的笑容落在我的瞳仁里,这不就是小时候作文里我幻化的那个慈父的模样吗?

很快做好了股骨颈接骨手术,半个月后我出了院,卧床半年后,下床准备做功能康复锻炼。

父亲又来了,执意让爱人把我送到老屋,父亲说:“这么高的楼下去不方便,还是老屋好,院子敞亮,空气新鲜,人也容易接地气,身子骨就能早点好利索。”

到了老屋,父亲拿出了一副木头做的拐杖放在我的腋窝下,“闺女,拐杖是爸用枣木做的,挺结实的,试试合适不?”

父亲做的拐杖很精细,打磨的非常光滑,上面刷了一层清油,拐杖的手柄处包着一层厚厚的棉花垫,这样放在腋窝下可以保护腋窝不受摩擦,拐杖下面还贴心的加了一个防滑的小垫子。

我看着父亲有些佝偻了的腰,满是老茧道道裂口的手,粗糙的像松树皮,难以想象手脚已经不灵活的父亲是怎样做成了这副拐杖。我抚摸着拐杖,声音有些哽咽:“爸做的拐杖很合适,我很喜欢。”

父亲怜爱的看着我:“闺女,以后你就在家好好休养,家里什么都不缺,园里的蔬菜都很新鲜,想吃什么爸都给你做……”

父亲唠唠叨叨的说个没完,我沉醉在父亲的唠叨里面。

父亲扶着我练习走路,我像儿时蹒跚学步一样,脚步有些不稳,但依靠着父亲宽厚温暖的胸,心里是那样的安稳、踏实……

稿于2020.6.13威海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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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富华   2020-06-29 21:34